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登庸计·下卷 > 壹佰叁拾贰

壹佰叁拾贰

    上北王宫。

    漫天烟花逐渐落下帷幕,白溪倚着高楼栏杆,笑道:“王爷,成千上万两银子烧干了。人,也给你平安送走了。王爷如何谢我呢?”

    高怀熹冷笑道:“赏金向你义父讨去。别来我这自讨没趣。”

    “没意思,王爷真是无情无义。”白溪悠悠抬起手,风情万种地勾向高怀熹,却被高怀熹钳制住了手臂。

    楼梯上有动静传来,脚步声带着谨慎的试探。

    白溪听见动静,却愈发肆无忌惮,娇娇弱弱地往高怀熹身上倒,“王爷,好疼……”

    “滚。”高怀熹漠然地一步挪位,让白溪扑了个空。

    身后,朱翡玉已经款款走上来了,“王爷,您若得空……”

    “母亲也要追杀我了?”高怀熹打断她,面色愈发恶寒。他撇下这两个同样在做戏的女人,快步走下楼梯。

    “王爷,”朱翡玉探出半个身子,喊道,“不是母亲寻你,是王祖父。在凤仪宫……”

    闻言,高怀熹脚步微顿,又快步离开了。

    朱翡玉看着消失的金边衣角,落寞地垂下了眼帘。

    “妹妹——”白溪忽地靠近,只手压住了朱翡玉的后背,作势要将她推下楼梯。这是六层高的楼宇,摔下去必然殒命。

    “你也想做王后吗?”白溪问。

    “拿开你的脏手!”朱翡玉骂道,“王爷若登大宝,我自是王后。你算什么东西?!”

    白溪仿佛看见一只发怒的短腿猫,等着腿却毫无反抗之力。她逗弄着这个摆设一样的王妃,“听说,王爷至今不曾与王妃同房,可是呢?”

    朱翡玉气得涨红了脸,尖声叫喊道:“你、你胡说!”

    白溪勾着朱翡玉漂亮而无用的脸蛋,“妹妹,这个棋盘上,没有蠢货的位置。早些让位,明哲保身,我还能容你一辈子的富贵。”

    说罢,她在朱翡玉脸上落下一个嘲讽的吻,而后轻飘飘地离开了。

    朱翡玉瘫坐在地,她无声地,慢慢抱紧了颤抖的双膝。

    早知今日,就不嫁了。来到上北的这三年,朱翡玉第一次后悔了。

    今夜皓临这场烟火在她成婚之日也出现过,那时她坐在挂满金铃铛的花车上,沿着皓临最繁华的街道巡游。人山人海围着她,他们说这是上北的新王妃,是将来的王后。朱翡玉高兴了,便抓起一把金豆子,撒给她的子民们。

    可是很快,事情就变了。高怀熹夜夜不归,朱璟日日训诫她宫中的规矩,还有王祖父,冷酷的王祖父。她来这里三年,除了畏惧,什么也未曾得到。明明王府也是一座金雕玉琢的红楼呢,她是它的女主人,她本该欢喜至极。可是这座红楼里,只有她,和很多很多记不清样貌的仆从。

    哦,对了,还有朱璟呢。朱璟会骂她、打她,唯独不会像个姑母或是母亲那样,疼爱她。

    朱翡玉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可是朱璟也是这样待高怀熹的。

    这里太令朱翡玉感到陌生了,她想告诉父王。但自从父王为逼她和亲,在她殿门前活活打死了绿簪,她就知道父王再也不是她的父王了。

    那时父王看着高悬的云天,让她去上北,去做最尊贵的王后。可朱翡玉只看到了地上黑红的血。

    她没有本事,也没有雄心,她只是爱权贵带来的高高在上。

    怎么办呢?她被所有的依仗抛下之后,就变成了华袍上的跳蚤,可笑死了。

    她从未跪过的膝盖磨破皮,磨到发烂疼痛的时候,她会也会想离开。去尼姑庵里?可她是和亲公主,她可以荣耀地死去,但绝不能成为雍梁的耻辱。那么去死吧,她不敢,她舍不得。

    听说燕山那个最漂亮的公主就殉了国,她怎么敢将刀割向自己的脖子呢?她太勇敢了,而朱翡玉怯懦不已。

    那就再忍一天吧。朱翡玉抓着栏杆慢慢爬起,她还舍不得去死。

    ————

    高怀熹直到天亮才叩首告退,走出凤仪宫。他踉跄着步伐,神情似笑似哭。

    “怀熹……”朱璟瞧见高怀熹肿胀的左脸,仿佛未曾见过般,心疼地抱住了他,“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王爷!”朱翡玉抱着裙子急奔过来,匆忙将随身带的止疼药敷在高怀熹脸上的巴掌印上。

    高怀熹却将她们都推了开,他独自沿着宫墙离开,嘴里念着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朱翡玉焦急地问:“母亲,王爷是不是发病……”话到一半,她猛地又噤了声——高致晟负手跨出了殿门。

    “乐升牌位前的长明灯暗了,换一盏新的。”高致晟吩咐道。

    “是,父王。”朱璟跪地应道。

    ————

    雍梁,昭郢。

    “王爷——王爷——”腰上插着云焰旗的驿丞高声叫着,急匆匆冲进了永昶王府。他毫无为官者的稳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敲开王府的门。又靠着云焰旗横行无阻,连通报都等不及,直冲到永昶王朱廷和的卧房去。

    “王爷!丞相大人来信了!”驿丞一步下跪,将朱漆封的卷轴呈给朱廷和。

    朱廷和猛地抖落了尚未穿好的朝服,急急转动机关锁,打开了卷轴。他迅速地看完了,重重击掌道:“谈成了!以舟单刀赴会,战果累累!连闳都都归我雍梁!”

    此话一出,哪怕是不问前堂的王妃都知此事的分量。她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雍梁必将千秋万代!”

    “必是如此!”朱廷和难得逾矩,当着众人的面抚了抚王妃的脸颊。朱廷和喜不自胜,他接过朝服,边走边喊道:“来人!备马!本王即刻入宫!”

    在张以舟请奏前往上北时,雍梁朝廷里几乎全是质疑之声。朱廷和议过数次,大部分人都认为上北不可能答应正式会谈,他们只会仗势欺人。能够拿到边境沿线的高山做屏障,便已是上上事,还是不要触怒上北为好。但最终,朱廷和力压异议,支持张以舟前往上北,并且将龙霆虎兵压在了天河阙。

    朱廷和原本也认为希望渺茫,只是他一路至此,哪件事不是希望渺茫?他总要争上一争,方可做结论。

    他御马出府,像未经事的少年人那般意气风发。他在灰蒙蒙的大道上疾驰,遇见前去王宫早朝的官员,便大笑道:“丞相单刀赴会,力压上北!燕山远征大捷!大捷!”

    ————

    另一边,尚未归国便已经被不断策勋的丞相大人,正一身渔夫打扮,提着鱼篓手忙脚乱地接着海里抛来的鱼、虾、牡蛎等等。

    “以舟,这边!”齐蔚从海潮中探出头,扔了一只巨大的螃蟹过来。

    “哎……”张以舟没接住,螃蟹掉在沙里,迅速钻进软绵的沙滩下。

    “这还有!”

    张以舟尚未就丢了螃蟹而自省,齐蔚已经扔了下一只过来。

    他们在海岸村的港口换船,间隙张以舟提议下船走走。齐蔚一听,当即脱了鞋拉着张以舟跑着来了她小时候来过的海岸边。

    齐蔚入了海,简直如鱼得水,再大的浪都挡不住她。张以舟不会游水,只得提着鱼篓,跟着齐蔚跑。有时海浪将齐蔚淹没,张以舟四处找不见她。正着急,齐蔚忽地又从下一浪里钻了出来,扑到张以舟身上,狠狠亲上一口。

    渐出的红日照着在海水里起起伏伏的齐蔚,张以舟恍惚地觉得齐蔚是海里的鲛,或者海上的仙灵。美到不可方物。

    张以舟尚未看够,齐蔚已经一手一条大鱼,倒提着它们上岸了。

    “以舟!”齐蔚将鱼扔进他的鱼篓里,沉甸甸的两条。她拧着头发,道:“等我换身干净衣裳,你喊平师父他们过来,我给你们烤海味吃。吃完还能赶上船……发什么愣?”

    张以舟笑笑,将趴在齐蔚肩上的虾捏下,“在想到底是我高攀了蔚蔚。”

    “可不是么。”齐蔚狡黠地抬起赤足,踢他的腿,“快去给我把衣服取来,前边木头屋里见。”

    齐蔚换了衣服,平荻和闻启他们已经在海岸上架起火堆了。只是他们每一个人现做过海味,盯着一篓子会动的东西,木桩子一样杵在海滩上等着齐蔚来。

    “平师父他们等久了……”齐蔚手背在后头,掐了张以舟的胳膊一下,又被张以舟顺势握住了。

    “都怪你……”齐蔚抽出手指,哼哼地跑去平荻他们那,转眼笑嘻嘻道,“我来了!看我露一手齐氏海厨!”

    齐蔚小时候研习出来的“齐氏海厨”非同凡响,她凭简单的食料就将虾、蟹、鱼等等做出了不同的味道,样样都好吃。

    闻启以前没吃过现烤的海味,小心翼翼尝过一口之后,便停不下来。

    “闻启、闻启,再试试牡蛎,撒点盐,可好吃。”齐蔚将一捧牡蛎给他。

    “谢谢齐小姐。”闻启眼神简直发亮。

    “以舟也来一口。”齐蔚极为体贴地给他把肉刮下来,放到面前。仿佛怕张以舟剥不来。

    “谢谢齐小姐。”张以舟揶揄着,用手帕帮齐蔚将半干的头发拢起,梳在背后,“齐小姐果然样样都好,若没有你,我们可是寸步难行了。”

    “那是自然。”齐蔚转着火架上的烤鱼,得意道,“我家发迹之前,虽过得穷苦,但在吃上,我可从没受过委屈。我会做各种各样的海味、野味,我哥哥给我熬的白粥都很好吃。我馋零嘴,便有小哥、爷爷请我吃糖人。说起来,我小时候见过比你还好看的小哥,他请我吃糖吃了个够。大发善心的小哥还悄悄买通一个爷爷,暗暗让他每日都请我吃一个,我吃了整整一年。哎,想必他如今也是神仙般的人物了。”她说着,竟还回味起来了。

    张以舟翻弄着火候,嘴角慢慢狎起愈发奇怪的笑,“哦?想必是嘉成十九年,在夙州遇见的‘比我还好看的’‘请你吃糖的’‘如今也是神仙般的’小哥吧?”

    齐蔚心算了一下,那会她八岁,还真是嘉成十九年,“你怎知?”

    张以舟挑起木签子,托住她手里滑落的烤鱼,侧头对她笑,“你猜我怎知?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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