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这八仙楼临水而建,飞檐翘角,红砖碧阑,还未入内便闻笙歌阵阵,呼声连连。

    确如赵三所说,富丽奢华,热闹非凡。

    正是晚饭时分,一楼大堂熙熙攘攘,座无虚席,酒楼的伙计引着祁俢韫等人去了二楼的雅间,并将食单奉上。

    祁俢韫接过食单,只略略扫了一眼,便递与身旁的虞卿瑶。

    “你来点。”

    虞卿瑶把食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菜品很丰富,菜名也很雅致,有些在京城见过,有些却是闻所未闻。

    至于价格,自是不便宜,但也没有贵的离谱,与京城的丰乐酒楼相差无几。

    正所谓入乡随俗,虞卿瑶点了四五道食单上标红的招牌菜,一道祁俢韫日常爱吃的菜,眼神在佳酿八仙醉上流连数次,到底是没点。

    侍立一旁的伙计眼明心亮,见状立刻便开口道:“几位客官,我们八仙楼自制的八仙醉甘醇鲜美,不易醉人,乃是临州城一绝,几位客官不尝尝吗?”

    虞卿瑶虽酒量不佳,酒品很差,但总心向往之,方才在路上听赵三提起这八仙醉时便起了好奇心,如今听伙计说这酒不易醉人,心中一动,双眼亮晶晶道:“那就来一壶吧。”

    祁俢韫眼睫一颤,侧目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出声阻止,虞子颂见殿下都没说话,自己也就不言语了。

    “好嘞,几位客官稍后片刻,酒菜马上就来。”

    伙计说完便弯腰退出雅间,将门轻轻掩上。

    须臾,酒菜上桌。

    几人皆是眼前一亮,这八仙楼的菜肴不仅名字取的好听,菜式独特精美,就连所用盘碟碗筷也样样精巧雅致,尤其是那盛着八仙醉的酒壶和配套的酒杯,更是翠玉莹光,令人赏心悦目。

    祁俢韫抢在虞卿瑶之前执起酒壶,对她道:“尝尝味道即可,不可贪多。”

    虞卿瑶连连点头,笑容乖巧:“不贪多,不贪多。”

    祁俢韫于是给她倒了一杯......底。

    虞卿瑶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望着杯底中那浅浅寥寥的清亮莹光,难以置信道:“就这么点啊?”

    对面的虞子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知足吧,好歹能尝尝味道,若不是殿下应允,这么一点还没有呢。”

    虞卿瑶恨恨的斜了他一眼,转头对着祁俢韫可怜巴巴道:“斯然哥哥,你就再给我倒一点吧,刚才那伙计不是说了,这酒不易醉人,我就喝一杯,肯定不会醉的。”

    祁俢韫默了默,缓缓道:“你曾在我那喝过的苏合香酒乃是药酒,比之普通的酒更不易醉倒,你当时也不过喝了一杯而已......”

    虞卿瑶:“......”

    之后就人事不省,不知发了什么酒疯......以至于虞子颂从此禁止她沾酒了。

    算起来,她已经有四年多没有喝过酒了,眼下虽然就一杯底,但聊胜于无,总比没有强。

    虞卿瑶端起面前的翠玉酒杯,先是闻了闻,淡雅芳香,然后尝一尝,果然醇香鲜美,回味悠长。

    待要举杯再喝一口,杯中已空了。

    虞卿瑶恋恋不舍的放下杯子,乞乞幽幽的看着祁俢韫。

    祁俢韫不为所动,夹了一块无刺的鱼肉放入她面前的碗中:“酒已经尝过了,再尝尝这临州的菜合不合口味。”

    虞卿瑶无奈,只好拿起筷子将碗中的鱼肉夹起吃了,随即喜道:“这菜入口清淡,鲜嫩爽滑,细品又略带一丝甜,还挺好吃的。”

    祁俢韫又给她夹了一只虾仁:“再尝尝这个。”

    虞卿瑶吃了之后道:“这个也好吃。”

    于是暂时将八仙醉抛之脑后,专心吃菜了。

    吃过饭,时间还早,几人先去八仙楼对面的悦来悦去客栈定了三间上房,把行李放了,之后一起绕着河转了转。

    大祁不设宵禁,夜市繁华,江南地带商业更是兴旺发达,河道两边商贩云集,摊上物品形形色色,林林总总,无所不有。

    明日便是龙王节了,人群中到处都在谈论此事。

    虞卿瑶之前是不大信神佛之类的,但是自打重生回来后,便对所有神佛都多了一份深深的敬畏,不禁低声问道:“斯然哥哥,你说,那龙王爷是不是果真这么灵验,能保佑临州这么多年不被水患所扰?”

    祁俢韫一怔,她每次跟他悄声说话时总是自然而然的就靠了过来,这亲昵的动作,以及属于她的那股清甜香气微微拂过鼻尖,皆令他心神微漾。

    但他明白,她之所以对他这般的亲近不设防,是把他当成了哥哥,而非是其他的什么心思......

    “斯然哥哥?”

    虞卿瑶许久未得回应,微仰头看他,一双略带疑惑的眼睛如天上的星辰般灿烂纯粹。

    祁俢韫忙敛神,温声道:“不过是巧合罢了,临州虽江河湖泊较多,但并非完全的洼地,历来小灾常有,大灾罕见,自七年前那次大水之后,朝廷便派人至临州兴修水利,疏浚河道,加固河堤,勤加监测,水盛则泄,水竭则蓄,这才使得临州多年无旱涝之忧,并非百姓口中龙王爷的神佑。”

    虞卿瑶道:“原来如此,那百姓岂不是建错了庙门,拜错了神,明明是朝廷的功绩,怎么这临州城的知州大人也不跟百姓说明,反倒任由百姓信那龙王爷?”

    祁俢韫道:“百姓对神佛妖魔之类的传说向来畏惧,尤其是发生天灾之时,更容易恐慌迷信,七年前水灾之时,这里的百姓为求平安竟要献祭孩童,可知此地人对神魔的崇拜敬畏更甚,这种思想根深蒂固,短期内难以强行扭转,临州知州柳思远并非愚昧之人,想来当时也是为了尽快安抚民心,救下无辜孩童,这才重修了龙王庙,毕竟,信正总好过信邪。”

    “当时情况危急,确实不得不那么做......”

    虞卿瑶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又接着问道,“可眼下已经过去了七年,怎么百姓还是一味偏信龙王爷,丝毫不感念朝廷呢?甚至觉得朝廷......”

    “咳咳咳!”虞子颂及时出声打断了她。

    后面的“无用”二字虞卿瑶没有说出口,但祁俢韫已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一点确实奇怪,他亦十分在意。

    七年来,龙王庙的香火越来越旺,朝廷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弱,究竟是官府无力扭转百姓对龙王爷的狂热崇拜,还是官府压根就无所作为,任由这般境况愈演愈烈?

    祁俢韫正思忖间,目光一转,忽然瞧见不远处的茶棚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微微蹙眉,那是......祁衍。

    他怎会在此处?为何人何事而来?

    只这么一想的片刻功夫,祁俢韫还未及反应,旁边身影一闪,虞卿瑶已朝着那个方向疾行而去。

    祁俢韫心中一窒,即刻紧追几步,一把圈住她的手腕,急问道:“卿瑶,你要去哪儿?”

    虞卿瑶顿住脚步,回身道:“斯然哥哥,我看到祁衍......二皇子了。”

    祁俢韫圈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用力,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灯火掩映中,神情晦暗不明,语气亦有些低沉。

    “看到就看到了,这般急着去寻他又是为何?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绝不轻易离开我身边的吗?”

    怎么一见到他就全忘了?而且,你与他相识不过短短的时日,怎么就下意识的直呼其名了?

    虞卿瑶看他有些不对劲,以为他因为自己擅自离开生气了,也不顾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忙忙的道:“是我不对,方才忽然看到二皇子在此,觉得奇怪,怕他来者不善,一时着急,就......斯然哥哥,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了。”

    祁俢韫闻言怔了怔:“你是怕他......来者不善?”

    不是急着要去见他么?

    虞卿瑶点头:“嗯,斯然哥哥你之前不是说他有古怪,我也觉得他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就好比现在,他本来应该在京城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临州?说不定就是跟着我们来的。”

    祁衍前世一直都是待在京城的,这一世怎么会来临州?到底为了什么?

    “嗯,他......”

    祁俢韫话未说完,猛然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虞卿瑶的手腕,急忙松开,歉疚道:“对不起,卿瑶,我方才太过心急......是不是弄疼你了?”

    虞卿瑶刻意没有去揉手腕,而是垂下衣袖,若无其事的笑着道:“不疼,不碍事的,斯然哥哥,咱们一起追着二皇子瞧瞧,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祁俢韫心知自己刚才手劲儿不小,绝不会没事,只是周围人来人往,不方便现在查看,只得颔首:“嗯。”

    两人这么一耽搁,再往那茶棚看去时,已不见了祁衍的踪影。

    虞子颂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看他二人已恢复了常态,便走上前道:“二皇子刚走,往南边去了,走之前还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看样子不像是单纯的偶遇。”

    虞卿瑶道:“他既然刚走不久,那我们现在追还来的及。”

    又转头道,“采薇,你先回客栈等着。”

    说罢,几人朝着南边追了过去。

    穿过吵嚷的大街,刚转入僻静的巷道,虞卿瑶忽觉一阵头晕,脚下一恍,人险些跌倒。

    祁俢韫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头晕。”虞卿瑶缓了一缓,还要再继续去追祁衍。

    祁俢韫伸手拦住她,巷子里昏暗,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摸她脉搏迅疾,身体似也有些发热,心中一动,猜到是八仙醉的缘故。

    那酒初尝之时确实甘甜温和,后劲儿却大,虽然只是一小口,但像卿瑶这般对酒异常敏感的人仍然难以招架。

    祁俢韫转头对虞子颂道:“子颂,你去追人,我先带卿瑶回客栈,若是发现了什么,切不可贸然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

    虞子颂也猜到妹妹八成是有点醉了,这丫头,还真是滴酒都不能沾,想起她上次在殿下那里发酒疯的事情,虞子颂不由得眼皮一跳。

    若是这次又跟上次一样,那他还是不在场的好......

    反正殿下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出不了什么事。

    就是苦了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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