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膳厅，左家人整整齐齐聚在餐桌前。

    只不过一天没见左昭昭，左大人竟觉得自家闺女水润透灵更甚，比昨天又好看了许多。用膳时不停的给左昭昭加菜，左昭昭细嚼慢咽吃得慢，面前的饭菜小山似的堆起来。

    左太太嗔道：“至于吗？才将一天没见，你就这样黏乎。等她将来出阁嫁了人，十天半月能回来一趟都是婆家宽宥，那时你怎么办？”

    左大人眼前浮现那个情景，嘴里咀嚼糖醋肉的动作立马卡顿，继而感觉肉有点油腻，食不下咽。

    他眨巴着眼盯着自家的漂亮闺女，心道不如就给昭昭......招赘，找个赘婿，这样闺女就能成日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了。

    赘婿，想想就挺好。

    左大人美滋滋的又夹了筷子糖醋肉，腮帮子鼓鼓的动起来。

    左昭昭想起来上午四老爷的建议，问左信川：“阿兄，上次在道观救我的人，就是四老爷，他说凶徒有徐州口音，让我们往徐州方向查一下看看。徐州那边，你看看我们向谁打听，比较稳妥？”

    其余三人震惊脸，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盯着左昭昭，异口同声发问：“四老爷？”

    “哪个四老爷？”

    “谁家四老爷？”

    “不是说救你的是个男郎吗？还长得特别好看？这怎么又成了四老爷了？”

    左昭嘴里刚咬了一口罐汁蟹黄小汤包，满满一大口，只好在三人焦急的视线中，匆匆嚼了两口吞下去，舌尖都没来得及感受蟹黄的鲜美。

    看来书上说食不言寝不语是对的，自己这刚开了个头，阿爹、阿娘、阿兄齐齐丢下筷子，饭都不吃了，就心急的围在她身边打听四老爷的事。

    严重影响她用饭的速度。

    左昭昭：“我那天不是出去吓唬张绍璞了吗？刚出品鲜阁就碰上官兵巡街......”刚起了个头，就被左太太狠狠一巴掌拍在肩上。

    左太太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突然想起前一阵隔壁杨太太来串门时，两人闲聊时，还曾说起张绍璞在品鲜阁，被蒙面人用刀割伤了脖子。杨太太当时夸张的表情让她记忆犹新，她说那刀子再深一寸，张大人家就该办丧事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胆大心狠的蒙面人，竟是自己家这个不成器的。

    自己就不该心软放她出门，短短半天功夫，她就能闯出这样的大祸。

    左太太气的一阵头晕目眩，被左大人扶着坐在圈椅上。

    左昭昭一时大意，忘了改编收拾张绍璞这一段了，现在气的阿娘动了肝火，她只好先哄阿娘消气：“阿娘，昭昭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

    左太太正在气头上，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桌上茶盏叮当乱响。

    “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去吓唬张绍璞，你知不知道，张大人暗地里派了多少人追查凶手？你知道被张大人查到是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眼里还有你阿爹阿娘阿兄吗？”

    “你这么有能耐，怎么还会被人打那成那副鬼样子？”

    “好好地一个女郎，偏偏整日招猫逗狗，没有一点女儿家的仪态！”

    “你哪怕拿出你闯祸劲头的百分之一，你早都成为京城闺秀典范了！”

    “从明天开始，你敢踏出家门一步，直接......把腿打折！”

    左太太一顿哐哐输出之后，心气总算平和下来。

    左大人眼睛眨啊眨的示意昭昭闭嘴低头认错，按照往日的经验应对。

    从小到大，这个情景隔几天便要上演一次。

    左昭昭早都烂熟于心，心里非常清楚，如何把控挨骂节奏。

    左昭昭乖巧点头：“哦。”

    阿娘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把握住一个要点，阿娘发火你熄火，一切都好说。

    出府的事，不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左信川急切的想知道，能当得上‘特别好看’四个字的，是哪个四老爷？他催促道：“昭昭，你接着说，碰到官兵然后呢？”

    “然后我就顺路拐到安顺大街的笔墨铺子，就是门帘挺大，松木牌匾上写‘自檀阁’的那家。进去以后......赫然发现，这铺子的主家，就是在道观救我的男郎。然后，他又帮我躲过官兵的搜查。后来一番交谈，才知道他是周家的四老爷。”

    “哦，就是雪意家，那个通政使左通政周大人家。”左昭昭补充一句。

    话说到这，左大人就知道是谁了，“是吏部给事郎中，周行辞。”

    “四老爷说他辞官了，现在只是周家四老爷。”左昭昭又扔出一个重磅消息。

    “他年纪轻轻就进了吏部，官途坦荡，前程大好，怎么就辞官了呢？”左大人觉得惋惜，周行辞才名在外，这是同僚们公认的。

    左太太叹了口气，本来还期待了一番，昭昭说的男郎特别好看，寻思英雄救美，两人或许有特别的缘分，成就一段佳话的。

    可这男郎既是周家四老爷，就歇了这份心吧。

    一来，二人差着年龄、辈分。二来，那周家四老爷，在京中勋贵圈子都传遍了。都说这人无心姻缘，感情淡漠，一心问道修仙。说不定，辞官也是为了去道观修行。每年的大小宴会上，周家四老爷问道修仙的事，都会被人拿出来说道一番，这在京中贵人圈里，早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左太太道：“少操心别家的事，你闺女一个闯祸精，还不够你头疼的。”边说边斜眼瞪了左大人一眼。

    左大人不以为意，马屁拍的很溜，“家中有太太掌舵，昭昭就是偶尔出个岔子，最后也必然都会被太太拨到正途上，哪里就用得着我操心的了。”

    别看左大人平日里掌管国子监大大小小的事务，回了府，就归左太太管理。

    当年他还未高中，季老大人识他于微末，把家中掌珠下嫁给他。

    婚后左太太贤惠持家，相夫教子。左大人自然事事以老婆为先，成亲二十余载，初心一直未变。

    接下来的时间，左太太和左大人都在商议如何答谢四老爷的事。

    昭昭被袭这事还是要保密，因而答谢四老爷爷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办。左太太跟左大人商议半天，决定由左信川出面走一趟自檀阁。左大人和左太太出面太扎眼，若是有心人稍加揣测，对四老爷反而不美。左信川出面就不同了，小辈拜访长辈，送些节礼，也说得过去。

    左信川还在咂摸‘周行辞特别好看’这句话，他实在是无法赞同妹妹的审美。

    两人同朝为官，虽少有交集，却也远远打过几次照面。那周行辞五官是俊朗，可他素来板着一张脸，别人见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都是这人冷漠淡然。样貌‘特别好看’这一点，反而排在其其其次。

    他就知道，妹妹肯定是被‘救命恩人’这个缘由，蒙蔽了双眼。

    妹妹成日对着自己这张长得过分好看的脸，难免视觉疲劳。偶尔欣赏‘清粥小菜’调和一下，也是正常。

    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郎，能得妹妹青睐。阿娘可是说了，及笄礼后就要给妹妹相看人家，定下亲事。

    左信川不由皱眉，长得好看又有本事还得跟妹妹年龄相当的男郎，京城之内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他脑子里正一一掠过那几个男郎的脸，就听左太太吩咐他:“后日你去自檀阁走一趟，拜访四老爷，给四老爷送......中秋节礼。”

    左信川胡乱应下，脑子里还在想，那几个男郎里面，哪个更配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