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容纾托盛瑾寻找孙若梅,盛瑾确实着手派人去搜寻了。
盛瑾手下私养了一批只忠于自己的暗卫,暗卫办事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只不过是顺着秦家的产业查下去,不过三日时间,暗卫便摸到了秦家的京畿别院。
……
帝宫正殿偏厅。
“启禀陛下,已经找到国舅夫人的下落,今晚暗卫便会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救出来……”
此时,宋灵犀正坐在盛瑾身边用晚膳,她瞥了盛瑾一眼,本要将手中的排骨放下的盛瑾只得继续给排骨剔掉骨头,再蘸上蒜蓉酱放到宋灵犀碗中。
“救?国舅夫人在哪?”神色变得有些沉重的盛瑾取过宋灵犀随手搁在桌边的巾子擦了擦手。
“被国舅囚禁在京畿的一处别院里!今午别的兄弟潜入秦家的别院勘探过,发现国舅夫人已经被打得没了人样!就剩下一口气了!”
盛瑾面色一凝,“务必让她活着回来!”
“是!”暗卫受命之后,立即出发。
暗卫一走,偌大偏厅只剩下盛瑾与宋灵犀。
盛瑾回想起暗卫的话不禁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宋灵犀,“还吃吗?”
宋灵犀绷直了朱唇,对着盛瑾美目圆瞪,“气都气饱了,没胃口!”
宋灵犀临盆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怀孕后便骄纵得不可一世的她这几日更是时不时就和盛瑾摆一次架子。
盛瑾也是习惯了时不时要给他生事的宋灵犀,他无奈问道:“孤又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我缝得辛辛苦苦的巾子你居然拿来擦手?”见自己精心做了整整七日的巾子上沾了些许食物的水渍,宋灵犀当即气红了眼。
“你要多少巾子孤都能给你,你且先将饭给吃了,别亏着孤的孩子!”正心烦的盛瑾见宋灵犀又无理取闹上了,眉头微微蹙起。
见盛瑾有些失去耐心,宋灵犀越想越委屈,眼中慢慢蓄满泪水。
盛瑾听见宋灵犀又与他翻起旧账。
“可怜我年纪轻轻被迫入宫还一口气为你怀了两个孩子你却狠心丢我们孤女寡母任由秦云华欺辱!”
“可怜我好不容易为自己和楚儿争了一口气却要日日遭到你的嫌弃……”
“可怜我腹中的孩子摊上我这么个不中用的娘和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皇帝爹……”
“可怜……”
眼见着宋灵犀越嚎越大声,盛瑾忙捂住她的嘴,再哄着她,“别哭了!楚儿还在外头玩呢!”
宋灵犀瞪着盛瑾,并不打算原谅他,盛瑾一放手,宋灵犀又准备嚎上两句。
“可怜……”
盛瑾又把宋灵犀的嘴给捂上了,他头皮发麻、有苦难言,最后只得低声下气地道:“只要你不哭,你喜欢什么,明日孤就给你弄过来!”
宋灵犀依旧眼泪汪汪地看着盛瑾。
“实在不行,你打孤吧!孤随你打!”
终于,宋灵犀破涕为笑,盛瑾总算能松一口气,
“还想吃什么?孤给你弄!”
“不吃了,我去找楚儿陪我出去散步消食!”
宋灵犀大着肚子,行动不便,盛瑾在宋灵犀起身之前站起身,还贴心地搀着宋灵犀的胳膊。
宋灵犀捧着圆滚滚的孕肚,动作不甚灵便地缓缓站起来,大抵是今日吃得多,宋灵犀觉得腹胀异常,刚站定,一道急促的热流便顺着她的腿流了下来。
见宋灵犀站着不动,表情还有些木然,盛瑾有些疑惑,“怎么了?不是要去找楚儿?”
“我……我……我好像要生了!”随着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腹部传来,面色忽地变得煞白的宋灵犀满面惊恐。
盛瑾也不是头一回当爹了,当即反应过来,“快传稳婆与御医——”
在外头待命的陶公公听见盛瑾的叫唤,连忙飞奔出帝宫喊人。
“贵妃娘娘要生了!稳婆御医快进去!”
伴随着陶公公的喊声,帝宫上下躁动了起来,一眨眼间,在各处做事的宫人们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并井然有序地操持起各项准备事宜。
还在帝宫庭院玩的楚儿听见陶公公的叫喊,立马扔下了自己手头的玩具,撒开腿朝着主殿跑去。
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注意到楚儿径直往产房跑去了。
彼时,盛瑾亲自抱着腹痛难忍的宋灵犀跑向先前布置好的产房。
“父皇母妃……”被如此大阵仗吓到的楚儿哭着跟在盛瑾的身后跑入产房。
盛瑾刚将宋灵犀放在产床上,便发现自己的衣袍被不知哪冒出来的楚儿给扯着。
“楚儿怎么进来了?”见女儿哭得伤心,盛瑾忙将她抱起。
楚儿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抽抽噎噎道:“母妃你没事吧?他们都说生宝宝好疼……母妃的脸都疼白了……”
生产难关当前,还能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心疼,宋灵犀感动得直掉眼泪,“楚儿不怕……母妃没事!”
“真的吗……”楚儿用小手抹去面上的泪水,看着分外惹人心疼。
盛瑾替女儿擦去小脸上残留的泪痕,温声宽慰,“楚儿安心地去祖母宫里睡一觉,等明日你过来了,你母妃就没事了!”
此时,宋灵犀的腹部再次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疼痛,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楚儿去慈宁宫陪你祖母吧!明日你过来,就能添个小跟班了!”
懂事的楚儿点点头,同意随着盛瑾一道出去。
产房的门关上之后,盛瑾欲要带着楚儿离开,楚儿却央求着盛瑾让自己留在帝宫,实在架不住楚儿的恳求,盛瑾只得同意楚儿留在帝宫,并嘱咐她莫要四处乱跑。
——
没过多久,宋灵犀即将生产的消息传遍皇宫上下。
太后听说此事后,连忙从箱底翻出她半辈子都用不上一次的佛珠,连夜跑去佛堂跪着为宋灵犀与未出生的孩子添点福气。
玉儿打心底感恩宋灵犀将自己从明熹宫救出来,也悄悄跟在太后身后去了佛堂,自己寻了个无人的地方为宋灵犀祈福。
……
宫中除了忧心忡忡的人外,还有气急败坏的。
那便是秦云华。
明熹宫中气氛压抑非常,除了跟从秦云华二十余年的老嬷嬷外,无人敢在这种关头往主殿凑。
“那个贱人怎么就要生了!万一生出个带把的怎么办!”这几日心神不宁的秦云华试图联系娘家人想办法在宋灵犀生产时做些手脚,可却都无功而返。
明熹宫的嬷嬷不禁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秦云华的话。
自打秦云华被禁足之后,秦云华便有些疯癫,成日里不是扬言要做掉宋灵犀的孩子就是大放厥词怒骂盛瑾。
见嬷嬷不说话,秦云华将手中的茶杯朝着嬷嬷的脚边砸了去,年事已高的嬷嬷被如此动静吓得捂住微微发疼的心口。
“不中用的老东西!给本宫滚出去!”
嬷嬷有些怔愣,终还是默不作声地弯下腰,将脚边碎裂的瓷片拾起后方才离开主殿。
嬷嬷走后。主殿仅余下秦云华一人,如今已是深秋,夜凉如水,烛火因风拂过而飘摇,秦云华呆呆站在殿中,耳边只有秋风呼呼的声音……
这一刻,她忽然想再听一听玉儿念书的声音与怜儿的哭闹声……
——
虽说这是宋灵犀第三次了怀孕、第二次生产,但这过程依旧称不上顺遂。
每听一声宋灵犀痛苦的惨叫,盛瑾的心就跟着难受几分,从前秦云华、宋灵犀生产的时候,他皆有陪同在产房外头,他深知生产的不易。
见盛瑾一连在产房外踱步两个多时辰,贴心的陶公公吩咐手底下的人为盛瑾搬了一张舒适的靠椅过来。
“陛下,您坐着歇会儿吧!”陶公公劝道。
“不了……孤站着就好!”
“那陛下喝些茶水吧!这可是楚儿公主吩咐老奴为陛下送来的!”陶公公身后还跟着个呈着茶水的宫女。
盛瑾眼中染上些许暖意,他手一抬,温暖的茶水便经由陶公公的手送到了他的手中。
茶水温暖,驱散了深秋夜里的寒冷,也为盛瑾纾解了不少心中的焦急与烦闷。
“对了,楚儿公主还让老奴与陛下说别在外头干站着,得进去陪陪她母妃!”陶公公笑着将楚儿的话说于盛瑾听。
听此,盛瑾不觉发笑,“好……孤这就进去陪宋贵妃!”
见盛瑾就要推开产房的门,陶公公当即上前阻拦,“小孩子童言无忌您怎好当真呢!生孩子要见血,您当心沾染了血气!”
盛瑾蹙眉,“孤一个堂堂八尺男儿怎会惧怕血气!”
见实在拦不住盛瑾,陶公公只得乖乖命令宫女为盛瑾开门。
盛瑾一入内,来来往往的宫女一惊,纷纷问好。
“见过陛下……”
围在宋灵犀身边伺候的稳婆们也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前来向盛瑾行礼。
见一屋子的人都围了过来,盛瑾不禁皱起眉头,不悦道:“留贵妃一人在那儿躺着,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伺候着!”
众人不敢耽搁,得了令便回去了。
盛瑾一步步走近,正脑袋发晕的宋灵犀瞥见盛瑾走来,一滴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
——
次日,鸡鸣之时,秋日初阳从云层中破出,天下有光。
今日,无早朝,沈平承本想顺着自己的意好好睡一觉,怎知道早起的容纾抱着恒儿冲进卧房中,坐在床侧,将还在酣睡的沈平承使劲地晃醒了。
“夫君……你可别睡了!快醒醒!”
“呜呜……”恒儿也吐着口水泡泡,喉咙里发出一些呜呜声。
沈平承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见身边的妻子笑靥如花,他也跟着笑了下,“怎么了?”
一边问着,沈平承一边伸手将恒儿抱到怀里搂着。
“方才宫中派人过来送喜礼,说宋姐姐寅时生了!”容纾戳了戳恒儿肉乎乎的胖脸颊,“恒儿也有年纪相仿的玩伴了!”
沈平承用手指擦去恒儿嘴边的口水,“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
沈平承嗯了一声,表示了解,“这孩子是未来太子没跑了!”
容纾倒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纯粹为宋灵犀顺利生产而开心。
“除此之外,陛下还托人同我说已经找到了若梅姐!过几日若梅姐就能回京了!”
“若梅姐为我们做了太多,我可得为她摆一桌宴席!”
瞧着容纾那副开心样,沈平承眯了眯眼,心下有些疑虑,但他并未问出口,以免坏了容纾的兴致。
……
同一日,金乌西坠之时,秦家京畿别院炊烟袅袅。
“夫人,吃饭了!”前来为孙若梅送吃食的小厮轻轻敲了下门扉。
与往日一般,没有人回应他,小厮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推门入内送饭,怎知门一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小厮还没来得及踏过门槛,便被吊在房梁上的女子吓得摔在了地上,他手上的白水泡糠饭撒了一地。
小厮吓得面色又青又白,“救……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