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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予安放了马绳,往前大跨了一步,做出个侠气非常又十分心急的模样,蹲下身去,翻过地上趴着的人,在到底是唤他少侠还是壮士这件事情上斟酌了好一番。

    但见这人生得还是十分体面又年轻,思量了一番之后,开口道:“这位少侠,你怎么了?”

    被唤做少侠的人,眉骨间细看长得确实有几分颜色。

    不过她虽然对颜色有几分看重,但是他们宋家人本来就生得好看不说,上都王城里各大世家之中亦不乏色美之人,英俊者,娇媚者,儒雅者,风流者,她自认十五年间也见过无数,此时少侠瘦的有几分脱像,或许养段时间这张脸也能入好看之流。

    有几分颜色的少侠虚弱地开口,气若走丝:“无事,就是……就是有几分饿,没有力气。”

    予安腹议:这位少侠,你并不是只有几分饿,而是饿得都走不动道了,还好遇见本女侠。

    “这怎能说无事呢,少侠你我在此处遇见,那必是有几分缘分的,本女侠一向是以急人之难、锄强扶弱为己任,若不嫌弃,随我一起入这客栈吃饱喝足如何。”予安神色稳重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若是不麻烦女侠……”少侠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开口,病白的面容又在黑夜之中,两颊的些许绯红让人捕捉不到。

    “不麻烦,不麻烦,来,我扶你起来。”出门第一天便能行侠仗义,予安此刻只能用心潮澎湃来形容,并且打定主意,从今日起,一定要每日将行侠仗义之事都记载下来,拿回宫去,让远安拜读一番她姐姐的丰功伟绩。

    一边努力地压下心中行侠仗义地狂喜和自豪,一边将那人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好半晌把这位已经脱力的少侠扶起来时,额头已经出了一点薄汗。

    ‘这行侠仗义委实不是一件易事。’予安心中这般想着,扶起人来又蹑过去两步捡起缰绳,好在她的回雪马是个通灵气的乖乖。十分温顺地跟再她后面。

    原本若是没有扶人,这对街也不过十二三步就走过去了。如今扶了个人,这人又脱力,几乎把全身重量压在她肩上,她走起来真真是十分吃力。

    好在没走几步,那客栈门口揽客的小二是个有眼力劲的,看见她扶着人歪歪斜斜地朝他们客栈走去,两三步就跑下阶梯。

    小二虽然看起来消瘦,但是脸上的肉没少一两,笑起来堆到一块,面前看得出一个眯眯眼,恭敬又妥帖地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我瞧着这位少侠好似不太爽利,不如交给小的扶他进店,您看如何?”

    予安思量了一下,若是此时就把人交出去,是不是不太符合她行侠仗义的侠士身份,毕竟才扶着人没有走两步,但是又瞄了一眼前面一段路后大约还是有个五六七八级的台阶才能进店。思量之下,还是觉得跟暂且失点脸面相比,可怜一下她单薄的肩膀为好,于是十分痛快地将人递给了小二。

    小二接过人,脚肚子打颤差点一个脚滑把人给甩出去,还好身手算得上个敏捷,及时稳住了。对着予安有些尴尬地一笑。

    予安拽着缰绳干笑了两声。心道:小二哥,不是我不想提醒你,这位少侠看起来身量单薄,但是一定是个功力深厚的,一身腱子肉并不因为看着单薄就少了重量。只是这人虽然没力,但是神思还是清明的,我也不好意思当面说人家重不是。

    小二颤颤巍巍地将人扶进客栈,客栈内又出来一人接过她手中的缰绳,予安嘱咐了一声要好生照料着她的马儿,追着进去了。

    与她料想的将银子往桌上一拍,大声呼到:‘小二,来壶好酒,再上半斤辣牛肉。’这样的情景完全不同。

    要了两间上房,又看着心惊肉跳地看着小二把人放在桌旁。

    安稳坐下之后看了看软骨似的趴在桌上进气和出气都不咋多的少侠,心里悲痛着好酒与辣牛肉,十分不忍地看向小二,几个呼吸把心中强烈的愿望压下去,做出一个十分标准得体的笑,开口十分温和道:“小哥辛苦了,请小哥先上两碗肉粥,等粥喝完了再上些易克化的饭食上来,有骨汤最好再上盅汤来。”

    小二实在是不懂为何这位女侠是如此表情,看得他有些心悸,摸不着头脑地应下,往厨房去了。

    ……

    待到她保持,持着筷子这个姿势良久,她一口没动的菜,现下已经惨不忍睹,而那位不知名的少侠还在风卷残云般扫荡的时候,予安咽了口唾沫,最后平静地放下筷子。

    还是觉得等会让小二送碗云吞去她房间里比较好。

    片刻之后凡是桌上能吃的东西,全部已经被一扫而空,少侠拿着茶壶摸着肚子咕噜咕噜的灌水的时候,予安琢磨着应该可以开口了,开口之时已经换了个称呼:“这位……壮士,敢问壮士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少侠灌完了水,似十分舒服地叹谓了一声,扯着袖子豪迈地揩了一下嘴,一脚曲起踩在长凳的一端,抱拳拱手:“在下江白风,比苏人士。”好在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客栈楼下人声鼎沸,多的是扯着嗓子海天侃地的江湖人,江白风再大的阵仗也没有引来谁的注目。

    “江白风。”予安重复了一遍,觉得他此时的做派十分有几分江湖风气,便亦是豪气的拱手:“在下……”

    这名字到嘴边,予安突然觉得不对,坏了,什么都准备好,但是却忘了取个行走江湖的名字,总不可能用她的真名吧。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此番又恰巧卡在这个尴尬的境地,必须得先编个名字搪塞过去,待到将这江少侠分道扬镳之后再仔细取个名。

    “在下要眇。”

    这‘要眇’二字并非凭空得来,而是她弟弟远安在读及先人的这篇辞时,觉得‘要眇’二字十分符合她姐姐的容貌,吵嚷着要取这二字给她做小字,她自然不肯,觉得这两字一点也不大气且不像一个侠客的名字。没想到临了之时,从她脑袋里蹦出来的只有那个午后跟远安吵闹的时候自己十分嫌弃的两字。

    “原来是要眇女侠,久仰大名。”

    江白风姿态十分的豪迈大气,其间又不失恭敬。

    予安觉得这声要眇女侠叫的十分和她心意,但是这久仰大名,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而来,想她取这个名字,也就是前句话的事,莫不是江湖有人与她同名?若是这样那她可要真的好生想个名字,早日换上新名。

    于是便想打探一番:“不敢不敢,不知江少侠何来久仰二字,本女侠不才,今日才离家初入江湖,你也是第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难不成是江湖之中还有其他名叫‘要眇’之人。”

    江少侠有些病白的脸上,神色变幻了一番,似乎有那么小拇指大小的尴尬,然后又笑了两声:“要眇女侠你初出江湖,可能还不太知道这个江湖的规矩,在听闻对方自报家门之后,必定要做出恍然大悟状再道:‘原来是某某侠,久仰大名’。若是见者年岁稍微再大些的,还得在久仰大名后再加上‘失敬失敬’。如此才算是礼节合宜。”

    予安一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似乎也讲过这么一段,看来她做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学得不够扎实。古人所言:纸上得来终觉浅。实在是有几分道理的。她耳朵听到的,也还是不如实打实的跟江湖人学来的妙。

    予安一副颇为受教的样子,拱手重新对着江少侠一礼道:“原来是江白风少侠,久仰大名,失敬失敬。”神色之间十分诚恳。

    江少侠踩着凳子的脚不知怎的一滑,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予安大惊:“江少侠!你怎么了,可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江少侠揉着屁股扶着桌子爬起来:“并无不妥,要眇女侠说得十分得体,一看就是久经江湖之人。”

    予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确实想不出有什么不妥。一番吃饱喝足之后便各自回房。

    洗漱沐浴之后,予安让小二送来了纸笔,附带让他过一刻钟再送二两云吞上来,再将纸笔取回去。打赏了一小块碎银子给小二,小二笑得眼睛都没了,一再感谢保证定给她送一份顶顶好吃的云吞。

    予安两三下地将今日之事粗浅一记吹干墨汁。正好小二掐着时间送来了云吞。

    好不好吃暂且不说,从这比她脸还大上一圈的碗里,她已经感受出来了小二的感激之情。

    她着实有几分难以消受,不过秉着她父君从小拿着五尺厚的书册教养出来,绝不浪费粮食的家法,她撑着肚子吃完了云吞。扶着肚子方房中散步。实在是觉得她大概至少一月时间不会再吃云吞了。

    此时已经是月亮跑到对面西边的屋顶翘个二郎腿,跟窗户里看进去同样翘了个腿撑着下巴的予安隔着不知道多少千里的重重夜色遥遥相望。

    月色映了少女半边白皙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清冷。另外半边被屋里熊熊的烛焰灼得半明半暗,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见。两厢一较,月色那半边倒像是隐在了阴影里,若不是此刻少女的面上神情算得上是木然,倒是一副月下临窗美人图。

    此时她狭小的一间上房里,不过是一张算得上是干净的蓝色粗布帐子床,一张磕了不少边角露出原木颜色的破烂桌子并三支板凳,其中有一支还是先前缺了个腿,拿了条没上漆的新木补了一只腿的歪脚凳,这个上房,上在何处,予安是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来。

    屋子里唯独算得上是个完整的配得上‘上房’这个‘上’字的物什,就是窗边一张黄梨木雕花椅并一张香几。

    也就是予安此刻稳坐着的地方,而她此刻木然的缘由,就是桌子旁边坐着的那三个人了。

    两老一少,少的就是下午刚捡的江白风少侠,老的嘛,那得从那碗云吞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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