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获新生,可是谁又能从往事中轻易脱离?

    宁婉此刻的心思飘荡,她不知道最后的结局究竟是怎么造成的,那么现在的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若要避免这最后的结局当然是不要这个孩子,毕竟-若不是难产自己的性命也不会丢了。

    可是,真的能逃离的开吗?

    从前得自己就是一味地躲避风险,一味地顺从,看着上上下下的人脸色,揣测所有的一切,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然而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想来却是不甚清楚,多么可悲。

    现在还要再来一遍往事的错误?

    当然不!

    此刻的她内心有一股冲动,自然就是要好好地活着,不是只为了活着而是要真正的为自己而活。

    她还是迫使自己从这中情绪之中脱离出来,终究要面对这一切自己不仅仅要好好的,孩子自然也是要好好的。

    **

    可是,这并没有想象中来得容易。

    自己一觉醒来,仿若异常虚无荒诞的梦境走了一遭,自己还未活得明白,至少她开始审视自己拥有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懦弱者的造梦。

    孩子、季乾学、唐家、和离、季家…太多人在自己的脑海中权衡利弊,上一世是不是就是这么累,活得累,难怪绘春也背叛自己。

    就连他,不爱自己也是正常的。

    毕竟,似乎她一直都不被眷顾。

    怀疑最令人疲惫。

    宁婉刚开始是对于绘春背叛的愤怒,而后是不解,宁媛她有什么不满足?为何这样对自己。

    后来,她也不打算去想了,何必呢。

    宁媛做这些的背后定有原因,无非就是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罢了,能让她出手的必然是自己碍着她的路了,那药自己也送去给郎中看了,虽然没有伤害身体,可是却会使人抑郁不振。

    宁媛的事情还需要去查,这个事情不能着急,自己现在也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过事情要一点点来做,不要出岔子。

    她想自己不应当再陷入情绪之中无法自拔,一切都要变得好一点才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这好不容易的得来的重生一次,又怎么要白白消耗掉?

    重新整理一番思绪,她也不那么难受了。

    既然繁杂,那就挑出紧要的,不要像从前那样分不清楚轻重缓急,试试都着急,都放在心上,最后受伤的只有自己而旁人却还是好好的。

    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宁婉脸色突然变了变,如今倒是没有嫡母的刁难,可这孩子出生之后嫡母明显是不高兴的,更何况季斐去世之后这薛宜的性子更加莫测,那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产房,就是希望他出现,可是却没有…

    罢了,不想了,不要再犯错了。

    她想着。

    不要动心就好,或者,假装自己动心也好。

    **

    季乾学其实并没有特意关注宁婉的状态,然而性格柔顺安静动人突然变得露出一些锋利的爪子时,说实话他并不适应。

    傍晚歇息,最近和太子周旋极为不易,看起来风光霁月的人其实很固执,季乾学渐渐有些疲倦,不过还好,妻子总在身旁抚慰自己,他在她身边很平静,总会感到时间都慢了下来。

    这半个月来,她似乎也不像往常那样时时在自己眼前出现,最近抽不开身终于能回去看看她,也不知道她瘦了没有,想着他的脚步渐渐地加快了些,可是临到门前又逐渐减慢恢复那平常的样子,变回游刃有余又稳重的季乾学。

    撑开帘子,宁婉趴在小几上,本来她也是一时烦闷望着窗外的树木发呆,渐渐地在这凉风中睡去,本来就有孕更是容易嗜睡。

    烛光给她打上一层柔光,眼睛阖着睫毛卷卷,红润的唇色让她更显得娇媚,妻子比半月前更加动人,季乾学也不禁有些渴。

    心念一起便压制住,他已经习惯克制一切。

    走进便能看见她穿的单薄,手不由得想要抚摸那脸庞,他当然看不见自己的神色是温柔的,帮她撩起一缕落下的发丝,自己也不由得一怔这习惯仿佛已成自然,然而他们成婚还不到三年。

    潜意识里,他想他和她是一生,莫名笃定。

    他轻声唤醒她:“阿晴,别在这里睡,容易着凉。”说着动听的话,可是语调平平,他似乎并没有学会如何关心她,就连那表情也是一脸严肃。

    终于,梦中人渐渐转醒,宁婉从一个梦中醒来,昏昏沉沉记不得了,不知这是什么时辰。看到面前的人,眼神迷离,有些恍然,不由得想要问一句:“你…”看着四周的环境又明白几分清醒后,与他拉开距离。

    季乾学并没有在意这微小的动作。

    她似乎想要皱眉质问,然而转瞬一想,终于变回那个合格的妻子,问自己的夫君:“夫君已经吃过了吗?”

    她的一系列变化他看见,有些不舒服,可也无法指摘。

    他只好回答:“还没,阿晴以后去床上睡,别等我了,早些休息。”

    她看起来很困倦,他想着是他的错,这么久没有回来。

    若是以前的宁婉还会在意,甚至又陷入那自我困局之中。

    然而此刻的她,没有了波动,甚至还能声音婉转地接上一句:“是,多谢夫君关怀。”

    更加奇怪,季乾学没办法不体察到这不同之处。

    然而,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以前从不客套的对自己,她会那样温柔的看向自己。

    然而,他也没有问。

    很快上了菜,今天的变化不仅是她,就连饭桌上的品相都变了变,很明显的泾渭分明,她的面前更多是偏辣口的小食,而自己的面前更多是一些清淡小菜和甜口。

    从前,没有这么分明...他以为她也喜欢的。

    两人都不习惯在吃饭时说话,他只默默观察她。

    以前也是,他吃饭时也会看她,她很温婉优雅的尝着每一道菜,看不出来喜欢吃什么,她也会合时宜的为自己添上一道菜,恰好是自己喜欢的。他们从不说话,可是她的眼神已说过千千万万遍,他喜欢她望着自己的神情,那时的氛围,他们两人独自度过的时光,独属于他的她,他们一起。

    回忆幼时,他记得在文家的每一顿饭都是热闹的。

    热闹中的他似乎又是格格不入的。

    舅舅家中似乎总是十分温暖,然而在温暖之中的孤寂不知道有人能否体会过,那是一种穿透烟尘的冷静,身在其中,他那时候想着的是—这辈子是否有机会能和一个真正的家人一起吃一顿饭?

    能否有一个只属于彼此的人,他看着面前的人想着他们的日子会很长,就这样长长久久吧。

    小小的冬郎只用母亲留下的乳名来怀念自己也许被人记挂,只可惜那个给予他乳名的人早已经去世,这世上独独剩他一人。

    思绪收回,今日的妻子明显不似曾经那样。

    她没了往常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像极了幼时他偷偷看着表兄养的小松鼠,似乎遇到好吃的都要多尝几口,只顾着自己埋头苦吃。噢,原来她喜欢吃甜的。

    他看着她的样子又多了几分温柔。

    此刻的宁婉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策马奔腾,从前在他面前总是要展现最好的一面,最优雅娴静,让自己看起来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现在,也不管不顾甚至最大限度的让自己看起来贪吃些,从前自己那样装着不辛苦吗?

    每每揣测他的喜好,甚至又让自己一遍遍的习惯然后爱上他的一切。如今,这些皆可放下。

    虽然在他的面前还不适应,但是宁婉告诫自己:不要去看他,不要在意他的想法,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她默念几句,然后悠然自得的品尝面前的美食,不过一会儿,竟然比平常吃的多了许多。

    习惯性的揉了揉肚子,又想起孩子又讪讪放了下来,瞟了一眼面前人。

    正巧不巧,他看着自己。

    她刚想着躲开这眼神,然而又逼着自己不要躲开,就那样看着他,透亮的眼神仿佛让面前的人有些不自然。

    终于,是他先避开。

    宁婉挑了挑眉,似乎心情畅快不少,知道季乾学不喜欢过甜的食物,偏偏要夹给他一块,还扮作贴心的样子:“夫君,尝尝这道甜糕。”

    季乾学看着她带笑的眼眸,也接过这道糕点,但送入口中实在有些-过于甜腻了,不过仍旧细细品味。

    宁婉看着他面无异色,仍旧不死心的问一句:“喜欢吗?”

    妻子今天似乎很热情。

    季乾学自然也不会反驳她,舒展眉头,还是说了一句:“不错。”

    宁婉想着如今的季乾学和她后来知晓的季乾学差别好大,那个杀伐果断的丞相大人如今也会因为一块糕点而无奈,虽然他说不错,但是面前的白粥可是喝了好几口。

    宁婉也知道分寸,自然点到为止。

    身旁的念冬却看的清楚明白,小姐变化很大,可是公子似乎也并不是无心。

    今日回来必然是要在积微院中休息的,宁婉刚刚得意不久才发现自己似乎又陷入两难之地,怎么办?

    到了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躲过去,偏偏她用了最拙劣的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仿佛有些积食了。

    然而也不知道他信了没信,只是背后的人似乎向外走去。

    宁婉十分暴躁的转头,问了他:“你干嘛?”语气十分不好,隐隐有些哽咽,她以为他睡不到自己就要走,这个负心人!

    他面有不解,但还是回应一句: “我去叫人找来消食丸。”

    她明白是自己情绪上头,然而还是死撑着面子: “不要,我不想吃!”她这情绪反常,忍耐不住的无名之火。

    他遂上床,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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