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祁俢韫因不信任官府的人,所以仍让赵三来给虞卿瑶驾车。

    此时,赵三穿着蓑衣,手拎着斗笠,背靠在行馆大门侧面的墙壁上,心里简直乐上了天。

    太子殿下都已经亮明身份,从客栈搬到了行馆,竟然还肯坐他赵三的车,这说明什么?

    说明殿下十分的看重他,信任他,甚至超过了府衙的差爷们!哎呀,赵三啊赵三,你怕不是要飞黄腾达咯。

    白日美梦做的正酣,眼前忽然划过几重手影,同时一道女声传入耳中。

    “赵三,你不过来驾车,在这儿望天痴笑什么呢?傻了?”

    赵三回过神,站直身:“哎哟,采薇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话未说完,转眼瞧见几步开外的虞卿瑶,登时又愣住了,惊诧之下,一时竟忘了回避目光。

    采薇看他瞅着自家姑娘,眼睛都直了,立刻走过去,挡在他面前,提高了声音:“赵三,你又愣什么?眼珠子不想要了?”

    赵三连忙垂下眼睛,连连作揖:“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刚才恍惚间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一时失神,冒犯了姑娘,求姑娘念在小的是无心之过,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虞卿瑶道:“无妨,快些走吧。”

    “是是是,小的谢过姑娘。”赵三又一躬身,然后戴上斗笠,走到马车旁,搬下脚凳,问道,“姑娘,要往哪儿去?”

    “知州大人的宅邸。”

    行馆坐落在府衙的旁边,而柳思远的宅邸则在府衙的背面,大门开在另一条街上。

    马车绕着府衙转了半个圈就到了。

    采薇撑起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搀着虞卿瑶走向柳宅朱红的大门,向门前看守的人递上拜帖。

    等了片刻,只见名一身穿丁香色衣裙,面容清丽的年轻妇人款步迎了出来,身后跟了五六个仆妇和丫鬟。

    她走到近前,福身行礼,柔声道:“妾身姜氏见过虞姑娘。”

    虞卿瑶还了一礼:“夫人客气了,因不久前曾听闻夫人身子不适,今日得空冒昧前来看望,多有打扰,还望夫人勿怪。”

    姜心言微微笑道:“虞姑娘哪里的话,虞姑娘远道而来,本该是妾身登门拜访才对,只是大夫吩咐要静养,实在是不便出门,如此缺了礼数,虞姑娘不仅不怪,还冒雨特来探望,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

    虞卿瑶上前拉过她的手,也笑着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若是夫人喜欢,回京之前,我便常常过来与夫人作伴可好?只怕夫人到时要嫌我了。”

    姜心言忙道:“怎么会,虞姑娘肯来,我求之不得呢,姑娘快快随我进屋,莫沾了凉气。”

    进了内宅的花厅坐下,姜心言又吩咐人上茶上点心,口中说道:“府里茶水点心粗陋,比不得京城侯府,虞姑娘将就用些。”

    “夫人过谦了,江南盛产名茶,各类点心制作更是一绝,怎会粗陋。”

    虞卿瑶说罢端起茶盏,拿茶盖拨了拨茶叶,一股沁人的清香随即飘散开来,她轻抿了一口,当即赞道:“好茶。”

    又捻起一块蜜糕尝了,认真品评道,“甜而不腻,口感绵软,十分可口。”

    姜心言微微松了口气,笑着道:“这茶和点心也是我平日里最爱的,虞姑娘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劳夫人费心了。”

    虞卿瑶又吃了两口点心,喝了些茶,然后放下茶盏,看向姜心言,关切的问道:“不知夫人的身子现下如何了?”

    姜心言一手覆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温柔的笑着道:“劳虞姑娘挂心,暂时无碍了,大夫说前三个月不稳当,又是第一胎,要我多加休息,避免劳神劳力,多想些开心的事情。”

    “没事就好。”虞卿瑶微微点头,又道,“夫人有了身子,柳大人肯定很开心,必会事事安排妥当,平时应当没有什么会让夫人劳神劳力的地方,前些日子动了胎气莫非是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

    姜心言面上的笑容慢慢隐去,显出淡淡的哀伤:“不瞒虞姑娘,前些日子是我兄长的忌日,因思念兄长,夜间多梦,以致郁结于心,所以才动了胎气。”

    虞卿瑶歉然道:“是我多嘴了,又勾起夫人的伤心事。”

    姜心言摇了摇头,重新恢复了温柔的笑容:“无妨,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每年到了兄长的忌日前后便会心中哀恸,过了那几日就慢慢的好了。”

    说虽如此说,那双温婉美丽的眼睛中却隐隐浮着清亮的泪光。

    虞卿瑶温言道:“逝者已矣,想来姜大人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夫人为他伤了身子,夫人要看开些。”

    姜心言点点头:“多谢虞姑娘。”

    虞卿瑶又安慰了几句,刚把人劝好,门外忽然进来了一个小丫头,禀道:“夫人,张大夫来请上午的脉了。”

    虞卿瑶听了奇道:“请上午的脉?怎么,除了上午,下午还要请脉吗?”

    那小丫头回道:“是的,自从前些日子夫人动了胎气,大人担心的很,就让大夫每天上午下午各来请一次脉,每次的脉案都要小厮送过去给大人过目呢。”

    虞卿瑶看向姜心言,笑着道:“柳大人当真爱护夫人,这般体贴周到。”

    “夫君已近而立之年,先前忙于学业和公务,一直未成家,后又因我为兄长守孝多等了一年方才成婚,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未免有些紧张过头,让虞姑娘笑话了。”

    姜心言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说到‘紧张过头’时语气也微嗔,但是都掩不住满满的幸福。

    过了片刻,大夫进来请了脉,果真仔细的写了脉案,交给小丫头,小丫头又出去交给了一个在二门上候着的小厮,小厮拔脚飞奔而去。

    等大夫走了之后,虞卿瑶又道:“夫人和柳大人伉俪情深,真是令人歆羡,对了,方才听夫人说柳大人等了夫人一年方才成婚,想来柳大人早就爱慕上夫人了是不是?”

    姜心言清丽的面容微微泛红,一时羞赧的答不上话来。

    虞卿瑶见状,便起身坐到她旁边,携着她的手,微微的撒着娇道:“好姐姐,跟我讲一讲吧,我最爱这类佳话般的故事了,往常都是在话本子里看到的,这还是头一次听到真事呢。”

    姜心言脸更红了些,垂眸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刚跟着兄长来临州的那年冬天,夫君他感染了风寒,病倒了,他身边没有伺候的丫头,小厮煎个药差点把厨房给烧没了,我看见房上黑烟滚滚的,急忙跑了过去。

    问明白了情况,我就接过手帮着把药煎了,看他实在病得可怜,干脆就帮人帮到底,照顾了他一段时间,后来他好了之后,经常会来家里坐坐,找兄长闲聊,偶尔给我捎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和外面新出的点心......”

    虞卿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姜心言讲这些话时,双眸亮晶晶的,神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甜蜜柔和。

    她是爱极了柳思远。

    而柳思远多半也是真的喜欢她,且在姜述死之前就喜欢上了,那么他娶她,很可能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么姜述的死也许跟柳思远没有关系,毕竟,哪有人会杀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哥哥,之后再娶人家的。

    虞卿瑶衷心的希望姜述的死跟柳思远没有关系,否则姜心言该如何接受这一切呢?

    临近晌午时分,虞卿瑶起身告辞,姜心言跟她聊了半天,已经熟悉了起来,热情的挽留她一起用午饭。

    虞卿瑶推辞不过,留了下来,席间,品尝着那些丰盛美味的菜肴,她再次感受到柳思远对姜心言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喜爱。

    据一旁的丫头说,夫人自从有了身孕后,口味越发刁钻了,府里的厨子是柳思远特意从八仙楼里请过来的,姜心言每日所用的饭菜也都是他同大夫一起商议出来的,既有对她身体有益的,也有她日常爱吃的。

    用过午膳,虞卿瑶看姜心言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倦怠,便告辞离去。

    姜心言确实有些累了,也到了她歇午觉的时间,于是不再挽留,一路把虞卿瑶送出了大门,看着她坐着马车离去,方才转身回去。

    晚上,等祁俢韫和虞子颂回到行馆,虞卿瑶便将在姜心言那里了解到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和他们说了。

    祁俢韫听了,沉吟良久,有些不忍的说道:“卿瑶,姜述的死,即便不是柳思远亲自动的手,他也必定知情参与了。”

    虞子颂也道:“殿下说的不错。”

    虞卿瑶心凉了半截,沉沉叹了口气,问道:“哥哥你今天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虞子颂颔首:“嗯,秦府内没有发现密道和密室,而且府中并没有仓皇出逃的痕迹,所有物件也都没有被人动过,就好像是府里的人跟平时一样只是出去了一下,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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