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贰拾

    “贺将军,吃饭呐?”齐蔚没话找话,端着碗,蹭到贺知漾身边去。并且将碗里唯一的一块肉供奉给了她。

    贺知漾吃了肉,抽空给了齐蔚一眼,道:“那信我看了。还有事?”

    “写的,什么?”齐蔚问。

    “让张以舟给你写一封,你就知道了。”贺知漾玩味道。

    齐蔚被她暧昧的神色带偏了,道:“方渝斯这么,大胆?”

    “所以张以舟很大胆咯?”贺知漾来了几分兴趣,“他会写什么?是不是淫/词/艳/曲?”

    齐蔚红着脸推开贴近的贺知漾,“你、你看了信,怎么没反应?”

    贺知漾不以为然道:“什么反应?我还得给他写回信?”

    齐蔚点头,“那是最好。”

    贺知漾嗤笑道:“我有这闲工夫?”她将剩碗叠在齐蔚碗下,起身大步走了。“让那小子爬快点吧。爬上来,给我瞧瞧他的本事。”

    “哎……”

    齐蔚叫不住贺知漾,回过头,窗外的身影也已消失不见。

    “在看什么?”张以舟提袍进来,问道。

    齐蔚一见他就笑了,“没什么。你还没,吃晚饭?”

    “嗯,议事晚了些。”

    “那你等等,我去,帮你盛饭。”她扭头,快步去后厨了。灶台已经熄了火,残羹剩饭都凉了。虽是仲夏时节了,但闳都入夜便凉。齐蔚弯腰重新烧起火,等锅底的水热了,再将饭菜搁木架上,放锅里。直到饭菜热透了,才用袖子包着手,端出去。

    外头张以舟已经吃上了,齐蔚走近一看,是她没吃完的半碗白饭。

    “张大人知道饿了?”齐蔚笑笑,将热饭菜给他划了大半碗进去,自己剩下一点陪着吃。周大夫总说张以舟不知饿,动不动便耽误吃饭的时辰,或是干脆不吃。但人若不想吃饭,那便是有疾的先兆了。要被周大夫知道,张以舟也会着急吃饭了,他高低得放挂鞭炮。

    张以舟将碗里的碎肉挑出来,夹给齐蔚,问:“齐校尉今日走马上任,可还顺利?”

    “顺着呢。”齐蔚道,“大家没有为难我。”

    今日骆羌已经下了盖章文书,齐蔚升任校尉,领前锋营。有史以来也没有她这样快的升迁,但前锋营里,诸如袁河野一样,有资历和能力的人几乎都在廊城那场战役里牺牲了。骆羌问方渝斯谁可接前锋营时,他脱口便是齐蔚,也只能是齐蔚了。

    张以舟点头道:“你总是能叫人信服的。”

    “真的吗?”

    “当然。”

    “那我跟你商量件事,希望你能听我的。”齐蔚道。

    张以舟捧着碗,目光着向她,“你先说说。”

    “好吧。”齐蔚道,“我们出发后,约十六日抵达天河阙。我会在这十六日里重理前锋营的事务,而后交给全兴等人帮我代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跟着你去皓临。”

    张以舟指尖敲着碗壁,思忖片刻,道:“你想去?”

    “想。”

    “那便听你的。”张以舟道。

    齐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琢磨了一天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她愣了愣,问:“不是哄我吧?”

    “我何时哄过你?”

    “好像……没有。”

    ————

    第二日,方渝斯快马奔赴顷海湾,而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拔营。行军路上,齐蔚开始夜以继日地重整前锋营。营里人员不够,她得在昭翎军里重新挑人,挑了人还得安排职务、训练新兵。她带着全兴四处跑,脚都不着地。夜晚扎营时,都只靠着温骊,打发一觉。

    张以舟也不扰她,只是时不时给她送点路边的野果、附近城池的吃食,或是将她的脏衣服带走,换干净的放着。

    骆羌深夜巡视完,碰见张以舟还在同军政官谈事,打趣道:“以舟,被齐丫头冷落了?刚刚我见齐丫头和淮清王散步呢。”

    张以舟没理,只问:“明日分程,骆将军可准备妥当?”

    骆羌领兵自南都往云外天防线去,防范魏远入侵。下午议事,他已经同张以舟讲过进程了,张以舟却又问一遍,显然是被骆羌戳中了,暗暗地反击骆羌。骆羌乐了,拉着张以舟,非要问:“是不是几日没见着齐丫头了?独守空帐的日子可好过?”

    “将军若无所事事,我这里还有几本折子未写。”

    骆羌同贺知漾一样,不爱写文绉绉的东西,往常的循例奏折都是张以舟顺带替他写了。听张以舟拿这威胁他,骆羌只好松开他的袖子,投降道:“还是劳烦张大人吧。”

    张以舟不答,抄这袖子,踱步走了。

    他的确好几天没见着齐蔚了,几次去送东西,都扑了空。虽然理解,但,张以舟有点想她。

    借什么名义再去一趟前锋营?哦,上次齐蔚来寻他,交了一份前锋营开支增补折子。钱在张以舟手里,他有权问问用处。虽然他知道只是军饷,虽然这点小事向来都是闻启盖章就行。

    他回帅帐去取折子,掀起帷幔,却见齐蔚上身趴在他的行军床上,闭目睡着了。

    该如何形容这一瞬的动容?大抵像是千里跋涉回到故乡之时,满城桃花恰入了春色时节。

    张以舟弯下腰,将齐蔚拢进怀里,再抱到床榻上去。

    “你,忙完了?”齐蔚揉着眼睛,问。

    “睡吧,我看着你。”张以舟将被褥盖到齐蔚身上。

    “我还有,一件事。”齐蔚强睁开眼,双手双脚夹抱着被褥坐起,“我想和你把亲事定了,就现在。”

    “嗯?”齐蔚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吃了什么,把张以舟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张以舟提起下裳,单膝跪地,仰看着齐蔚,道:“蔚蔚,我很想与你定亲。但这不是件小事,需由我备齐聘礼后,延请长者做媒,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步步来。我不能委屈了你。”

    齐蔚脑袋有些发昏,没听懂张以舟说的步骤,她道:“没有委屈。我已经收了你的聘礼了,就是答应了。”

    “不够的。”张以舟拢着她的手指,慢慢道,“赤珠藏玉只是其中一样,若要迎你,我还有许多要添进礼单里。”

    齐蔚认真道:“加上你就够了啊,再多聘礼都比不上你。”她从床下抽出一封红纸,打开给张以舟看,“我已经写信问过我爹和我哥哥、嫂嫂了,他们答应了。我还问了我哥怎么写聘书,他说让你写。但是你太忙了,我就瞎写了几句,意思到了就行。”

    那红纸上的字迹筋骨俊逸而遒美,但意思就很潦草了,还真是“意思到了”就行——夙州齐氏女齐蔚,今嫁与昭郢张氏三子张以舟,立此为证”。

    “……”好像是桃园结义。张以舟沉默须臾,问:“蔚蔚,你当真决定了吗?”

    “当然,”齐蔚肯定道,“我爹都让我自己落名了,这样聘书还不用送到昭郢去,省事了。”按雍梁的习俗,女子的聘书、婚书落名,是由父兄签订。

    张以舟看着潦草的婚书,叹了口气,探臂从一旁的桌上取来一方锦盒,那里边放的都是上呈昭郢的折子、机密的文书。他开了机关锁,翻到最底下,捧出两张大红色烫金云纹宫纸。

    “这个,我收了。”张以舟把齐蔚写的潦草红纸放盒里,“聘书,用这份。好不好?”

    宫纸上用小楷郑重写着齐氏有好女,容颜如何倾城,品性如何纯良,叫人如何见之难忘。又写张氏三子愿以毕生所有求娶之,尊之,爱之,共老之。最后是天付良缘,佳偶永偕。

    齐蔚读毕,感叹道:“真不愧是状元……”这封聘书用词之美、成句之精,已经超出了齐蔚的二两墨,许多用典她仅仅隐约知道这是好东西。但读不透并不妨碍她觉得好美好美。“你什么时候,写的?”

    张以舟耳朵上微微泛起粉色,淡淡道:“闲暇时写的。”

    “我才不信。”齐蔚举着聘书在床上晃,“看你这用心,肯定花了,很多时间。我要是,不答应你,你得抱着痛哭吧?”

    张以舟将齐蔚掰正了,看着她如水似海的眼睛,问:“那么,齐小姐答应吗?”

    齐蔚低头勾了勾他的鼻子,“我哪舍得让张公子哭?”她打了个响指,帷幔被掀起,三五人紧接着快速涌入了。

    张以舟有些惊愕,“他们……”

    高怀熹端着笔墨,恨恨道:“张以舟,你若敢负小齐,我不会放过你的!”

    贺知漾压着高怀熹的肩,道:“聘礼多少,说清楚点,没比一千两黄金少吧?”

    骆羌一脚跨来,挡住着两人,笑咪咪道:“恭喜恭喜,以舟今后有名分了。”

    周大夫竟然也在,“公子,签吧。这婚事不错的。”

    平荻与闻启也在他们后头,难怪这么多人在外头听墙角,张以舟却全然不知。闻启小声道:“公子,是齐小姐嘱咐的……”

    “签字画押都要见证人嘛。”齐蔚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张以舟顿时失笑,抬手从高怀熹那取笔蘸墨。

    “快签快签。”齐蔚搓着手催促,“这回,你跑不掉了。”

    在众人的围观下,张以舟一笔一笔落上了名字,再翻转,递给齐蔚。“蔚蔚,我很爱你。”他说。

    张齐

    以蔚

    舟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