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登庸计·下卷 > 壹佰柒拾柒

壹佰柒拾柒

    昭郢王师离开后,张以舟与骆羌要带着重新集结的三万人再次推进战线了。他们要从云外天打进魏远,围魏救赵,缓解顷海湾和上北的压力。

    但在出发之前,他们必须解决的是,谁是内鬼?

    朱廷和对接二连三的败战并未追责,但军营内部无法忽视这根刺,若不揪出,他们根本寸步难行。

    难办的点在于,最后那次战役的布局,只有张以舟和骆羌知晓。而他们已经是军队里的最高主事人了,谁敢查他们?

    吃败仗后,人人也都看得见这两位与大家同生共死,事情更难办了。倒是有人怀疑过齐蔚,毕竟被魏远突袭的时候,只有齐蔚突围了。可若不是齐蔚将援军从昭郢带来,其他人也没机会坐在桌前查奸细。

    一时间,众人围着桌子都默然不语。

    “贺砚,”骆羌打破僵局,道,“你负责调查此事。我与张大人回避。你只管查,若有不便之处,向贺将军禀告也可。”

    贺砚听见,顿时面露难色。他隶属龙霆虎兵,向贺知漾负责。而贺知漾既可向上头直接禀告,又向来不惧张以舟和骆羌。听起来,贺砚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问题是,万一真查出是张以舟或者骆羌,他们带出来的那些朝臣,也不会放过贺砚吧……贺砚好大喜功没错,但也不至于赌这么大。

    “将军……”贺砚叫住起身离开的两位大人,想推拒了。

    齐蔚突然道:“我有些眉目。”

    贺砚如获大赦,赶紧将齐蔚推上前来。齐蔚在桌上展开一副舆图,指尖从昭郢画出一条线到云外天。“我要领着拱卫在昭郢附近的王师前来支援,张大人,您说,我如何走最快?”

    张以舟回身,在舆图上点道:“明路上,辎重缓行,骑兵向东。过新州,渡砦河,从西进入云外天。”

    “暗道呢?”

    “过新州后,绕半日路,进兰山,避开魏远从云外天派遣去砦河的伏兵。”

    齐蔚颔首道:“砦河上游流水遄疾,大船才能平稳通过。但状况紧急,我们备不上足够的大船。所以只能将小船链在一起。这般渡河虽安全,但一旦遭遇埋伏,魏远完全可以来一出火烧赤壁。所以花费点时间,走兰山,反而安全。”

    “是。”

    齐蔚指尖点在砦河上,眼神看向张以舟,“但,实际是,我领着援军从砦河平稳过来。而兰山上,发现了潜入的敌军。”

    此言一出,众人跟不上话头了。贺砚道:“你们在打什么机锋?”

    张以舟本就苍白的面色在瞬间变得极为冰冷,仿佛积压了一整个冬天的霜。他压着舆图,道:“内鬼,是我。”

    ————

    “什么?”

    “以舟?”

    一众人被惊得说不出话。而张以舟抬起眼神,再次确认了这件事:“所有的行动策略都出自我,而我被魏远看破了。”

    兵者诡道也。他们以少胜多,胜在出奇。但张以舟的“奇”,在魏远眼里,已经洞若观火。他们反利用了张以舟的奇谋。

    “这是人能办到的吗?”贺砚看了一眼张以舟深黑的眸子,又忍不住移开,道,“世上怎会有人如此了解另一个人?况且还是……张大人。”

    “与其让人相信这一结论,不如说张大人投敌了,是不是?”齐蔚道。

    张以舟平日里待人温和,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没人会觉得他对你笑,就是认可你或是亲近你。他可以带着笑意杀人,好似只不过是提了一笔。光是喜怒都叫人摸不清,更别提猜他的手段了。人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以舟却是黄雀背后的捕蝉人,全然不是一个层级的。

    军中人对骆羌是敬,对张以舟却则多少有点畏。如今要他们相信张以舟被魏远看破了,实在不如说张以舟投敌了。只是这话也就齐蔚敢说出来罢了。

    齐蔚环顾一圈,知自己说对了,连骆羌都是不相信的样子。她道:“此事的确奇诡,但我确定这便是事实。我是张大人教出来的,行军打战都是遵从张大人说的话。更何况张大人教的每一条兵法都曾在生死关头救过我。所以,当我想如何从昭郢快速抵达云外天时,首先便是和张大人想的一样。但临近出发,我想起魏远包围我们那次。张大人想从东南借助地势突围。因我熟悉山中路况,所以改走了北边。后来我出去找援兵时,在东南碰上了大规模的敌军。若不是温骊跑得快,我根本出不去。”

    齐蔚没有说的是,她曾经也觉得张以舟捉摸不定。但日久天长,她发觉张以舟的喜怒都是有迹可循的。甚至张以舟翻个身,是想喝水还是起夜,她都下意识知晓。

    哪有人是完全猜不透的呢?倘若有人窥视着张以舟的一举一动,剖析了他的一切呢?齐蔚想到这,霎时寒毛倒竖。

    “我们用粮草引诱魏远那次,”骆羌握着空荡荡的袖子,道,“魏远炸了山。虽然史上不是没有先例,但我总觉得,他们是学了丞相在燕山用的法子。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原本张大人的计策都有奇效,直到后来魏远来了援兵。记得我偷看到的人吗?你们说那个男人大抵是魏远的权臣巩瀚。”齐蔚道,“以前大家都说魏远国在魏灏手里,可他突然就死了,巩瀚冒出来了。他这算不算是蛰伏已久,出手即杀招?”

    张以舟对于雍梁如此重要,各方都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人从他的过往里,找到克制他的法子,怎么不可能呢?乱世这盘棋上,当真是人外有人。在雍梁,张以舟一直是权威的象征,已经很少有人敢质疑他了。也因此,他们太依赖张以舟了。一旦张以舟被看破,这支军队便被打中了七寸。

    “老大,要真是这样,我们可怎么办?”全兴问。

    张以舟拄着拐,道:“我暂且退出军务。”

    “不。”齐蔚托着他的胳膊,“张大人,你不仅不能退出,还得好好地处理军务。”

    ————

    数日后,顷海湾。

    魏子武未经通报,钻进主帐里,揭帘便撞见了王太后跪坐在地上,陪着那小屁孩玩拨浪鼓。

    南方天气渐热,王太后已经褪下了貂裘,天鹅似的白颈子便露出来了。魏子武一瞧见,脑中便想到了圆润的肩头、隆起的胸脯,再是弱柳腰,再往下……

    “嘭”,一卷竹简砸在了魏子武的胸口上。巩瀚负手在侧,面露愠色,“未经传召,你进来做什么?”

    王太后被吓着了,连忙抱起小国君,躲入了内室。

    魏子武揉着胸口,鼻尖下好似萦绕着王太后身上馥郁的香。他恋恋不舍地埋怨道:“巩老弟,我答应陪你造反,可是为了有肉吃。你倒好,到手的肉只独享。”

    巩瀚冷笑道:“加官晋爵,哪样少了你?”

    “美人啊,少了我的美人……”魏子武□□熏心,几乎要当即扑进内室去,“她也就那种人,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巩瀚伸脚绊倒魏子武,道:“若不是魏思源只要她养,我早已斩草除根。你休要去沾染。”

    魏子武在地上打滚,好似孩子要一只玩具,“可我想要、我想要,你就是要杀,也要给我先//奸了。”

    巩瀚踩住他的心口,一瞬间当真想杀了这个蠢货。

    魏子武没看见那一道杀意,他耍赖地抱住巩瀚的腿,可怜兮兮地求他。

    一封信从魏子武衣兜里滑出来了,巩瀚问:“这是什么?”

    魏子武道:“哦,是战报。张以舟带的人打过边关,抢走圆州了。”

    “什么?”巩瀚一脚踢开魏子武,捡起战报,他每读一句,便给魏子武加了一道罪名。“圆州出这么大事,你竟也不禀告!”

    魏子武不以为然,“我进来就是要禀告的啊。老弟,圆州可全是按你的指示开战的,结果不仅没讨到好,还被反将一军。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小心军中开始质疑你。不过嘛,你要是现在就把王太后送我床上,我倒是能帮你压一压……”

    “哼。”巩瀚听魏子武说这样一番话,已经是极有耐心了。他拔出刀,半句废话都没有,手起刀落,捅穿了魏子武的心脏。

    “你、你……”魏子武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刀,又抬头看看巩瀚。

    “你以为,我会任由你握着魏武卒吗?”巩瀚拔出刀,血喷溅在屏风之上。

    巩瀚单膝跪地,道:“魏子武意欲谋害国君,取而代之,臣已将其就地正法。”

    小国君摇着拨浪鼓,摇头晃脑道:“母后、母后,寡人知道,要说:依爱卿所言。”

    ————

    继圆州之后,雍梁三万兵马再破一城。

    贺砚挑着魏远高阶将领的头颅,一拳碰在了齐蔚肩上,“好蔚蔚,真有你的!”

    “蔚蔚也是你叫的?”齐蔚捂着肩,佯怒道,“奉几块羊肉上来,我就宽宏大量不追究。”

    “瞧你嘚瑟的。尾巴翘上天了都。”贺砚摸出半块沾血的羊肉丢给她,乐不可支地走了。他拿下枪尖上这颗人头,就攒到和左桃成亲的钱了。齐蔚简直就是他亲亲的好妹子。

    察觉张以舟被魏远看破之后,齐蔚提出,趁魏远不知,他们干脆来个计中计。所有出战策略,依旧是张以舟定。但齐蔚在他的策略之上,再套一层,给魏远设伏。

    此招简直百试百灵,助他们连攻四城,把魏远打得满地找牙。魏远以为他们看破了张以舟,便十拿九稳。可齐蔚,是这盘棋里的变数。

    不过,这招估计要不顶用了。齐蔚盘算着。巩瀚肯定要接到战报了,他定然要推翻之前为张以舟设下所有策略,重新做局。

    怎么办呢?齐蔚边走边想着。

    “蔚蔚。”有人拉住了她,齐蔚仰起面,顿了顿才收回神。“以舟啊。”

    她突然笑起来了,她担心什么呢?张以舟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起,总有办法见招拆招的。

    “有什么高兴事?”张以舟擦去齐蔚脸上的血,问道。

    “见着你,就很高兴。”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打扫战场的人呢,张以舟微微脸红起来,一副想高兴又不好意思太高兴的样子。

    “以舟——”骆羌在远处喊。太医易敦来战场了,帮骆羌治疗了左手。他这只手虽还不能拿起枪,但稍微能使上力了。他骑着马带后勤部队先入了城内,这会折回,估计是发现些什么,要同张以舟商量。

    齐蔚与张以舟一同过去,骆羌却道:“齐蔚,你点清楚前锋营伤亡了吗?”

    “点了,都写好了。”齐蔚举起写着数目的粗布。

    骆羌收了,“再去点一遍。”

    “啊?”

    “上回全兴就点错了,你再去点一次。”

    “我可是打算盘的,怎会点错?”齐蔚嘴上说着,但还是依将军,回去点人了。

    骆羌看齐蔚走远,将张以舟拉上马,两人往城内去。

    “以舟,”嗒嗒的马蹄声里,骆羌踌躇着,“我们进入衙门时,发现了一处官窑。里头有个人,我见着眼熟……你一会看看,但不要着急,可能就是长得像……”

    他带着张以舟到了城内一间民房里。

    张以舟推开门,端坐在床榻上的人被惊动,慢慢抬起了头。那人衣裳褴褛,满面尘垢,可那般身姿,那张脸,张以舟至死也认得出——那是他的故人。

    “梓……缳?”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