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时值盛夏午后,烈日暴晒。

    路边树叶子都晒得卷了边。

    周遭一丝微风都没有。

    虽站在绿荫下,却仍感闷热难耐。

    左昭昭抬手摘了帷帽,扔给一边的小丫鬟。

    总算能透口气。

    不远处树荫下的几个人,还在叫嚷拉扯。

    左昭昭转头看一眼,复又抬头望天。

    连连叹气。

    左昭昭这趟出门,是来外祖家的别院避暑。

    临出门前阿娘千叮万嘱,出门在外,低调行事。

    路上万不可惹事,更不可抛头露脸。

    下个月及笄礼后,她就该定亲了。

    左太太知她性子活泛,出门好管闲事。

    因而出门前再三叮嘱她,万事不可抛头露面。

    哪知她不惹事,偏生有人生事招惹过来。

    青天白日,这么宽的路,一个婆子突地从路边窜出,倒在车前。

    她人倒下,躺在车前,呼天喊地的死命吆喝“撞人了!”

    紧接着,这婆子的两个儿子从路边窜了出来。

    连哭带嚎的拉着马车,要求他们赔偿。

    这些人是想银子想疯了,明显的讹人把戏。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引了路过的几人围观看热闹。

    要不是马车里太闷热,左昭昭连车都不想下。

    她堂堂一个国子监祭酒家的女郎,在京城地界,还能怕被人讹上?

    不过是谨记娘亲叮嘱,不好抛头露面罢了。

    那老婆子今日也合该倒霉,敢讹上她左昭昭,一个铜板都别想从她手里讹走。

    左昭昭知道王勇是个面瓜,没成想这么面。

    这都半个多时辰了,还在跟那些人纠扯不清。

    左昭昭后知后觉,自己就该坚持带何三出门的。

    王勇这个人,长得瘦弱矮小不说,全身上下跟勇字也一点不沾边。

    平日在府里就是面人一个,在府里时大家一团和气,他不显山露水。

    出了门,遇着事就看出来了,此人不堪大用。

    何三就不一样了,长得人高马大不说,还一脸凶相,拳头更是硬的吓人。

    今日这事若换了何三,必定手起刀落,三句话之内必定让对方闭嘴走人。

    思量半天,左昭昭轻轻叹口气。

    出门不惹事,真的好难。

    又过了一刻钟,王勇擦着汗,一路小跑过来,路上扬起一层细微灰尘。

    就听他回禀,“大小姐,他们要一百两银子,我给砍到了十两银子。”

    左昭昭闻言,霎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且看王勇还一脸得意,志气满满,略带骄傲的邀功表情,左昭昭顿时气的肺管子疼。

    娘亲就是防着她惹事,才派了处事圆滑的王勇跟着出门。

    王勇也确实不负所望,确实圆滑,打算拿银子息事宁人。

    可问题是,她左昭昭是那种按头吃亏的人?

    这是十两银子的事吗,这种骗子就该送到牢里吃牢饭。

    王勇竟还由着他们开价勒索。

    他这个府里管事的位子是怎么坐稳得,人长得其貌不扬就算了,脑子还混沌,办事更是一塌糊涂。

    左昭昭心里的火气压了又压。

    纵着这几个骗子为非作歹,自己能忍了吗?

    ......这还怎么忍?

    今日这事,她还就惹定了。

    这疯婆子,今日不让他们一家吃点苦头,她左昭昭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好歹这回惹事前,记起阿娘“不可抛头露面”的叮嘱,她拿过丫鬟多福手里的帷帽带上。

    带上两个小厮,踩着树荫慢悠悠走过去。

    树荫下,那婆子还在一手扶腰,假模假式的吆喝腿疼腰疼。

    旁边围了几个同情他们遭遇的路人,正在安慰老婆子的两个儿子。

    老婆子的两个儿子,熊大熊二长得又胖又矮。

    两人一脸憨相,打眼一看确实不像骗子。

    两人三言两语的就颠倒了是非,听得路人愤慨激动,恨不能卷了袖子,立马替他们伸张正义。

    “你们别怕,有我们给你们作证,必定让你们拿到该得的赔偿。”

    “阿婆伤的这么重,十两银子也太便宜他们了。”

    “看他们的马车就知道是富人家的,伤了人却这么推诿扯皮,可谓为富不仁,为富不仁呐!”

    “就是,就是......”

    熊大熊二适时卖傻,满脸感激。

    连声附和作揖:“多亏了遇上你们几个好心人,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左昭昭“嗤”了一声。

    众人回头看过来。

    左昭昭:“不知道上哪说理?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去顺天府呀,击鼓鸣冤。”

    等多福摆好脚凳,她也不坐,抬腿一脚踩在上面。

    语气悠闲,带着些许不屑说道:“相信顺天府尹彭大人,会好好查案,还你们一个公道。”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几人,被左昭昭这气势唬住,一时没人接话。

    这女郎穿戴华贵,虽带着帷帽看不清面貌,可这通身气派,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郎。

    况且她还提到顺天府尹彭大人,这是一般人家的女郎能知道的吗?别是个官家的小姐吧。

    看热闹的几人,瞬间就心有灵犀的共同往后退了两步,留下老婆子一家站在原地。

    众人泾渭分明的跟老婆子一伙人拉开距离,生怕被殃及池鱼。

    毕竟看热闹而已,热心肠也分场合时机,这女郎怕是家里有人在朝为官,还是少惹为妙。

    然而老婆子一家也不是吓大的,既然敢出来讹人,自然是有几分胆色。

    熊大听到左昭昭说顺天府尹,不仅没有害怕,还上前一步。

    他气势凶狠道:“别以为我们不敢去顺天府,是你们撞了人,即便到了皇上面前,我们也要讨个说法。”

    瞧瞧这人,给他几分颜色还开上染坊了。

    这要是何三在这,这人此时都该满地找牙了。

    哪像现在,她要撸袖子揍人,身后丫鬟小厮都在拉扯她,不帮忙就算了,还是她茬架路上的绊脚石。

    帷帽下,左昭昭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开始自己劝自己,算了,别武斗了。

    天气炙热,在树荫下站着不动都满身冒汗,而且武斗弄脏了衣服还要重新梳洗,太麻烦。

    况且天色不早了,还要去别院看望外祖父,速战速决吧。

    左昭昭呼了口气,吹得帷帽的细纱鼓起又落下。

    “王勇,拿着老爷的名帖,去西城兵马司找曹指挥使,告诉他,西山官道上有骗子讹人钱财,请他速速派人来拿人。”

    王勇虽想息事宁人,可也知道大小姐的脾气,既然出手了,今日这事惹定了,遂应声准备按照小姐吩咐行事。

    熊大熊二却一边一个拽着王勇胳膊,不让他走,还大声嚷嚷:“谁也不能走,谁知道你是去西城兵马司还是回家搬救兵。”

    这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打量她一个女郎好欺负呢!

    实在是忍无可忍,左昭昭心里火气突突的升起来。

    眼前这伙人还不知好歹,胡搅蛮缠个没完。

    左昭昭戴着帷帽又热又闷,整个人像在蒸笼里火烤一般。

    一时间内里外里火力齐发,她的脾气一下子就压不住了,抬脚踢了凳子,用力砸到熊二的腿上。

    沉甸甸的实木脚凳砸到腿骨上,那是钻心窝子的疼,熊二立马感觉自己腿要断了。

    他捂着腿,哇哇的在地上惨叫,打着滚的大喊“疼死了,腿断了!”

    左昭昭从小性子活泛好动,家里为了让她当个安静的小女郎,培养了她很多爱好。

    其中就有武师傅这一项,原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改改性子。

    哪知左昭昭迎难而上,一招一式的,竟学的还不错。

    这么多年练下来,不敢说武艺高强,但那身手对付一般人是绰绰有余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出门就有是非,主要是她有武艺傍身。遇见不平事就喜欢管天管地,再加上平日素有何三武力加持,多年来她还从没怵过事。

    这女郎看着娇小,说话声音悦耳婉转,没想到出手就是狠招。

    众人看热闹的心更盛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没人注意,旁边树荫下,停下来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主仆二人,信步走到人群外围看起热闹。

    此时,原本坐在树荫底下装受伤的婆子,见自己儿子被打的惨状,装不下去了。

    她立马跳起来,腿脚利索的朝着左昭昭扑过来。

    疯了一样的大喊:“我跟你拼了,你们就是仗势欺人,没天理了啊,女郎打人了,欺负人啊!”

    让这疯婆子碰到大小姐那还得了,回府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王勇和两个小厮赶忙上前,拦着婆子,按住她去了旁边拉扯。

    左昭昭腾出手来,教训婆子的大儿子熊大。

    熊大长得矮胖,一身蛮力,此时凶相毕露。

    他们家既然干这种丧良心的勾当,自然不会赤手空拳上阵,他从衣襟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用力挥舞着冲了上来。

    围观的众人这时候才终于看出点眉目。

    这婆子一家人还真是来讹人女郎的,不说那婆子腿脚利索的,一蹦二尺高,哪有一点被撞伤的样子。

    再说这儿子还随身带着利器,这一家子坏一窝里了。

    众人都为娇滴滴的女郎捏了一把汗,却也没人敢上前搭把手。

    谁也不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会出人命的。

    黑化的熊大是个狠角色,太吓人了,亏了他们之前还偏听偏信,觉得他是老实人。

    可见这人呐,不可貌相啊!

    万幸这女郎看着娇弱,出手却招式凌厉,格外强势。

    见她几招便轻松压制熊大,众人纷纷拍手,大声喝彩:“好。”

    熊大趴在地上,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干蹦跶。

    小厮拿了绳子,绑了熊大和熊二,剩下老婆子一人跪在一旁双手合十,不断哭饶。

    只是对面主仆几人眼风都不扫她一下,忙着给女郎端茶递水打扇子,压根没人搭理哭嚎的老婆子。

    多福拿了扇子在一旁轻轻的扇着,微微带起一丝凉风,总算凉爽一点点,左昭昭心里烦闷减轻一点。

    她原本是想将人绑了交给西城兵马司,这会出了一身汗,今日刚换的衣裙也弄脏了,心里就改了主意。

    这伙人不好好整治一番,日后危害无穷。

    既然今日犯到她手里了,就别想轻轻落下。

    只送官太便宜他们了,得让他们有点敬畏心,少干这些坑人的勾当。

    “别嚎了,你们家在何处?”左昭昭喝了口水,语调轻快,随意问道。

    “我们是熊山村的,村子就在二龙山下”。

    老婆子回答完,不待左昭昭问话,又急道:“请女郎高抬贵手,我们真的是头一遭出来,就犯在您手里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今后定会当个好人,再也不坑害别人了,求你了,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老婆子哭的老泪纵横,披头散发的,头伏地哐哐的磕头。

    随着她不断磕头,她花白的头发四散开来,看着挺惨淡可怜的一个老婆子。

    围观的众人看着唏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世间女郎大都心软和慈,看见老婆子这番悔悟痛哭,估计该心软放人了。

    可左昭昭是一般的女郎吗,她只是双手抱胸站那那里,音色淡淡的说:“哦,我不是大人,我是小女郎。”

    此话一出,老婆子磕头的动作顿时停下。

    一般要面子的女郎,此时不都该展现自己大家闺秀,大度能容的美好品质,令人放了他们归家吗?

    没想到这个女郎不按常理出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左昭昭吹了口气,等帷帽的细纱落下来,才继续说道:“你们耽搁我半天时间,还把我今日新缝制的衣裳也弄污了。”

    她叹口气:“这身衣裳是在京城最好的衣裳铺子--羽衣阁定做的,这身衣裳可是花了我一百两银子,眼下被你们给毁了。你说,怎么办好呢?”

    众人猛地倒吸一口气,这女郎,是想要反向索赔这伙骗子?

    今日这热闹看的精彩,开眼界了。

    原本架打完了,人也绑了,这热闹也该散场了,谁能想到女郎打完,还反手朝他们要银子。

    这架打的一波三起,这不比那老掉牙的戏文,好看百倍!

    可这伙骗子,就是让他们回家掘地三尺,刨了祖坟,他们也拿不出一百两银子啊。

    这女郎有点咄咄逼人啊!

    看这周身气度,家仆环绕,家里还差这一百两银子?

    话又说回来了,这是谁家女郎?

    怎么能如此彪悍,丝毫不关心自己咄咄逼人的名声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女郎还是太年轻啊,分不清轻重。

    要知道,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女郎的闺誉啊!

    此时大度的把人放了,或者把人麻溜的送去西城兵马司才是上策。

    众人摇头叹息,面上皆有些惋惜。

    可惜了,空有一身好功夫,奈何女郎脑子有些拎不清!

    婆子呆了一瞬,回神后凄厉的哭喊:“您就是杀了我们,把这一身的肉卖了,也卖不到一百两银子啊!我们要是有一百两银子,还至于出来干这黑心的勾当吗?”

    “说的有几分道理”

    左昭昭听了点点头,很好商量的样子:“一百两确实有点为难你们,那你们有多少银子?”

    熊二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表情很是真诚回道:“五两”

    左昭昭又点头,喊了王勇过来,“这三人不光拦路讹人钱财,还企图用利器伤及无辜,你这就拿着老爷的名帖,去西城兵马司喊人过来捉人。”

    众人交头接耳感慨,这女郎小小年纪不简单呐,这一手威胁恐吓玩得怪溜!

    老婆子大喊:“别啊,女郎,别报官,我说,我说。”

    “今日一共讹了三笔,总共是二十两银子,银子都在这了,求求你了,别报官,别报官啊!”

    老婆子把腰间的褡裢拉开,抖出里面的银子,零零碎碎的银子散落在地上。

    左昭昭满意的点头,示意多福去拿银子。

    一旁王勇鹌鹑一样呆呆的愣住,还没明白,眨眼功夫局面怎么一下翻转了。

    他们不仅不用赔偿十两银子,还挣回来二十两银子。

    大小姐可真是厉害,他有点明白何三对大小姐那滔滔不绝的崇拜之心了。

    那婆子见女郎把银子都收了,揪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碰到硬茬了,只能认栽。

    不过就当破财免灾了,保命要紧,改天在干一票大的,银子轻轻松松就赚回来了。

    有人就有财,此时保命要紧。

    老婆子擦着眼泪,心里开始盘算,下一场去哪个路上碰瓷,今日趁着还没天黑,还得抓紧时间才是。

    事情进行到这,热闹也看完了,围观的众人,也都准备收拾一下继续赶路了。

    左昭昭却瞅了王勇一眼,心想这人拨一下转一下,真的是不堪大用啊。

    王勇一脸问号,脑子急速旋转,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给熊大熊二松绑吗?

    他脑子咂摸一圈,心道也对,银子拿了,人也打了,是该放人了,耽搁这么久,他们也该抓紧赶路了。

    他正要给熊大熊二松绑,就听大小姐问他:“王管事,你干嘛呢?”

    王勇脑子停滞一瞬,然后再度陀螺般转动,不是......不是松绑吗?

    左昭昭心累叹气,王勇这人的眼力劲,也不怎么好呢。

    难堪大用啊!

    “没让你松绑,刚才不是说了,让你拿着老爷的名帖,去西城兵马司吗?还不快去。”

    王勇脑子里断了的弦这才续上,还要报官?

    大小姐眼风扫过来,他多一个字都不敢问,麻溜的领命走了。

    围观的众人:......

    还不能走,这热闹还没完呢,今日这热闹看的真精彩。

    老婆子彻底疯了:“银子都给你了,怎么还要报官?你这女郎也太狠毒了!”

    她拼了命般,哭着喊着就要往左昭昭身上撞过来。

    “一会西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呢,我会指认你的两个儿子”

    “我劝你现在赶紧回家,看在你年过花甲的份上,就不让你去受牢狱之苦了”

    “希望你好自为之,洗心革面,不要在出来骗人了。”

    老婆子虽是骗子,可也确实年迈体弱了。

    武师傅曾教诲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别做的太绝,穷寇莫追,把人逼到绝路上反而不美。

    左昭昭心想,把她两个儿子送进牢狱,等于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量她一个年迈的老婆子,在外面也掀不起什么作恶风浪,暂且放她一马好了。

    老婆子听了这番话,如扎了针的蹴鞠泄了气,那股找人拼命的劲头立时卸去。

    她也不找左昭昭拼命了,转头抱着两个儿子哭的撕心裂肺。

    熊大熊二还算有点良知,一致劝着他们老娘赶紧回家躲躲。

    老婆子也明白此时无力乏天了,只怪这女郎太厉害。

    眼下能逃脱一个是一个,她抽泣着在两个儿子耳边小声叮嘱些什么。

    然后她转头,恨恨的盯着左昭昭,“不知女郎出自何家,问明白了,咱们将来也好回报一二。”

    还回报一二,是怕找不到人,报仇无门吧。

    嘁,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打听她的名号,多她一个糟老婆子不算多。

    “本女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通政使左通政周大人家女郎,家中行六。”

    左昭昭脱口而出,报了好姐妹周雪意家的名号。

    只不过周雪意家中姐妹五个,周雪意是家中年龄最小,也是家里行五的女郎。

    哪怕真的有人有心去查探,就会发现周大人家根本没有行六的女郎。

    别人也只会当她是胡编乱造,假借人势。

    这样即便有人不开眼,想去找她报仇生事,也不会找到她左家门上,她也就不会被阿娘约束管教。

    此法一举数得,既不会有损周大人家的名声,也能让她免去许多繁杂纷扰。

    因而每次她出门惹了是非,甭管好的坏的,只要有人问她的出处,左昭昭都是回“周家女郎,家中行六”

    今日自然也像平常一样,左昭昭也是如此说辞。

    只不过她带着帷帽,并没有注意人群中,有人听到她说“周家行六女郎”,那惊诧、愤怒转瞬狠戾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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