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登庸计·下卷 > 壹佰伍拾玖

壹佰伍拾玖

    更漏滴过三更天,前来禀事的官员方才一个接一个离开。张以舟坐在高椅上,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公子,该歇息了。”张伯将一炉新炭点燃,走去关门。

    “张伯,是要下雪了吗?”

    张伯极目远望灰蓝色的的冻云,回道:“公子,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要落下了。大抵是瑞雪。”

    “嗯,那就留着门,我稍坐会。”

    张伯知道张以舟整日不得闲,现下是想抽空独自待一会。他为张以舟起了一壶热茶,便下去了,离开时,叫值夜的侍从也莫要惊扰公子。

    张以舟靠热茶提起神,随手折了一页废弃的奏报,在背面勾画。画了几笔,又抱了把古琴出来。这是张絮絮送他的生辰礼,张伯想着对张以舟重要,故而一起带进了藏书阁地下。这把琴方才幸免于难。

    张以舟已经很久没弹过了,上一次……是几年前在中秋的集会上,他神使鬼差地取了歌姬的琴,一奏惊四座。他名义上是恭贺八公主的婚事,实则是见柳旻与某人“暧昧不清”,张以舟神使鬼差,想阻止“他们的好事”……

    这位“某人”此刻到哪了?张以舟拨了一声琴弦,低沉的清音回荡在四周。该到昭郢了?若快的话,明日便该回来了。

    指甲拢起弦,松开,复又抹下长音。哀哀曲乐穿行在被毁坏的庭院之中,花影飞谢,衰草悠悠。

    得修剪指甲了,不然会弄伤她。他忽而想到。

    修直的十指勾挑,乐奏渐渐变得空灵悠扬。仿佛人间世事变迁,青山依旧如昨。往日学琴的记忆寻回,指尖愈发娴熟地,控住了每一个音声。

    张以舟奏的是清涧曲水,却巧妙地与院里踏雪来的风合成了一曲。

    曲至高潮,一杆黑色的长枪忽地划开垂云,刺入了院中。守夜的近卫并不阻拦那杠枪,张以舟也不躲避那一枪掀起的浪。

    枪尖几乎进入屋内时,枪主人恰追上了枪尾。

    初雪纷纷,渐渐密集。齐蔚立在雪下,踩着一尾弦音,凌空翻身,将枪控回了手中。合上急奏的乐音,枪尖崩刺,留下枪花如星火。眼与心合,心与身合,身与枪合。这杠墨黑的长枪仿佛成了齐蔚的水袖,身转枪出,雪色凝满枪头。寒风作配,凌厉的枪式仿佛一场与天争辉的酣畅舞乐。

    一曲终了,枪身触地,看似轻盈的降落,却在地面上刮起一阵风,卷席片片残梅。

    齐蔚翻手收枪,踩着飞絮似的落在张以舟身前。她捏着随手折下的梅枝,弯腰挑起某人的下巴,轻佻道:“美人深夜枯坐,在等谁?”

    张以舟仰面瞧着她,笑意似青山化雪,将人心头都融了,“等我那夜夜不归家的小娘子呀。”他推开古琴,把“小娘子”揽入怀,“怎么连夜行路?不冷?”

    “想早些回来。”齐蔚跨坐在他腿上,伸手从琴边捞起那张背面留着墨痕的奏报,鬼鬼笑道,“张大人办着公务,还思春呐?”

    “咳……只是信手涂鸦。”

    “我怎么觉着……是几笔美人……还没穿衣服的那种。”齐蔚追着他躲避的目光,“张大人是不是背地里画春宫?我是外人吗?居然不给我看看!”

    “不许胡说。”张以舟夺了纸,丢到火炉里去,哼哼唧唧问,“吃饭了?”

    齐蔚扒开他捂嘴的手,道:“路上捡到一只白兔。”

    “想养吗?我叫人备一块草坪。”

    “不,我是说,捡到一只白兔,烤熟吃了。”

    “哦……吃饱就好……”张以舟散了窘态,失笑道,“去看了伯父他们吗?他们已经搬回原宅了。”

    “在墙头上悄悄看了一眼。”齐蔚笑嘻嘻道,“我几日没换洗了,身上都是味,怕惹我爹嫌弃,就没进门。”

    张以舟倾身过去,嗅了嗅……果然是奔波的风尘气息,还有血腥味。“受伤了?”

    “那倒不是,是我们在路上边走边捉了些撞上门的乱军……你看我袖子上都是血。”

    张以舟捏着她的衣服,再次嗅了嗅,确定不是她身上的。“沐浴去。”他也嫌……

    “你刚刚还让我贴着你!”齐蔚双腿架到了他腰上,一副赖在他身上的架势。

    “不去?”

    “不去。”

    张以舟站起身,干脆托着她去了浴房。侍从一直备着热水等张以舟,这会正好派上了用场。让侍从退出屋外,张以舟将齐蔚从自己身上剥了下去,不由分说将齐蔚扒干净了。

    “喂、喂……非礼、你非礼!”齐蔚扯着仅剩的小衣,反抗道。

    张以舟继续拉扯,“让我瞧瞧。身上又多了两道伤痕……”

    “人在江湖,哪有不挨刀。”齐蔚满嘴跑马,让张以舟还没心疼完,又好笑起来。

    “行了,进浴桶里去。”

    “喂……我能进去……”齐蔚挣扎,但还是被张以舟抱起,毫无颜面地丢进去了。

    “到我这来。”张以舟取了香叶皂角,站桶边等她。

    “其实我能自己洗。”齐蔚吐了两个泡,钻出水面,严肃道。

    “但是我很想你。”张以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诚恳。

    “……”齐蔚被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弄得心软了,她好声好气、听话地过去。她甚至有些觉得愧对张以舟。他收复昭郢,一定经历了很难的事情,可是这段时间她都不在他身边。

    齐蔚泡着暖融融的热水,享受着张以舟伺候她洗头,越来越愧疚——这愧疚愈积愈浓,直到张以舟默默修剪好指甲,也脱下了衣服。

    ————

    “愧疚个鬼……”齐蔚软成一捧春水,被颠来倒去好几次时,她迷糊地想。最后被洗干净抱上床,齐蔚又愤愤地意识到,张以舟这是请君入瓮。他抱她进浴房时,就别有所图了。

    虽说这事是你情我愿,同谘合谋,但……张以舟也太过分了……

    他把她压在水底,一面弄得她喘不过气,一面要她将上北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平日一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模样,这会却好大官威。齐蔚答不上来,还要挨罚。浴桶里水声潺潺,没多久便间杂了齐蔚的啜泣。

    等齐蔚寻找机会,揭竿起义时。他又含着淋淋水光,压抑地喘//息着、仰面瞧着她。“殿下……”他折身匍匐在神祇脚下似的,无比虔诚地喊她“殿下”。仿佛他想触碰又怕令她沾染尘埃。这叫齐蔚如何下狠心?他要什么,齐蔚都愿意给。

    于是齐蔚又着了他的道,说反悔都没机会。张大人捏着她心头的软肉,可攻可守,肆意妄为。齐蔚累得站不住,昏沉地坠进了水里。他捞着她的腰,还笑。

    最后齐蔚出浴桶都打颤,张以舟反倒神采奕奕地收拾妥帖,去别院找永昶王了。

    “太过分了,下次……下次我要在上面……”齐蔚心想着,沉沉睡过去了。她不带停地从皓临跑回昭郢,一路都是流民和乱军。昭郢的状况决计不好,她担心家里人,又担心张以舟,还有贺知漾、柳临风、平蕊、绿芽、新叶……高悬的心就没下来过。

    直到看见家中灯火融融,听见默默闹腾,哥哥、嫂嫂追着哄的声音,还有爹,又在房里跟娘絮絮叨叨,齐蔚忽地感觉,无论多累都是值得的。她想要为家中这一盏灯火,把动荡的星河都修补归位。

    她身上带着血,不敢回家,只在屋外看了看,转头就来寻张以舟了。张以舟……齐蔚抱着张以舟的被子、睡着他的枕头,什么梦也没做。

    ————

    齐蔚睡一觉醒来,张以舟才从永昶王那回房。他换了沁着夜间冷气的衣裳,才走进内室。

    “吵醒你了?”张以舟对上齐蔚的目光,抬眼便笑,“尚未天亮,再睡会,好吗?”

    齐蔚用耷拉的眼皮回答了他,她困呆了。

    “睡吧,我不出去了。”张以舟五指梳过她蓬松的长发,发觉已经烘干了,便托起她的脑袋,将吸水的垫子和绒毯都收走。叠绒毯这一会,齐蔚将被子都拂开了。

    她睡前被张以舟押着喝了人参养身汤,这会药效逼出她体内的寒气,逼得她发汗。

    “屋里暖,但也不能太放肆。”张以舟柔声细语,将被子掀回盖着她的肚子。将手牵来把脉……还是得好好治疗才行。

    周大夫对齐蔚的诊断,大半都被张以舟隐去了。齐蔚还以为没事,吃药就行了。但在湖底被沉的那数个时辰,伤的是她的根骨,影响远比她以为的更大。以后她会比常人更怕冷,更容易生病,甚至寿数也成了未可知的事情。

    但这些,不用她知道,张以舟擅自决定,由他来处理。他可以慢慢花时间,照料、调养她的身体。正如她的父兄花费无数心力,将一个随时可能夭折的早生子,养成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半倚着,卧在她身后。听着她浅浅的呼吸。他作画的手指从她的肩头,划过手臂,滑过腰线、臀部、大腿……美极了。比他手中画出的任何一笔都更完美无瑕。

    齐蔚感受到划过她身体的手指,仿佛在描摹线条。她混沌地想起张以舟的“信手涂鸦”……果然画的是没穿衣服的人……只不过这人是她——是她欢好之后,未着衣的样子。

    “流氓……”

    “嗯?”张以舟听到了这微弱的声音,“要喝水吗?”

    “流氓。”齐蔚口齿清晰地重复。

    “噗、噗……”张以舟拥着她,笑出了声,“妖、精、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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