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盛瑾处理事情完毕,送走臣子后便招呼玉儿和楚儿进书房学习。
宋灵犀赶在两个孩子之前,快步上前拦住了盛瑾,“陛下,妾身有事说!”
玉儿瞳孔缩紧,慌忙上前要阻止,“贵妃娘娘!”
宋灵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玉儿,直接将盛瑾推进了书房,并关上了门。
盛瑾见宋灵犀这副模样,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又和玉儿闹什么矛盾了?”
“你正妻打你嫡女了,你嫡女伤得还挺严重的……”
“玉儿被皇后打了?”盛瑾的音调猛然提高了。
“刚刚无意间看到,我多嘴问了一句,看你嫡女的反应,应该是你正妻打的……”
盛瑾的面色森冷极了,他推开了门,玉儿怎忐忑不安地在书房门口打转,见盛瑾出来,玉儿小声问好,“父皇……”
“伤哪了?”盛瑾见玉儿眼神躲闪,更加相信宋灵犀所说的话。
“没有……”玉儿唯唯诺诺的。
“陶公公,去请个嬷嬷给玉儿检查检查!”
……
秦云华本在宫中歇息,听见门外一阵躁动,秦云华不耐烦地唤来了贴身侍女。
“外面出什么事了?吵死了!”
“回娘娘,是陛下来了……”
秦云华心中虽然疑惑,却只能先起身更衣出去迎接盛瑾。
盛瑾也没等秦云华更好衣,便来势汹汹地推门而入。
秦云华立即面带笑意地迎了上去,“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玉儿呢?玉儿还在帝宫写字吗?”
“为什么要打玉儿?”盛瑾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秦云华面上笑容僵了僵,只道,“玉儿不懂事,作为母亲责罚她可有错?”
“你教子无错,可将玉儿打得遍体鳞伤就是你的错!”方才盛瑾让嬷嬷看了玉儿的身子,发现玉儿的上半身,除了旁人能看见的脸、脖子、手以外,处处有伤。
“虽然玉儿身份尊贵,可我是她母亲,如何责罚孩子,是我的事情!”
“玉儿是孤的孩子,就算你是皇后,也无权将她打成那个样子!也难怪那时你能如此对待楚儿,原来是早就如此对待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云华的面色青白,她缓慢地走到一边坐下,一言不发。
“到底为什么如此责罚玉儿?若不是今日有人发现玉儿异样告诉孤,孤不知明日还能不能见到玉儿!”
秦云华刚想辩解些什么,却警觉自己的道理荒谬可笑。
“可是照顾怜儿累了?”
“……”
“皇后不说话,孤当你默认了……”
“……”
“即日起,玉儿怜儿暂时交由太后抚养,每月初一与十五,你可以去慈宁宫看望她们!”
秦云华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凭什么把我的孩子交给太后!”
盛瑾眼中满是凉薄与厌恶,“皇后不是照顾孩子累了吗?那就休息一段时间,免得孤的孩子在你这儿受了委屈!”
“陛下!玉儿和怜儿还那么小,不能离开妾身!”秦云华慌乱了,就算只是两个女儿,却也是她在后宫唯一的保障。
“是啊,玉儿还这么小……你拿戒尺抽打她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玉儿还只是个孩子!”
门外脚步匆匆,还有怜儿的哭声,应当是怜儿被抱走了。
秦云华面色又惨白了几分,她抓着一旁的刺绣桌布,哑着声质问道:“是宋灵犀那个贱人同你说什么了?”
“和宋贵妃无关……”
秦云华冷冷一笑,“无关?我看我这皇后就是个虚设!你让宋灵犀住进帝宫,那可是我这个皇后都没享受的待遇!而今又把我的孩子交给太后,莫不是陛下打算明日废后?后日立宋灵犀为皇后?可笑……真是可笑!”
“皇后残害皇嗣,设计郡主,若这些事情传到前朝,你以为你这后位能保住?”
盛瑾打量着秦云华的明熹宫,明熹宫处处华贵,处处张扬,如同秦云华这个人一般……
“你若安分守己不做那些腌臜事,莫说你的父亲兄长是否做了不该做的事,或者你拦着纾儿进入后宫,孤都会敬着你是孤的发妻,与你相安无事到老……”
“偏偏你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事,孤想保你都没办法保……”
“皇后好自为之吧!”
盛瑾愤愤甩袖离开了之后,秦云华满面灰败地跪坐在了地上。
偌大明熹宫……
怎么……空了……
——
盛瑾让太后抚养玉儿和怜儿的事刚出就传遍了前朝。
容纾知道这事时还愣了好一会儿。
据她所知,盛瑾一直敬着秦云华这位发妻,能让盛瑾做出这种事,定然是秦云华犯了什么触及盛瑾底线的大错。
此事虽在后宫却事关朝堂,沈平承坐不住,立即跑到交好的同僚家中打听了一番此事。
容纾不安地在沈园里走来走去,担心着宋灵犀和太后的安危。
若非出了这事,后宫还乱着,她恨不得冲进宫去一探究竟。
等了一个多时辰,沈平承总算从同僚家中回来了。
“宫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容纾见沈平承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
“据说是秦云华把嫡长公主打得遍体鳞伤,陛下动了大怒,把两个孩子都交给太后抚养……”
容纾宽了心,此事与宋灵犀无关就好……
“那……秦云华那里怎么样了?”
“不知道……但陛下有更充足的理由废后了!”沈平承搂着容纾往独华院走,“行了,今晚好好吃个饭,明日有得忙活!”
容纾叹了口气,便笑眯眯地拉着沈平承入屋吃饭,
往后朝廷动荡起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和沈平承好好吃顿饭呢……
——
次日,早朝。
满堂肃穆,无人敢言。
盛瑾昨日一气之下把两个孩子带走,后来冷静下来,并不后悔做出这件事。
他已经让容纾、宋灵犀母女以及他和宋灵犀的第二个孩子遭受秦云华的毒手,他若再不能及时救他的两个女儿,他也枉为人父了。
昨晚,他那极少露面的岳父匆忙入宫和他谈判,抛出了不少筹码,比如将凉州设防训练精兵之事全权交给容家的旧部。
可盛瑾没有答应。
后来他派人去沈园知会沈平承这件事,那人带回的是容纾的口信。
容纾支持他。
对于盛瑾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如今他与秦家已经正式宣战了,看在两个女儿的面子上,他可以留秦云华一命,但她后位不保。
眼下最该受到保护的是宋灵犀,指不定宋灵犀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未来的太子。
……
盛瑾俯瞰着群臣,如同往常一般询问。
“今日可有事要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止而不敢,但到底是沉默了不知多久。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沈平承。
“陛下,先前您让臣调查的灾银贪污之事,已经有所进展。”
无论是哪个派系的,纷纷同情地看向沈平承。
其实众人都知道这事情与秦家脱不了干系,只是碍于秦家和盛瑾的关系没人敢明说,且盛瑾明里暗里在压着这件事,这事情在众人心里也差不多过去了。
可沈平承此番旧事重提,无非是把秦家的伤口扯开来撒盐。
“说说看。”盛瑾原本不想这么快处理这件事,但眼下不得不给秦家一个教训。
“据臣与户部的调查,发现此事由河州通判秦永海牵头,被贪污的灾银多数流入了秦永海的口袋!”
朝堂上无人敢出声,似乎连过往的飞虫也不敢发出声响。
良久,盛瑾冷硬地吐出一字,“杀。”
众人此刻明白了,这件事牵涉巨多,此时沈平承能准确地点出做这事的人,便说明此事已经查了许久了。
甚至,此事是盛瑾亲自督办的,否则一个杀字也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被说出口。
“昨夜臣已下令请河州刑司缉拿罪犯秦永海,目前秦永海已经在押送回京的半途,预计后日能到。”
“右相查办此事有功,孤有赏!”
“谢陛下!”
在列的秦永山气得面色铁青。
秦永海,出自秦家旁支,多年来为秦家敛财无数,颇受秦敬和秦永山重用。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盛瑾见无人说话,便冷笑,“无人有话?不如早朝就此散了?”
沈平承再度出列,“陛下,边疆充入御林军的队伍马上回京了,可御林军中的一些职位迟迟未定,臣与杨左相意见相左,还请陛下多作指示!”
盛瑾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瞧着九龙椅的扶手,他见秦家的人蠢蠢欲动,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陛下?”
“你与杨左相送来的折子孤看过了,孤觉得,杨左相的意见甚好。”
百官面面相觑。
方才的局势是盛瑾向着沈平承,如今怎么又支持起了秦家?莫非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不像是盛瑾的风格,可又别无他解。
“是,臣会通知吏部操办此事……”沈平承入列。
杨适微微回头,看了一眼秦永山,秦永山示意他提一提正事。
杨适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低着头,出列,“陛下,臣有事要奏。”
“说。”盛瑾见是杨适奏事,眉眼间多了几分不耐烦。
“先前您让宋贵妃母女搬入帝宫居住,此事实在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贵妃有孕在身,孤自然要多呵护她 ”
“陛下!依照祖宗之法,皇后娘娘尚且没有搬入帝宫的权利,更何况贵妃娘娘呢!先前皇后娘娘怀着怜儿公主,也不见陛下让皇后娘娘搬入帝宫!”
此话一出,秦家派系的人都纷纷出声,一副要将此事闹大的架势。
宋端方冷着脸,拿着象笏戳了戳沈平承的后背,沈平承微微侧目,示意他再等等。
不知是谁趁乱喊了一声,“废了宋贵妃!”
盛瑾当场大怒,摔了手头的文书,文书纷纷扬扬四处洒,一时满地狼藉,“孤的家事可轮得到你们来做主!”
沈平承眼疾手快地将身后的宋端方推了出去,宋端方扑通一声跪下了,并连磕三个头。
百官没料到宋端方敢这么出来,顿时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