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她察觉后有些慌，理智中带着混乱。

    直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她才意识到，他是在替自己揉肚子。手掌贴着自己的小腹，很暖，仿佛一捧温泉将自己的焦躁抚平。

    “好点了吗？”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上的力道没有停。

    宁婉的心微动，不知是为何多问了他一句话： “是不是谁做你的妻子你都会这样待她？”

    季乾学因为这问题微愣住。

    说实话，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完她似乎也并不奢望身边的人给个答复，这不是一个非要得到答案的问题--而是一个急于发泄的情绪，至于从前的那个想要答案的人，她已经死去。

    她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要不甘心，没等到身边人的话就那样睡去。

    她没有回应他的问题，抛出自己的情绪确实舒服不少，渐渐地有些困倦，不知不觉中已经睡去。

    季乾学思考良久也不知这个问题如何回答，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边还会有除了她之外的第二个人，她的问题是个陷阱，他并没有学会如何回应那缠绵心事。

    身旁的人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没回答，她亦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似乎他还想说点什么，仔细一看，她睡得倒是香甜。醒着的人神色有些无奈，转眼又想起今天她的行为，隐约又什么发生了改变，他暂时还没彻底明白，最近太子那边似乎又是一堆烦心事，季乾学有些烦躁。

    抱着她，她身上的香气让他平静，另一只手从她的腰间穿过，将她抱在自己身前，头埋在她的颈中，也沉沉睡去。

    宁婉一夜无梦睡得安稳，倒是季乾学反复醒来好几次，总是怅然若失可是却无处下手。

    晨起季乾学已经去上朝，宁婉则是在梳妆镜前挑挑捡捡，似乎在寻找什么。念冬如今也发现小姐似乎和从前大不一样，整个人似乎在唐家时还要洒脱明媚些，眼角流露的都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样子，总而言之小姐是真的开心了。比以前在唐家好，似乎万事都看开了。

    宁婉要是知晓念冬此刻所想，必然会告诉她，至少对于她来说出阁前后都没有太大分别，只不过换个地方被约束罢了，无论如何都是别人棋局上的一个子，必要时出击，无用时被撇下。

    如今，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拥有自己的实力，至少不要被拿捏得那么容易。

    也许有一天，想要逃跑的时候，能有自己的地方可去。

    转念一想，季乾学不过短短几年就能做到丞相，那时自己在望京城外作为一个幽魂飘荡时也总能知晓他的传闻，年少有为，手腕强硬，总有美人芳心暗许还总有情诗寄给他。

    自己好歹也是跟着他走过一段的人，想来他要是另有想法应该不至于对自己赶尽杀绝吧。

    唉，也不好说。

    终究也还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总归到时候还能有一处地方可去。想来利州是个不错的地方，后来人们总说利州四季如春而且气候宜人，花木繁盛。自己在那里度过一生一定不错，总之不要在这里了。

    望京太喧嚣，她不适合这里。

    也许是性格使然，她明白自己终究是做不了什么丞相夫人的，她不擅长也不想要变成那个样子，重来一回依旧在众人之间周旋和应付，太不值得。

    他天生就是做官的人，他有他的理想。

    他应该去找更适合自己的夫人。

    如今的情况，宁婉知道急不得，一切都需要慢慢来才好。想起母亲与唐家，算了，她从不认为自己能帮得了谁，走上那条通天路也要有个好下场才行，季乾学能全身而退，可是扪心自问自己的弟弟能吗？

    不言自明。

    母亲和父亲爱的是什么？宁婉不禁想起昨晚问季乾学的那个问题，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心中也自然明白几分，至亲之人都对她又夹杂着利益衡量甚至于自己不过是他们生意场上的砝码，自己又如何能要求他呢？苦笑一声，那个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趁着一切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尽早结束这团乱麻。

    她此刻，才看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还好不算晚。

    既然如此就本色出演自己的季家大少夫人就好，三分爱意必要演出七分才好。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从前已经为了别人活了一回了，如今总该为自己而活了。

    **

    “阿元最近又瘦了些…”林洛之衣衫半褪仍旧抚摸着躺在她怀中的宁媛，两人脸庞的绯色都没有消除，经历一番云雨后相互依偎着平复。林洛之仍然不死心，还想要更进一步，暗暗地用自己的牙齿磨着她的脖颈，宁媛感受到男人的蠢蠢欲动，想到外面的天色手撑着他的胸膛阻止了动作。

    “阿元…”他声音暗哑。

    “洛之，你和公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宁媛躺在他怀中却仍然心中不安，已经为梁烨生下了孩子，可是她的心仍旧放不下他。而且自梁烨去了北境，她身边一直没有人，林洛之温柔体贴，她之前是觉得对不起他。后来，梁烨发怒，他应该认为自己背叛了他。

    也许是寂寞，也许是初恋无疾而终的遗憾，她还是和林洛之在一起。可是，后来才发现，他是驸马。

    原来，他早已经和明昌公主成婚。

    “我们今后怎么办…”宁媛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宁婉的丈夫不过就是一个庶子，那时竟然威胁自己，必然是知道了一些风声，也怪不得自己下手了。也只不过是略微下了下手而已，不至于伤人性命，她的堂妹从小就比不上自己，如今嫁了人却是比自己好，好歹嫁给了自己中意的人。

    不像她，现在的她估计人人耻笑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抱紧了林洛之的身子： “洛之，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不对？我想要和离…”

    她好歹也是唐家嫡女，如今怎么会做出这事，可是她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他。如今，只有她和他都和离了才好，她不想管那么多了。

    林洛之面上渐渐有了冷意，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声音都变得不一样了，哪里还是刚刚抱着她叫着“娇娇、阿元”的样子。当然，她会是属于他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然而在这之前，唐府在他的眼前必须覆灭，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当初的羞辱和仇恨自然要一一还回去。

    他摸着她乌黑绸缎般的长发： “阿元等一等，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到时候她的阿元哪里都去不了了。

    “以后阿元每天都会等我回家。”他那样诚挚的看着她，眼中的疯狂被误解为爱意，两人不顾一切的缠绵，没有了束缚。

    马车远去。

    林洛之身边的小厮站在公子身边，不明白公子怎么还能和那个女人纠缠，若不是他们唐家，公子怎么会遭受后来的一切。本来就是人微言轻，喜欢上不该喜欢的高门贵女，又遭受打击。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在公主身边，公子怎么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甚至，甚至做起了偷情的事情。

    他实在是忍不下去：“公子，公主那边您怎么打算的？”

    林洛之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明昌公主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只不过她想要什么自己也很清楚，明昌公主想要夺得大位必须要的无非就是钱和权罢了，现如今让唐家和将军府的联姻决裂，再然后无非就是让北境的势力掌握于明昌手中，只不过此事还需要慢慢谋划。

    “公主那边无碍，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吗？”男人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从那天被明昌救上来他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片清朗的士子了。

    “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真要这样做吗？那宁媛小姐她…”实在是不明白公子如此做的意义。

    “以后她只是我一个人的阿元。”他并不解释许多，她的阿元不再是唐家人，属于他一个人的，永远在他的庇护下，他要她成为附着于自己的菟丝花。

    ***

    暮色中有人穿过一个小门，这一方院中虽有些小，但是家具齐全。

    院当中树下坐着一个身穿粉色夹袄的妙龄女子，看样子年龄也不过二八，估计比宁媛的年龄还要小一些。样貌确实不俗，艳丽明媚。

    尤其那一双眼，无辜带笑，看一眼仿佛令人动容想要将人揉进怀中，仔细看来这女子的肚子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依旧魅人。

    身旁的男子长得高大，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是风姿卓然有着一身世家大族养出的气度。

    只见那人望着这女子，声音仿佛也轻了两分：“柳娘，身子如何了？”

    那女子娇娇怯怯，泪光盈盈的看着他，却偏偏露出一抹笑意：“玉郎，妾无事，只是见不到您，妾心中不安。”那样无辜，较弱，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一切，男人此刻的心中荡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握住那柔嫩的手，不由得轻吻。柳娘微微有些瑟缩：“玉郎，别…”她有些羞，又期盼他的宠爱，神色矛盾之间更显得可爱。那玉郎却不停歇，将人拉在他的腿上坐着，此刻院中人皆避开来，无人打扰。

    夜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