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朝暮暮稳住脚步,回过身,“你说什么?”
卫行舟的声音很坚定:“暮暮,我们必须走。”
朝暮暮嘴角抽了抽:“……你且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卫行舟神神秘秘地将她拉进屋内,屋内昏暗而安静,之内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什么都不想瞒暮暮,只是……”卫行舟的不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暮暮,若我告诉你,我们卫家满庭芳不像是你知道的那样干净……你会讨厌我吗?”
朝暮暮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道:“你这样说……我回答不出来。”
卫行舟动了动嘴唇,半晌有些委屈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朝暮暮闻言,上前去牵了牵他的衣角。
卫行舟嘴里唤着“暮暮”,将她揽入怀中。
还是熟悉的花香味,卫行舟似乎在用全部的精神力去抱着她,好像隔着布料也能听见他的心跳。
朝暮暮:“……你还好吧?”
卫行舟呢喃了一句什么,又用低哑的声音道:“再抱一会儿。”
时间很慢,朝暮暮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光线稀少的屋子里,卫行舟只能看见小窗户里飘进来的些许日光,缱绻着灰尘一同在小小的框中飞舞。
他的鼻子突然酸了酸——黑不黑暗,对于暮暮来说都一样吧。
他松开了臂弯,双手抚上她的脸颊,在昏暗中分辨出少女柔和的线条。
朝暮暮:“怎么了?”
卫行舟认真看着她,道:“我近来得知,满庭芳牵扯到一起十年前的募捐案,你可知当时入狱的官员翎崴?”
朝暮暮点头:“知道,当时皇上气得厉害,一并严查了许多官员。”
卫行舟:“是,朝廷官员翎崴十年前参与源州的治水工程时,翎崴组织当地富商积极捐募,翎崴将一笔钱塞入了捐款之中。”
朝暮暮:“可这与你爹……”
卫行舟:“这笔费用名义上为整理婺镇灾后土地之用,实际只是拿出了部分,再而从朝廷的修坝拨款中抽取一些,组成一个勉强可观的数额,作为实际整理土地使用。”
“……由于不可走官家账目,这些募捐而来的款项……正是经由我爹之手。”
朝暮暮皱了皱眉:“现在事情如何了?”
“当时作为报酬,翎崴给了爹一笔资金,通过购入满庭芳植被的方式走账,那时满庭芳恰巧缺一笔运转资金……”卫行舟放下捧着朝暮暮的脸颊的手,犹豫了一瞬,终还是认真看着朝暮暮道:
“我们还在白云镇时,这件事不知怎么竟被查了出来,对方要求细查当初翎崴与满庭芳订购的那笔账……”
朝暮暮沉默了一会。
卫行舟似乎有些无法忍受短短几秒的沉默,他有些无措道:“暮暮……”
朝暮暮:“那……这个月又发生了什么?”
这次轮到卫行舟沉默了。
朝暮暮追问:“你爹可还好?”
卫行舟:“我爹暂且没事,但是暮暮……”
朝暮暮:“到底怎么了?”
卫行舟咬了咬嘴唇,道:“我必须答应一门婚事。”
朝暮暮侧了侧脑袋,有些不解地“望”着他:“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卫行舟:“其实这件事……是吕家。”
“吕家……”朝暮暮下意识在脑中搜寻一番,道,“吕适?”
卫行舟点点头,又意识到朝暮暮看不见,道:“你可知道吕适有个大三岁的姐姐……”
朝暮暮扶额:“还真是他们家啊……”
吕家产业没满庭芳大,估计是想着利用人家的把柄建立一个坚不可摧的商业合作呢。
朝暮暮:“这个情况,我们若是走了,你爹怎么办?满庭芳怎么办?”
卫行舟深吸一口气不敢去看朝暮暮的眼睛:“……我不知道,但我必须走,暮暮,我必须走。”
朝暮暮并未回应,只静静地听着。
“暮暮,是我多想了吗?”卫行舟闭上眼,他闻见了空气中飘来的炊烟味,他睫毛颤动,“我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关于你,关于我们的。”
朝暮暮越过他,将他身后的门咔地打开了,一束日光抛洒进来,朝暮暮的眼中笃定:“卫行舟……但你必须回去。”
……
车轮子在道上压出浅浅的印,马车内,朝暮暮掀开了窗帘,吸进了一口甜腻腻的香味。
许久未上镇子里来,朝暮暮有种久违的愉悦感。
“姑娘,这儿人多,我带您从西街那边过去。”车夫道。
朝暮暮点点头:“好,有劳。”
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门前的廊柱雕着奇兽,都刷上了光亮的漆,显得有些一丝不苟。
“姑娘,您来了,大人让我来迎您。”一扎着双发髻的侍女迎上来。
“没事我自己可以,劳烦你们特地来接我。”朝暮暮摆摆手,忽然掏出了身后的大箱子,哐当地搬到身前,而后拍了拍手上的灰,道:“你家大人说哪里要种树?我东西都自己带了!”
侍女嘴角抽了抽,真要说什么,瞥见门前一抹玄色影子,忽的低头道了声:“大人。”
魏齐一身深色的束腰袍,直直站在那大门中央,多少显得有些过于沉闷,倒是恰巧与这门的气质十分搭配。
见到朝暮暮,他身子微微一顿,手指节动了动,却还是没迈动步子。
“嗯,咳,你……来了。”
半晌,提督大人使劲调整自己有些有些走调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