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变天总是发生在一夜之间，明明昨天仍穿着短袖短裤，今天已经要盖上外套了。
还未打响早读铃声，一班教室内就已响起琅琅的读书声。要是被教导主任知道，必定是会称赞刘老师教导有方。
可惜这个“方”纯靠物理攻击，一班同学精神层面依然惦记着自己未抄完的作业。
其他虾兵蟹将不谈，由周洗夏及其牵连出来的两位猖狂分子万万不可就此放过。
不然他这个班主任的威严何在。
路樾周洗夏王芸三人从左到右依次并排站在教室走廊外，听着老刘的数落。
著名老油条周同学努力认真倾听，可惜听进去的话语转个弯，又从右耳朵中跑出来。
秋风吹过，周洗夏直犯哆嗦，双手抱臂取暖。
教室里人多暖和，她脱下外套，只剩内里单薄的长袖，一时被老刘叫出来没来得及穿上。
秋风总是一阵阵的，周洗夏不想打断老刘说话，再惹得他生气，暗自忍耐着。
突然，秋风止住，人影打在脸上。
周洗夏抬头，路樾上前半步，挡住了风口。
高挺的身姿微侧着站在她的身侧，周洗夏第一次清晰意识到他的高度和肩膀的宽度，仿佛一堵墙一般能为人遮风避浪。
可墙是墙，是没有情感的，是站在平地伸手摸不到顶端的。
老刘顿时不满，他正说着话呢，竟然还有人动动动，“路樾，你是对我说的话有意见吗？”
他没必要站到那个位置，没必要侧身。
周洗夏主动帮他解释，“老师，他看我太冷了，帮我挡风，路同学就是喜欢乐于助人。”
说完，她将头朝向王芸，挤眉弄眼道：“王芸同学也知道，对吧？”
想到刚刚的英语作业，王芸迟钝地点点头。
老刘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真是拿着这群学生没办法了。他也不再说教，问：“说吧，你们这次想怎么结束这件事？”
半晌没人说话，路樾是懒得管，周洗夏她们二人是不想受惩罚。
老刘哼了一声，说： “现在知道后果了？”
周洗夏讷讷地说：“知道的话，能不能不罚？
“想都别想。”老刘一口回绝。
老刘表面看似放他们一马，实则口出狂言，“这次月考，每个人全校名次提高100，明白吗？”
高一年级共一千多人，周洗夏排中流，“老师别啊。”你这么随意地说，会让我以为进步100名像花100块钱一样简单。
王芸和周洗夏的成绩差不多，跟着掺和，忙道不要。
老刘双手交背在后面，说： “别跟我讨价还价，写作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两人立刻闭嘴不言，脸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老刘说：“进去吧，快给我去背书。特别是周洗夏，这次考试古诗文默写至少给我及格。”
“……”多说多错，周洗夏艳羡地看了路樾一眼，小声嘀咕：“还是你舒服。”
起点是全校最后一名，稍微考考进步100名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老刘摆摆手，说：“行了，快回去早读吧。”
路樾最靠近门口，转身离开。王芸逃也似的跟在后面，只有周洗夏站在原地不动。
老刘说：“你还有事？”
“老师，是这样的。通过这件事情，我深刻地认识到我们班上的学习风气存在一定的问题。”顺着老刘的心意，周洗夏一步步推行着自己的计划，“我觉得我们可以激励同学们在班上自由成立学习小组，按照同学们的强项自愿挑选伙伴组队的模式，确保大家能互相监督学习。”
老刘皱皱眉，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讨论必然吵闹，教室毕竟是大家安静写作业的地方。有些同学会不会趁着学习的过程中，去偷偷闲聊呢，这也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周洗夏回答：“向学校申请讨论教室？闲聊的话我们最终还是看成绩，成绩好代表这段时间他的学习效率肯定也是得到提高了的。毕竟有些同学学习上遇到问题，可能不太好意思问老师，课间时间又太短，学习小组的话更便于交流。”
老刘松口，回答：“好，我问问学校吧。你作为学委，等会统计一下有意愿报名的同学。”
这样能让路樾组建学习小组，提高成绩又交新朋友。
周洗夏兴冲冲地小跑着回到教室，因教室温度高和情绪亢奋上涌的血液，她身上暖洋洋的。
肩头沉重感增加，周洗夏侧眼看，是路樾的校服，“干嘛？”
路樾说：“不是冷？”
“我现在不冷了，而且。”周洗夏递回给他，抽出抽屉里的衣物，“我有衣服。”
“哦。”
周洗夏小声嘀咕，“你记性比我还差。”明明她来学校的时候都穿在身上。
“是吧。”周洗夏听到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他这会儿看起来挺好说话，周洗夏小声说：“刚刚你答应我的人情，我想好怎么让你还了。”
“什么？”
“发奋图强上z大？”周洗夏说出口自己都难为情，肯定句也被改为了疑问句。
路樾停顿了两秒，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周洗夏继续做着z大的招生工作，说：“z大拥有全国最好的汽车工程专业，有利于你以后职业赛车手的发展，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
z大是全国顶尖学府，大家都那是不想进吗？完全是考不到啊，当然路樾确实是不想进。
路樾依然保持沉默，周洗夏终于拿出了最终法宝，“我猜测你父母对你当赛车手不太满意，不然你现在手头摸的不应该是书本而是方向盘。他们觉得你是一时兴趣或是其他，你能考上z大证明你是真的有努力在朝着这个目标靠近，他们应该也会减少顾虑。”
路樾凝神看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那你考z大吗？”
“我肯定考不上。”周洗夏说完意识到自己打脸，说：“但我相信你可以。”
“凭什么？”
周洗夏讪讪地耸耸肩，“我的直觉。”
……………
“那行吧。”路樾勾勾唇，“我的直觉你也行，你考我就考。”
周洗夏反复翻看着自己难以入眼的低分卷子，审视良久后，下定决心。
不就是语文吗？她学！
不就是记性不好吗？大不了她多背几遍，形成肌肉记忆。
可是文字能形成肌肉记忆吗？
唉，长叹口气后，周洗夏觉得需要从长计议。
英语老师站在台上，听到周洗夏的叹息声，问：“周洗夏，你是对我讲的课有什么意见吗？”
周洗夏站起身，解释：“老师，完全没有。您讲得非常好，是我自己的问题，听不懂。”
没有按成绩划分班级的缺点，或者可以说是大班教学的缺点。
会的同学嫌弃节奏快，不会的同学又听不懂，老师一节课的所劳大多是为中等层次的学生服务。
英语老师看她态度好，也不好多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下课随时来问我，问同学也行。”
周洗夏重重地点点头，坐下后，藏在书后面的头转到后面，“你教我英语，我教你物理，我们一起考z大，行吗？
阳光穿过透明的窗户，照亮了少女的脸庞。
路樾与那双棕黑色的杏眼目光相撞，鬼迷心窍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