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老婆子猝了毒的目光,恨恨盯着左昭昭,半响才不甘心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围观的路人,此时才如炸了窝的蜜蜂般,嗡嗡的议论纷纷。

    “这竟然是周家女郎?”

    “听闻周大人为官清正廉明,为人和煦,门楣淳厚,家中能有这样聪明厉害的女郎,也难怪了”

    “听说周家让人钦佩的还是那位,年纪轻经就是两榜进士,现在任吏部给事郎中的周大人,可谓前途无量、风光无两”

    “周家子弟兴旺,一门两进士,家门荣耀啊”

    人群中“前途无量、风光无限”的周大人本人,此时正面色不渝,神色复杂的望着那个“周家行六女郎”。

    左昭昭才不管众人如何议论,反正说的是周家六娘子,与她何干,何况她还带着帷帽。

    交代了两个小厮在这看管熊大熊二,她带着多福返回马车。

    许是常年习武,她的感官比一般人更为敏锐,她微微侧头就发现了人群中那个正微皱着眉,盯着自己看的男郎。

    左昭昭眼前一亮,心里不由赞叹,好英俊的男郎!

    这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全身上下,无一不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男郎身形高大,浓眉微蹙。

    乌黑的眸子清凌如霜,如家中冰窖,冰凉透骨。

    左昭昭浑身一个激灵。

    火烤炽热的阳光底下,竟让她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这人怎么回事?

    平素里虽惹事生非不断,但这个男郎自己很肯定是第一回见。

    奇怪,难不成跟今日教训的三人是一伙的?

    左昭昭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男郎肯定和那三个骗子不是一路人。

    男郎虽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道袍,可那衣料子在骄阳下隐隐泛着华光,看着就很华贵。

    他浑身上下没有配饰,颇为低调,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寺之感。

    这人是谁呢?可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哪有无缘无故的敌意呢?

    左昭昭上了马车,摘了帷帽,等她掀开马车布帘往外查看时,那男郎已不见踪影。

    西城兵马司的人来的很快,王勇很快办好交接,他们马车重又滚滚驶入官道。

    马车上,多福刚准备好茶点,就听外面雨点噼里啪啦的,拍打着马车落下来。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又猛烈。

    转瞬间天上乌云罩顶,电闪雷鸣,地上很快就注起一个个小水洼

    左昭昭打开帘子,雨点又密又急随着狂风窜进马车里。

    都怪那三个坏人,不然这会都在外祖父家的院子里,喝着西瓜汁赏雨景了。

    无法,他们只能先找地方避雨,好在前边不远处山畔有一家道观。

    蒙蒙雨雾中,道观显得越发仙缭缥缈。

    左昭昭每年都会去外祖家的别院两三次,每次都是经此路上山。

    之前可从没注意,这路边山畔还有一家道观。

    可见这太和道观在京城里名声不显,属于籍籍无名那一类的。

    左昭昭几人进了道观避雨。

    道观里清净肃严,只有七八个道长围在一起讲经。

    一个道号德慈的道长,接待了她们。

    眼看天色渐黑,雨势仍不见转小。

    只怕今日是无法去别院了,左昭昭在心里思量。

    前几天就派人送信给外祖父,今日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人肯定是在家翘首盼着自己早点去的。

    现在天色已晚,风雨交加,她还没到,他们肯定是急坏了。

    万一再冒雨派人去左家,问询她今日行踪,那阿娘岂不是就知道她今日又惹事了。

    她阿娘要是知道了,那她及笄前都别想出门了。

    这就糟了。

    左昭昭立马安排王勇带着一个小厮,跟道长借了蓑衣,他和小厮架着马车先去外祖家送信。

    让他们两个今晚在外祖家住下,等明日上午巳时,驾车来接她们去别院。

    可这样一来,左昭昭身边就剩下一个小厮一个多福,这两人遇着事都不堪一击,太弱了。

    王勇有些左右为难。

    既怕自己走了以后,大小姐遇到危险境况没人援手。

    又怕小厮一人去老大人家送信,会有失礼怠慢之嫌。

    左昭昭笑他想多了,这是道观,能有什么危险境况。

    再者说了,她还会些拳脚功夫,自保不是什么问题。

    王勇带着小厮,冒雨架着马车出了道观。

    下过雨后的泥土很暄软,马车经过后,地上压出两道深深的辙迹。

    左昭昭让多福拿了一百两银子,依礼给道观供养三宝。

    德慈道长给她们安排在后院,一座独立二进小院,园中古树参天,清净幽凉。

    房内干净整洁,铺陈简洁,只有一床一柜。

    正应了那句。

    被褐怀玉。

    清修之人,日子过的颇为朴素艰苦。

    推开北面窗户,雨雾中可以看到后山层层叠叠的竹林和潺潺溪流。

    意境很美。

    晚间安置时,雨声间歇。

    多福小丫寰睡前还在操心明日天气,“明天定是比今日要凉快些,只是怕路上泥土水坑会多有颠簸......”

    没等左昭昭搭话,下一秒呼吸声加重,小丫头已然睡着了。

    能吃能睡的多福,真是个有多多福气的小丫鬟。

    左昭昭莞尔。

    每每出门,换了床铺,左昭昭总要翻来覆去很晚才困得睡去。

    她有点认床,换了地方就得折腾适应几天才能睡得安稳。

    不像多福,不管在哪,只要占了头枕,须臾就能睡得又香又甜。

    左昭昭躺在床上,尽管很累了,却睡不着,只闭着眼睛养神。

    门外传来细微的声音,让她瞬间睁开眼睛。

    顺着门缝,一股细长白色烟雾,正袅袅飘进来。

    左昭昭微怔,蓦的反应过来这是迷药。

    来不及多想,她摇醒多福。

    示意多福噤声,拿过两人的衣裙捂住口鼻。

    左昭昭悄声打开北墙的窗户,探头看了一圈窗外。

    窗户为了赏景,并不高,距离地面一米不到,两人迅速跳窗出去。

    左昭昭脑子疯狂转动,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是谁要害自己。

    对方用的迷药,是想毁她闺誉,还是要她命,这都不得而知。

    或者,这根本是道观道长的监守自盗?

    不然哪有这么巧,她第一次来,就遭人毒手。

    思及此,左昭昭浑身发冷。

    王勇说道观里有七八位道长,这还只是他看到的人数,万一还藏着他没看见的其他道长呢?

    所以,其实现在道观里的人数,实际很有可能超过八人。

    左昭昭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本想带着多福回道观求救,此时却不能贸然前去了。

    万一是道观的人起了坏心,她们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她们跳下来这处是后院菜地,沿着菜地边缘,用树枝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栅栏。

    左昭昭拉着多福往栅栏那里跑过去。

    雨水浇灌过得菜地,到处是水坑暄土,一脚踩下去,伴着滋滋的水声,泥水盖过脚踝。

    破门而入的歹人,顺着声音追了过来。

    茫茫夜色里,至少有五六个壮汉在追赶她们。

    左昭昭心里慌得乱跳。

    不知对方什么身手,此时让她一个打五个,还得护着多福,她心里慌得直突突。

    她们很快穿过木栅栏,前面是一条石径小路,铺满了鹅卵石,蜿蜒向两端延伸。

    黑乎乎的夜里,未知的前方更令人惊悚害怕。

    但眼下火烧眉毛,逃命要紧,没时间害怕。

    左昭昭吩咐多福:“往右跑,找地方把自己藏好。”

    多福憋了多时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站在原地不肯走。

    万一呢,万一她能替大小姐挡一刀呢。

    后面追来的声音尽在咫尺,左昭昭急得推她,“快走,你在这帮不上忙。”

    多福不在耽搁,转身快步跑远。

    她一定要去找人来帮小姐,万一小姐有事,她也不活了。

    右边是下坡路,明显是下山的路。

    多福应该会安全无虞。

    左昭昭提气往左跑,她这个方向是上坡路,跑起来有些费力。

    不多会,左边有条一人宽的小路出现在眼前,左昭昭看这路得方向就是回道观的,她果断放弃,继续朝前跑。

    后面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奋力奔跑。

    左昭昭在鹅卵石小径上飞驰,一路向上,顺着路拐到廊桥上,一头扎进廊桥尽头的八角飞檐亭子里。

    然后,彻底傻眼了。

    没路了。

    眼前只有一个大大的,泛着月色的湖泊。

    八角飞檐亭子里的她,孤零零的立在湖边上。

    左昭昭急得跳脚,回身才发现连亭子也出不去了。

    那几个壮汉正一字排开,堵在廊桥上。

    一路跑过来,左昭昭都跑的有些气短,那几个人却气息平稳,四平八稳的站在那。

    看来是练家子,不好对付啊。

    左昭昭不会泅水,跳湖遁走是没戏了。

    借着朦胧的月色,左昭昭也看清面前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还好,都不是道观的道长。

    还有一丝希望。

    她只要撑到道观的人来,就得救了。

    她脖子缓慢活动一圈,拉伸下手臂,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左昭昭仔细打量面前这几个人,没一个有眼熟的。

    脑子里转了几圈,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招惹了何方神圣,要下样下死力的害她。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言其他。

    此时月色朦胧,女郎身穿白色齐胸澜群,黑亮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开来。

    雪白的皮肤在月色映衬下,宛如白瓷,美得耀眼。

    左昭昭嫣然一笑,壮汉们看呆了。

    他们脑子里齐齐浮现出,“仙女下凡”这个词。

    左昭昭莹润白皙的手指圈绕着发尾,面带羞涩,柔柔的音调中带着些许矫揉造作,给人一种弱小女子的错觉。

    “不知几位大哥,是受何人所托,抓我一个柔弱女郎,是哪门子的英雄好汉所为?”

    壮汉们貌似还在盯着她神游,既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人动手。

    左昭昭不过是在尽力拖延时间,此时巴不得他们集体石化。

    她继续矫揉造作,换了另一边的一缕发丝捏在手里绕着玩。

    “不过,不管那人给你们多少银子,我都翻倍,哦,不是,是翻五倍付给你们”

    “只求各位英雄好汉,能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马”

    说完,她还盈盈行礼,要多温婉有多温婉。

    这娇滴滴、柔弱弱的小女郎谁受得了!

    壮汉们面面相觑,眼前小女郎婉约娇柔,让他们不忍辣手摧花。

    再加上五倍赏金,更让他们动心。

    五个人里面有四个态度开始松动,可惜那个领头的大哥,神色冷冷,不为所动。

    “兄弟们,咱们帮派在江湖上混的就是一个字,诚信!”

    “信达天下,无信不立,咱们既然接了雇主的赏金,就该重诺守信,把差事办好。”

    “大家别被这小娘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别忘了雇主说过,这个女郎,最擅长巧言令色,迷惑人心。”

    左昭昭没忍住,笑出声来,清甜的笑声在夜色里铺开。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找错人了?”

    “雇主是让你们找周家女郎,家中行六的那个吗?”

    “什么周家女郎?你不是左家大小姐吗?我们找的就是你”

    左昭昭笑容更盛。

    这回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有点喜不自禁是怎么回事。

    是谁,给她这么高赞赏。

    擅长巧言令色、迷惑人心,那不是狐狸精吗?

    自己有那道行?

    也太高看她了。

    不过,听这口音,幕后主使该是自己的熟人才对。

    左家大小姐的熟人,这范围可就大了,人选可太多了。

    领头大哥见女郎不仅不害怕,还笑靥如花,脸上挂不住了。

    老子是在吓唬你,吓唬你啊,你他妈竟然笑的这么开心。

    看不起老子啊!

    “看不起人”,这可戳了领头大哥的痛点了。

    他最恨别人瞧不起他。

    他面色阴沉,举着刀冲了上来。

    左昭昭脸上还带着笑意,出招却是招式凌厉,又快又狠。

    跟婉约娇柔的小女郎判若两人。

    领头大哥显然有两把刷子,其他四人还在远远观战,估计是觉得大哥收拾一个弱女郎绰绰有余,他们无需过去添乱。

    左昭昭跳上石凳,虚晃一招,引得领头大哥探身刺过来。

    她轻盈转身,借力打力。

    领头大哥眨眼间被踢到湖里,水面扑通一生溅起高高的水花。

    四个小弟这才知道自己轻敌了,四人持剑,怒喊着冲过来。

    左昭昭寡不敌众,左避右守,开始手忙脚乱。

    混战中一侧发丝被人削下,雪白的澜群也被砍的破烂不堪,右侧肩膀还被剑划开一道尺长的口子,咕咕淌血。

    左昭昭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群殴的这么惨。

    她左躲右跳的,有点体力透支了。

    对面一个剑花挽过来,她矮身后仰的,半个身子悬出庭外,才惊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亭子边沿。

    此时身体后仰,下一步就是落水激起水花了。

    就在左昭昭认命闭上眼睛的瞬间,旁侧一只胳膊迅猛、有力的揽过她腰,轻松把她圈进怀里。

    看清他的样貌的瞬间,左昭昭呼吸一窒。

    是下午在路边盯着自己看的那个男郎,他怎么会在这?

    这人从哪蹦出来的?

    他什么时候在这的?

    难道他目睹了自己矫揉造作的全程?

    他到底是谁?

    左昭昭满脑子的问号。

    对面四人也被这从天而降的人惊呆了,场面一时僵住。

    左昭昭两手抓着男人的衣襟,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盯着男子层次分明的侧脸神游。

    直到男郎转过头来问她:“能站稳吗?”

    清冷的嗓音,低沉沙哑。

    如砂砾划过心尖,左昭昭的耳尖迅速染上绯红。

    她呆呆的点头。

    男郎放下她,迎向对面四人。

    男郎功夫很好,四人中有两人落水,另外两人被男郎压着打出了八角亭,退向廊桥那里。

    左昭昭打量周围一圈,发现自己站的位置,正是男郎之前坐的地方。

    这个石凳在八角亭的外凸起处,漆黑的夜色,男郎恰好穿的墨色衣袍,加上石柱遮挡,这才没人注意到他。

    石凳边角,还有两只黑漆漆的酒罐叠放在一起。

    所以,他是在这喝酒赏月。

    大半夜的,一个人。

    这人谁啊!

    受伤的右肩疼的越发厉害,左昭昭感觉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

    刚抬腿准备走,小腿骨也隐隐作疼,掀开澜群才发现小腿上一片骇人的青紫。

    左昭昭叹气,下回出门,必须要带着何三。

    周遭安静无声,湖里间或传来一声蛙鸣。

    廊桥那里寂静一片,男郎大约是去追那两个凶徒了。

    她拖着腿,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廊桥那里挪。

    下台阶时,忽的一阵头晕目眩,脚踩在地上却没站稳,左昭昭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感觉全身上下,哪哪都疼,分不清是被打的地方疼,还是刚才自己摔得地方更疼一些。

    左昭昭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呜咽的哭起来。

    眼前伸过来一只宽大的手掌,左昭昭抬头,朦胧的泪光里,那男郎极其英俊面孔闯入眼帘。

    左昭昭长捷眨了眨,愣着没动。

    男郎无奈,蹙眉道:“哭够了吗,哭够了就站起来。”

    音色淡漠清冷,眉眼神情带着些不耐烦的情绪。

    ......

    马车里传出多福着急的声音:“男郎扶起你来,后来呢。”

    后来的事,左昭昭不想讲了。

    太丢脸了!

    多福却像个会说话的鹦鹉,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就连扣她月俸这种威胁,都没能堵住小丫鬟旺盛的好奇心。

    左昭昭只好敷衍她:“后来,男郎看我走路吃力,便抱我回了道观。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多福听了,感慨连连,丝毫没有质疑故事走向。

    可惜,事与愿违,昨晚的后续根本不是这样的。

    左昭昭现在回想起来,仍想扶额撞墙。

    昨晚男郎仅是伸出一只胳膊,让左昭昭借力搭着站起来。

    等左昭昭站起来,他便单手背在身后,快步走到廊桥尽头,驻足等她。

    左昭昭孤零零一个人在廊桥上,拖着受伤的腿,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她哪受过这种苦。

    平素都是她出手碾压别人,这种惨状如今竟反弹到自己身上。

    思来想去,左昭昭不想勉强自己受苦。

    “救命恩人,你能帮我去找丫鬟过来吗,我真的走不动了。”

    然而廊桥尽头的男郎身影巍然不动,只眼风扫过来一下,并不说话。

    左昭昭当然知道他不会去了。

    别说他了,自己都不知道多福现在躲在哪里。

    怎么找,去哪找?

    她只是为了引出后面这句话:“你不去的话,我要晕倒了哦。”

    然后她就在真的,扶着围栏,缓缓倒在了地上。

    她状似表情安详的躺在地上,实则内心七上八下。

    全部心神都在耳朵上,生怕听到的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君子欺之以方。

    片晌,男郎缓步走过来。

    左昭昭听见他轻微的叹息,而后被他拦腰抱起。

    她唇角微扬,偷偷睁开眼睛,看了男郎一眼。

    男郎浓眉紧蹙,神色冷冽,棱角分明的下巴紧紧绷着。

    明明是很不耐烦,可还是,没有扔下她。

    这个男郎的心底一定很柔软。

    左昭昭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和现在的“人形轿子”之恩。

    男郎漆黑的眸子,忽的望过来,冰凉凉、冷渣渣。

    如同冬日冰凌,刺骨的扎人。

    左昭昭慌忙闭上眼睛,长长的捷毛,羽扇般慌乱的眨个不停。

    回道观的路上,左昭昭开始是扬着头,闭着眼睛装昏睡。

    后来,这个扬头的姿势实在累的人脖颈酸疼,又瞧男郎的肩膀宽厚,就想舒适的靠在上面歇一会。

    哪知却沉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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