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所带来的灵气波动与平时不听，灵气闻风而来，以大长老为中心，形成一个浓缩的灵力旋涡。老三在他做的结界外护法，见到这一场面，眼带惊喜，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护法中。

    窗外有影子一闪而过，随后似有浓稠的黑影顺着阴影爬了进来。古骁看着这一幕，心道不妙，得想个办法让他突破失败。

    还没等他动手，灵力旋涡有了别的动静，也不知是突破前的异动还是失败的征兆。疯狂涌动的灵力像是被摁了暂停键，明处的人一脸期待，暗处的鬼滋生着阴谋。

    灵力旋涡只停了眨眼的功夫，后骤然散去。古骁看到这幅景象，就知道失败了，他顺着阴影，像来时一般，悄然离去。老三的希望破碎，就如同他面前的结界一样，支离破碎，他毫无阻碍的爬到大长老面前，接住他枯朽的身体，之前只是红了眼眶的落下泪来：“师兄！”他颤抖地喊着。

    大长老如同将行就木的老人，皱缩的皮肤，浑浊的眼珠，了无生气的脸，一切都在昭示着他生命走到了尽头。

    他转了眼珠子，盯着老三说了两个字：“敏思......”此后气息绵长，那减弱的尾音里似乎一直在念着这两个字。

    老三停止了哭泣，他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师兄依旧在念着师姐，难道他就不够格吗？他存了私心，头一次大着胆子无视他的愿望：“师兄，你想说什么，跟我说就好了！”

    “敏思，敏思。”腐朽的老人依旧念着这两个字，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即使即将离去，那苍老的目光锐利如剑，一如往昔，“敏思！”他低吼出声，野兽一般威逼着老三。

    老三躯体一震，这一刻仿佛梦回往昔师兄指导修炼的时候，他一辈子迫于这样的威慑之下，他死后他依旧被这样的气势所震慑！

    真是.......没出息啊，一辈子在师兄的庇护之下，阴影之中，像只爬虫一样匍匐在地，永远直不起身子。

    “好！”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反正都要死了，见一面又何妨。

    大长老得到应允，浑浊的眼里闪现光彩，方才摄人的气势淡去，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华府里忙着处理大小事务，筹备老四老五葬礼的华敏思忙得团团转。几百年之后再次掌权处理事务，吃力的紧，心中也没了当初的动力，只觉得心累。自从师父走后，华家就是一棵被虫子逐渐蚕食的朽木，华付钊，能治得华家安稳，但他的能力也就仅限于此了。

    师父走时下放给他俩的权利，最后在他的操作之下，尽归于他的囊中。她其实不在乎表面掌权的人是谁，甚至愿意身居幕后，在暗处行事，为华家的发展出一份力，可他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最终变成了闲散人一个，老五那个草包都比她忙。

    如今，又为了那样可笑的理由将事情尽数推给她，权力却紧紧握在手上不放。她看着那繁琐的流程，众人质疑的目光，心中烦躁窝火。那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华美雕梁画栋，如今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师姐，来百花轩的藏书阁。”萤火虫似的光点像流星一般落在她手上，消失的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响起这么一句话。

    藏书阁？他去那里做什么？她忽然想起师父说的，华家的禁书都藏在了百花轩的藏书阁，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后面应该添了和颂，毕竟他住在百花轩，不可能没发现。

    藏书阁，禁书......他这是要做什么？！老糊涂了吗？！

    华敏思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十分平静，她面不改色的对身边人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做，都下去吧。”遣走了人，她迅速朝百花轩而去。

    才到藏书阁外，她闻到了一丝灵力风暴的味道，这味道极其熟悉，是突破时独有的。闻到这味道，她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是老糊涂了，浸淫权力之中，还妄想心境明了，突破境界，真是害人又害己！

    她愤怒地踹开门，入眼的赫然是已经衰老的大长老，她带着怒气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看他眼中是否有悔意。

    两人对视，大长老的眼神一如既往，那是掌权人的傲慢，上位者的傲慢，他们会将这一切的失败当做是为了大局，可惜，只不过是失败了而已，但那并不是他们的错，这是他们绝不会承认的。

    大长老艰难地抬起手，给出了他的掌印，那是华家权力的象征。老三捏紧了身侧的拳头，将死之人竟然耍那么多花招！明明是他们师兄弟几个为他出生入死，打理好华家上上下下的琐事，如今他却把掌印给了无所事事，没有任何奉献和付出的师姐！

    “师兄！”他喊了一声，那一声，包含着极尽的委屈与不解，还有腾升而出的怨恨。

    敏思看着掌印与地上的两人，轻蔑一笑，在他死之前的最后一点善意她都不想给了：“师兄给我掌印作甚？你忘了师父曾经也给过我一个，只不过没有师兄那个有用罢了。”说着她拿出了那个尘封多年的掌印。

    大长老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她手上那枚掌印，半晌，他放松了下来，收回那种眼神，身子不再挨着老三，用自己仅有的力气坐得板正，以长辈的语气，以上位者的语气说道：“敏思，我知道这么多年你怨恨我，我当年做这样的决定是为华家好，也是为你好，你不适合治理华家，你适合安心修炼。后来你的修为比我高，你看，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如今华家风雨飘摇，旁支居心不良，而我再也不能庇护华家，这一切，我只能交予你了。”

    “哼，为我好？！”敏思怒上心头，但依旧维持着往日优雅冷静的样子，只是声音冷如寒冰，“师父都未曾否定过我的能力，你凭什么觉得我不适合管理华家，你凭什么觉得你比我更合适管理华家！”

    老三自从见了另一个掌印，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师兄唤他们做的那些，难道都是为了......

    他不敢相信，越是不敢相信，往事就越清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你尊敬的师兄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不不，不是这样的，师兄这样做只是师姐不善管理，师姐只是个修炼狂魔，对，师姐治理不了华家，现在想来，师姐的确没展现过那方面的才能，对的，是这样的。

    “师姐从来都只是沉溺于修炼，这样的师姐怎会比师兄更合适管理华家呢！”仰望的高山倒塌，他竖起保护自己的屏障，不管那碰到屏障的山石碎子是不是会反弹出去伤害到人。

    “你！”敏思看着他的眼神既难过又悲哀说出的话却是满满的嘲讽，“竟是比师父还要了解我啊！”

    说到高山之上的高山，他自是不敢反驳，只是依旧嘴硬道：“师姐既有才能，为何不早些显现出来，明明师父都将重任交予你了！”

    啪的一声脆响响起，老三踉跄一下，用手支撑着就要倒地的自己 。“师弟真是好记性，你们做的那些破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敏思讥讽道。

    大长老对他俩之间的争吵视而不见，只看着二长老道：“敏思就算不为华家，也得想想师父的话吧！”

    被扇了一巴掌的老三愣愣的看着他：为何......为何还是如此，在你的最后一刻，我脸都不要了拼命地维护着你，你竟然这样对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之前为你鞍前马后，如今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到头来，我只不过是任你驱使的一条狗，连你曾经忌惮的师姐都不如！

    二长老不语，也不接。大长老突然起身，掌印也使劲往她那边推，二长老下意识接住，坐在原地的大长老却留下一句话不见了：“敏思放心，你必是华家名正言顺的掌权人，谁也不能如之前那般算计你。”

    二长老察觉不对劲，就要跟着出去，却被挡了一下，她恼恨道：“明明还能活个几天，偏要作死！明明还有几个时辰，却用做些无谓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撑起这烂摊子！”守着华家到最后一刻，因为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她的家。即使她再怎么怨他这个人，这跟华家又有什么关系？！

    老三站在她身后，方才大长老离去之前的那一眼，是警告，他在警告他。他的身子瞬间冰冷，如坠深渊。听着二师姐的话，他又有些怨恨：“若不是师姐说那句话刺激师兄，师兄也不会来藏书阁寻求禁书突破！”如果没有那事，师兄说不定还可以坚持是十天半个月，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他向师兄证明自己了，师姐再有能力，也是以前的事，这些年他学到的可不少！

    华敏思闻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老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里依旧是责怪与不服，还有那逐渐滋生的怨恨。

    重渊牵着靖尤坐在藏书阁的顶楼，舔了舔嘴角，叹道：“人类这又爱又恨的情感，最是复杂也最是醇厚，回味无穷。”

    “这意料之外的发展，可真是省了鬼族很多力气。”

    “你不用这样一直牵着我！”靖尤忍无可忍。

    “不行，我吃饭的时候必须有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