盛夏

    坐在ERROR里,楚定峦听着劲爆的歌,脑子恍恍惚惚、混混沌沌。

    他面前摆着卷子,手中拿着笔,和此时的氛围格格不入,很孤独、很弱小、很无助。

    楚定峦思绪混乱地把视线转向一旁喝酒的罪魁祸首,觉得他岑哥仿佛被人下了降头。

    半晌,楚定峦发出经过灵魂思考的疑问三连:

    “兄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楚定峦想,只要他岑哥摇一下头,他立马就去雇人炸了琅桦中学!

    马上,炸了!

    这狗比学校害人不浅!

    这才转去多久啊,他岑哥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天知道他看到岑野手中的卷子时内心受了多大的冲击,比谁站在他面前下腰720度的同时再反手灌瓶酒还要震惊!

    卷子啊!

    数学卷子啊!

    除了必要考试,他多少年没在他岑哥手里看到过这些玩意了!

    所以在看到他说“拿笔”的时候压根没有往字面意义上想,还以为是输入法错误,从而在脑海里自动转变为对兄弟们的昵称。

    操,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能写的笔啊!

    要是平时,能看到岑野拿着卷子,别说写了,就是用它垫酒杯他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恨不得去给琅桦送面锦旗,感谢他们把迷途少年拉回正途。

    但前提是,卷子是岑野的。

    更重要的是,不是给他写的!

    果然,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件事,刀子不插在自己身上,谁也不知道疼。

    晚上十来点,他被学习虐了一天,好不容易偷摸摸出来,只想唱唱歌跳跳舞放纵一下!

    而不是在酒吧,在这热歌劲舞、充满诱惑的地方里写他妈卷子!

    最后楚定峦发出致命一击:“你知道别人可能在看煞笔似地看你兄弟吗?”

    岑野背往后面一靠,看向正在声泪俱下控诉他的人,嘴里说着比石头还硬的话:“快写。”

    楚定峦死死捏着笔杆子,生怕自己把它扔了:“你还是个人吗?!”

    说完,他气狠狠地重新看向手中的数学卷子,心累无比,而卷子上的符号,仿佛催命符。

    只为了取他狗命!

    在这声色犬马的酒吧里,楚定峦咬着牙,终于在大半小时后写完,他捏着鼻子把手中的笔和卷子扔给岑野。

    就像那上面有传染病毒一样,又连忙喝了口酒杀菌消毒。

    岑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多久,可就写完了?

    想着,他展开手中的卷子,皱着眉看,越看,他的神色就越木然。

    半晌,他扬了扬手中的卷子,问旁边撒欢般的人,面无表情道:“华罗庚的学生?”

    “是我!”楚定峦面不改色心不跳,补了句,“未来的!”

    岑野:“……”

    整张卷子,空了二分之一,能比他强到哪里,正确率可能还没他高。

    岑野突然产生了好奇,也灵魂发问:“你天天补课都补了些什么?”

    “我补课成果斐然!但是!”楚定峦为自己反驳,“一、我所有学科里就数学不那么优秀!二、酒吧里,你想让我写成什么样子!”

    “三!”楚定峦快哭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说到最后,仿佛为了配合此时的心情,他都破音了:“看你拿着卷子,我吓都吓萎了,还指望我脑袋瓜灵活转动写卷子?”

    岑野:“?”

    楚定峦还在哭诉:“我们就当普普通通的酒肉朋友,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塑料兄弟不行吗!”

    岑野咬了咬后槽牙,就那么盯了楚定峦几秒,在他拿起酒杯时终于开口,说的却是:“别喝了。”

    就在楚定峦感动,以为岑野良心发现要安慰他时,就听见他岑哥说:“你不配。”

    楚定峦:“?”

    顿了下,岑野又说:“记得把我送你的那些东西还回来。”

    楚定峦:“!”

    不是,岑哥我错了!

    你把卷子给我,我这次一定好好表现。

    说完,不管身后人的鬼哭狼嚎,岑野捏着卷子起身走了,用完就扔,非常酒肉朋友,也非常塑料兄弟。

    岑野偶尔的善良之举,成全了楚定峦的满心希望。

    回到家,岑野再次看了眼写得七零八落的数学卷子,随即有些心烦地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蓦地想起公交车上的那张笑脸。

    好像除了在医院,她经常笑。

    明明这世界没几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

    虞栀早上起床的时候满身活力,效率及高,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出门等公交。

    在路上,虞栀心中的小人来回跳:会写、不会写……

    就这么摇摆了一路,虞栀也没得出答案,主要岑野有时候不太按套路出牌,她不敢妄下定论。

    但是吧,应该是写的可能性比较大,要是不想写的话,他应该不会接过去的。

    越想,虞栀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等到了班级,她迫不及待想去验证自己的想法,但看到那个位置时,却发现人还没来。

    她今天来得早。

    虞栀也不着急,重新拿出英语开始背,等背完,班里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至于身后的那个位置……很好,人来了。

    怕再被抓包,虞栀只看了眼就转回视线。

    两秒,岑野应该还没神到这地步。

    虞栀放心了,她起身走到作业区把放上面的卷子整理好,一数,55张,差一。

    这差的一,是谁,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猜。

    猜错了?

    他难道没写?

    虞栀下意识地又看了眼岑野,此时他正趴在桌上补眠。

    虞栀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的后脑勺,心中开始默数:一、二、三……十。

    趴着的人丝毫没有反应,依旧留给她个后脑勺。

    虞栀:“……”

    逆天技能失效了?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把人叫起来问问时,那边响起道震耳欲聋的声音:“虞小花,等等再去交,我马上写完!”

    虞栀:“?”

    她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卷子,又看了眼依旧趴着的人,突然有些想把梁肖池小时候的照片发出来。

    挑他最胖的那张,打印出来,人手一份。

    幸亏刚才没有叫岑野,要不多尴尬。

    等梁肖池把卷子写完,虞栀几乎是跑到办公室把卷子放到老丁桌上,又踩着上课铃声跑回来的。

    直到两节课后的大课间才起身去办公室把卷子拿回来,下节课是老丁的课,他一般都会挑几道题讲。

    谁知,刚走进到办公室,就发现各科老师正聚在老丁的办公桌前在讨论:“他写数学卷子了?!”

    老丁手里拿着份卷子,语气里有隐隐约约的自豪:“写了!虽然空了不少题,但能看出来态度很好。”

    “我的物理作业没写。”

    “我的也没,看来他只写了数学,你怎么给他说的?”

    “也没说什么,就随便聊几句,让他有不会的题问我或者问课代表……”其实老丁也有些懵,没想到昨天的谈话效果这么显著!

    刚好看到虞栀进来,他扬了扬手中的卷子,连忙问:“岑野问你题了吗?”

    虞栀不知道什么事,只能摇摇头。

    语文老师沉默了下,总结道:“可能老丁让他体会到了爱和自由,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需要认可和尊重……”

    语文老师说着,其余老师认同般点了点头。

    虞栀听得迷迷糊糊的,直到拿着卷子回班发完也没明白老师们在谈论些什么。

    发到最后时,站在岑野桌前,虞栀看着上面的名字,顿了下,视线下移,看了眼卷面情况,虽然空了不少题,但做出来的大多都对,正确率挺高的。

    不知道为什么,整张卷子就是有些违和感,她看着大题写得龙飞凤舞、充满烦躁与潦草的字,沉默了半晌。

    虞栀把整张卷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视线定到姓名位置的“岑野”两字,总算觉出来这扑面而来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岑野的字很极端,只有自己的名字写得好看。

    反正卷子的主人不在班里,虞栀放心地来回进行比对,越发证明心中猜测。

    就在她心中感叹的时候 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被人围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虞栀不动如山,只是眼皮半抬。

    果然,看见独自坐了大半学期终于迎来新同桌的杨波正对她和善地笑。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虞栀突然有些不敢回头看。

    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下秒她的耳边就响起道很熟悉的声音:“看完了吗?”

    虞栀心塞地闭了闭眼睛,做了几秒心理建设,再睁眼时隐藏了大半的尴尬情绪。

    转过身,看着身后两步外站着的、可能看见她一系列操作的人,硬撑着佯装坦荡:“看完了。”

    她破罐子破摔:“还给你。”

    岑野:“?”

    像是没料到她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岑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把卷子硬塞给岑野后,虞栀就转身回到自己座位,表现得相当镇静。

    相比前几次被抓包只能转移话题,她也算成长了,最起码脸皮厚了。

    好在,虞栀并没有尴尬多久,因为上课后,老丁专门拐着弯地表扬了岑野。

    老丁用词恳切,感情真挚,听得虞栀尴尬。

    替岑野尴尬。

    这刻,虞栀是真的很同情自己家的救命恩人。

    好在,老丁带给岑野的尴尬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岑野翘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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