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箫白被人看着，浑身不自在：“你干嘛看我？”

    “这洞里空荡荡的，我不看你看谁？”安澈动了动眼皮道。

    她愣了一下，道：“看书啊！”

    “我在进来之前，所有可以消遣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安澈清醒是长久一个姿势似乎觉得累，坐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坐姿。

    “那也别看我，怪奇怪的。”她越过人往后飘去，“你就这样，别转身啊！”

    “你不会要跑吧？”安澈转过身看她，“你跑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会无聊死的。”

    “你赶我那么多回，你见我哪回跑过？”宋箫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飘着，安澈转身过去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他有些不安。

    两人就这样默默待着，洞顶的光逐渐暗淡，又是一个夜晚。按理说禁闭室应该是全黑的，一点光都不能有，但这个禁闭室被之前的弟子在洞顶凿了一个小洞，安承知道后也没想着修，就把这里当做罪行较轻的弟子的惩罚地。

    宋箫白静静享受时光的时候，安静坐着的人又倒地了，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大，那是一种骨头撞地面的声音，听着就疼。她吓了一跳，看过去时，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自残”。

    她赶紧行动，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弄醒。她看着眼前茫然摸着自己脖子的人，怒道：“不是叫你别睡觉吗？！”

    “我没有睡。”他的是声音沙哑极了。

    “别修炼啊！”

    “也没有修炼。”他抬眼看她，浅棕色的眸子里竟有些无辜，“我只是不小心又发呆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天才？”发呆都能进入修炼状态！

    “有，不多。”安澈真的认真想了想，“但不是赞赏这方面。”

    她没再说别的，只是道：“我看着你！”

    “好吧。”安澈在这洞里与她干瞪眼起来，起先还觉得有趣，后来思绪放空，再放空，他便堕入了黑暗之中，但只有一瞬，眼前开始有了画面，又是熟悉的林子......

    盯着安澈瞧有些尴尬，但是她先提出来了的，而且他真的很容易发呆，起先还盯着她转动眼珠子，没一会儿眼神就呆了。平时熠熠生辉的眸子没了光，只剩没有层次的底色，像个空洞的布偶娃娃，□□还在此处，灵魂却不知去了何处。

    洞顶漏进来的光到达了一天中最暗的时候，但依旧比洞内亮上一些，在这样几近黑暗的环境里，唯一的光源只有她，这样的安澈，真的像一具失了魂的尸体。

    洞内每时每刻都响在滴水的声音，但却不见泉眼，连一丝渗水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声音哪来的，本来听惯了这样声音的她，此刻却觉得恐怖。

    幽静的封闭山洞，暗黑的环境，一人一鬼，滴答滴答的水声，一下又一下地敲进了人心里。

    “安澈？”她犹疑地叫了声，眼前呆呆的人没有反应，她突然拔高声音又叫了一声，没有人应她，只有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直在响。明明只有她是鬼，但此刻她却觉得空洞如人偶的安澈比她更像鬼。

    她抬了手在他眼前晃啊晃，怎么她盯着都能发呆！

    为了防止他又发疯，她当机立断附身腰带，一把抽了过去，托他的福，她已经能够十分熟练地操控这软绵的腰带。

    安澈这回醒得快，抽一下就醒了，她飞起来再准备给他来一下的动作顿住，有些怂地软了下来。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就怕他忽然生气，虽然这些时日他脾气好了许多，此举也是在救他，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记仇又小气的家伙整人的招数五花八门，她可不想做了好事还要被怨。

    他刚看到那熟悉的林子，一阵痛感将他拉了回来。他脸上，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样子。过往的一切，就像那寄生的藤蔓，趁他不备，将他蚕食。这些年来远去的阴影，如今又聚在了头顶，时时刻刻跟随者他，就连清醒的时候，都能被趁虚而入。

    他缓了许久，久到那头顶的小洞投入一天中的第一缕阳光。阳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斜斜的照在他身上，为他的每一根发丝镀上光，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白皙，像是镀了一层光，那浅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得更加透亮，似脆而易碎的琉璃，漂亮，精致，又脆弱，脸上那还残留着被她打出来的红痕，像一尊上好的瓷器，缺了个口子，有种破碎的美感，激起的人破坏欲，忍不住凌虐于他......宋箫白早已从腰带里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秀色可餐的一幕，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那双琉璃似的眼睛看向了她，她咽口水的动作停住，心虚的眨着眼。

    “ 我刚刚又不小心发了呆。”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他先解释了起来，“发着发着，眼前一黑......”他放空思绪回想起那种感觉，只一下，那双眼睛的神采又回来了，他看着她若有所思道：“才过去五天，剩下的二十几天……你就陪我聊天吧！”

    “啊？”她突然跟不上他的思路。

    看她呆呆的样子，他突然一笑：“我们这样干瞪眼多无聊啊，不如就来聊天吧！”

    聊天？他们两个人能聊个什么东西啊？

    宋箫白看着他，等他说话，安澈也看着她等她说话，两人都在等对方说话，一时间，整个山洞静了下来。

    “你不是说要聊天吗？怎么不说话？”在尴尬的气氛蔓延之前，她先开口了。

    “我在等你说。”

    “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为什么要我说？”宋箫白不满道。而且她有什么可说的啊，啥都不记得，说多错多。不过她倒是有许多事想问他

    “你平时话不是挺多的吗？”

    “我突然不想说了不行吗？！”

    “要不这样吧，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先讲。”

    宋箫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这样的人居然会提出这样的主意，原本哀伤脆弱的气息无影无踪，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还多了些“有趣”，就像是在掩盖什么，而故意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行吧。”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样的气氛正好，若是原本那样，她招架不过来，也不知该如何对待他，现在这样表面轻松的气氛正好，她也不用极力不去触及他的伤心事了。

    “哈，你输了！”她兴奋地举高了手，得意道。

    安澈落寞笑笑，整理了思绪，便缓缓将故事道来：“在晗界，某个不知名的深林里，栖息着一种名叫林虎的妖兽......”

    林虎浑身褐色，栖息在深林里。成年虎身高七八尺，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幼崽就矮小一些，跟羽狼缩小的样子差不多。幼崽攻击迅捷，成年虎攻击凶猛，一掌能碾碎头那么大的石头。它们喜食血腥，所以与它们对上的时候不能受伤，不然会激怒它们，原本没什么优势的状态下又处于下风。

    它们算是比较凶猛妖兽，个头大，攻击力强，嗅觉灵敏，善于利用地形。不过，它们有一个不算是弱点的弱点。

    “是什么？”宋箫白对这些最有兴趣，这能很好地了解这个世界。

    安澈本来以为她会觉得无聊，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水，它们怕水，就像猫咪一样。不过这只能打断它们攻击的节奏，毕竟野生妖兽什么环境没经历过，就算怕，也特别能忍。”

    “呃，的确是不算得上是弱点。”

    “好了，到你了。”

    “这就讲完了？”

    “对啊，不然呢？”

    “也是哦。”她不能只听林虎的故事，她还得听点别的，“说实话我没啥可以讲的，你也知道，我活着的时候是个普通人，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

    宋箫白做了个铺垫，见他没意见，她就趁机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一直坚持不和长辈们说我们杀了……嗯。”她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

    安澈却叹了口气：“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笃定华家查不到我们吧？”

    “对。”

    “那个六长老很奇怪。”

    “他是挺奇怪的，我一看见他，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那天他一定要我们一起去给和颂治疗，明明我和钟期根本不需要去。那时他的想法应该与和颂一样，杀了我们，或者……消除记忆。虽然我们几个是无名小卒，但我们身后的宗门可不是，对付我们没必要那么麻烦，我不知道和颂为什么改变了注意。”

    “和颂到底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这么想要我们闭嘴？”宋箫白突然好奇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钟遥那问个明白。

    “嗯……我也不知道。”安澈欲言又止，他不是正经医修，乱下结论不好，“后来我们出来后，遇到了红衣人。”

    “那会儿我真的吓了半死。”

    “他没进去探究，他放了我们。我想，他们本来的计划应该不包括杀了我们。不，这个计划红衣人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在我们来了之后才参与进来的。他认得请柬，却不知道自己主人给仙谷去了帖子，谁都不知道，华家人也不知道。”再回溯一遍，安澈又想起了更多细节，“他放了我们，却没让我们走正常的路。缘璃梦林和莲华泽侵蚀华家的土地到这种程度，他们不会不知道。红衣人最后想杀了我们，大概也认定我们已经死了。”

    “这华家真的是复杂的很。”

    “我不知道红衣人想做什么，但华家将来，肯定是会乱，这些乱，与我们无关。”安澈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

    “所以你才会死都不说。”

    “对，说了就会节外生枝。”

    他现在的处境的确是节外生枝，不过，她没想到钟遥会给姚琬说。

    “不是到你讲了吗？怎么到头来还是我说？”安澈反应过来，有些不忿。

    “啊哈哈，我就是……故事没多少，疑问比较多嘛，要不我再问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