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于穆白拦下了姚琬,姚琬挣了一下,挣不开,急道:“于师兄,这是我们御天剑宗的事!”她这一急,连称呼都改了。

    于穆白一愣,半晌还是松了手。对,他一个客人,不该管这些事。姚琬与他分享心事,不过是见他可以信任罢了,并不代表他可以插手。

    于穆白松手,那拦住姚琬的人就没了。特制的戒尺打了下来,声音与锏打在血肉上的不一样,却比之更响,可见姚琬真是气急了。

    “别打了!”宋箫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到了现在,说与不说,乱成那样的华家根本就查不到他们这边。如果说与师长听是为了后续被发现后的应对,那不说其实也是一种自保手段。安澈应当是料到后面大概率与他们无关才会死都不说,其中也有可能有部分原因是不想让姚琬知道,毕竟姚琬知道就变成这种场面了。在意的人对自己失望,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从百花山庄离开的那一天,安澈换了一件白色衣裳。一路的风尘仆仆,骑着羽狼钻进山林躲避同宗弟子,被方元打了两鞭半,他那一身衣裳都没一丝脏污,此刻却染了血。

    罚就罚了,怎么打得比戒律堂的方元还狠?!不知为何,宋箫白来到御天剑宗,见到男女主的那种雀跃与期待全都散了个精光。

    “别打了!”宋箫白又喊了一声,姚琬充耳不闻,安澈背后的血又晕开了些,由深到浅,像雪地里开出的艳红玫瑰,红得刺眼。

    姚琬并没有说要打多少下,短时间内,她又一副看着不会停的样子。宋箫白急了,胸腔中无端地生出一股愤怒,不管不顾道:“只打他算什么?!我也是帮凶,有本事你也来打我啊!”

    这一句话效果卓越,姚琬停了手,眼中像是淬了冰:“原来是鬼怪作祟,我就说仅凭阿遥和他,怎么可能放到一个大能?!师父真是瞎了眼,竟看中你这种鬼做鬼侍!蓄意伤人,待我禀报师长,将你关入囚魂狱,走完流程让尔魂飞魄散!”

    “来啊,有本事你来啊!”宋箫白真是被气笑了。

    姚琬撒了戒尺,抬手就要施法,跪着的安澈却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师姐!”

    “我叫你起来了吗?!”姚琬看向他,那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放手!”

    “师姐素来公正,若要对小白施以惩罚,那我和钟师姐也逃不掉吧!”他紧了紧手,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毕竟为了活着出来,我们三个都是共犯!”

    “你!”姚琬脸色难看极了,“修道者与鬼族势不两立,除鬼天经地义,我今天就是要惩戒她!与尔等无关!”

    “阿琬,冷静!”于穆白觉得她说得太过严重了,若真的势不两立,怎么还会鬼侍一词呢?而且宋姑娘此举也是为了救人。

    “松手!”姚琬铁了心。

    “不松!”安澈眉眼间浮上一抹坚定与狠劲,“你打我也就算了,但绝不可以对小白出手!”

    看他们吵起来,宋箫白冲动上头的劲也散了些,只是她没想到,一直跟她对着干的人,居然开始护着她了,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同时,也有点难过,这就是迟来的患难与共的真情吗?

    闻言,姚琬终于拿正眼看了他,眼前这个,她教导了十年的师弟突然间陌生起来,这个冷漠无情,从来都没变过的人,竟然为一只鬼说话?!

    “若师姐真的要惩戒于她,那便一起算到我身上吧!”

    “我方才可是说了要她魂飞魄散!”

    再次听到这词,宋箫白难过极了,她作为鬼,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吗?

    安澈惨然一笑:“我本就该在十几年前的那一天死去,现在死去,也没什么分别,不过是偷生了十几年罢了!”

    姚琬突然想起了十年前,师父将他们三个交到她和师兄手中时,嘱咐他们的话。

    “这几个孩子,在遇到我之前,受尽了苦难,尤其是安澈,你们要多下些功夫在他身上。”

    姚琬默然许久,这终究是她教导了十年的孩子,就算达不到她想要的程度,她也不必如此。想明白后,她用力将手抽了出来,终究是狠不下心,这一顿打,她逾矩了:“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安澈收紧手掌:“夜露深重,师姐早些歇息。”

    出了不雪居,安澈走了几步,脚步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了一件深色外衣,抖着手,多穿了一件。细细整理好,才迈步而去。宋箫白虽不解,却也没说什么,这种时候,他需要静一静吧。

    山路上的路灯缓缓亮起,又缓缓灭掉,随着路过人的步伐,走一处亮一处。他们在不雪居待了很久,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只不过夜幕还没散去,白日还未到来,远处天际线微微地亮。

    宋箫白看着面前这个人颓丧的背影,他的脚步不如之前期待有力,一轻一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她之前说的话其实都是为了气他的,姚琬具体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他怎么样,她其实是不清楚的,她当时的记忆也不太全,只是知道大概的走向。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姚琬真的把他当作一个孩子,弟弟一样的存在。她对他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看方才姚琬失望的样子就知道了,她对于他有一种望子成龙的期待。

    下山路上,他们遇到了两个人,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宋箫白就知道这两人正是陆温和安雅,也知道了安澈为什么出门就多穿了一件衣服。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时刻。

    “哎,你回来了?”安雅瞧见他眼睛一亮,蹦跳上前,“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俩去接你啊?”

    “看来你们没瞧见方师兄那新发明。”安澈笑了一下,路边灯光昏黄,往他脸上添了些暖色,两人也瞧不清他苍白的脸色。

    “我和小雅被归霖先生留下了。”陆温解释了一句,他那带着笑意的眸子看向宋箫白和羽狼,“原来他们说的鬼和灵兽就是你们。”

    “你这话没说全啊,我怎么听大师兄说,你俩想翘课,才被归霖先生留下了。”安澈若无其事地调侃。

    这人受那么重的伤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人寒暄?这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吗?宋箫白觉得自己看破了什么。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翘课。”说到这个,陆温叹气,“我是被连累的。”

    “我那不是有预感他要回来才翘课的,不然谁敢担着被惩罚的危险逃课啊?!”安雅为自己辩解,“对了,听到你回来,我多给你带了一份。”

    安澈被纸包塞了满怀。

    “得了,看你一晚上没睡,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还要给师姐送去呢!”塞完东西,陆温和安雅往不雪居而去。

    三人错开的时候,林间吹起晨风,陆温忽然站定,转身拉住安澈:“阿澈,你告诉我,师姐留你那么久做什么?”

    “怎、怎么了?”安雅有些懵。

    “没做什么。”安澈淡淡道。

    “没什么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陆温扯了一下他的手腕,迫使他看着自己。

    “你受伤了?”安雅后知后觉。

    “没什么。”安澈挣开陆温的手,他望着陆温不肯罢休的脸,“就算你去问师姐也是不会得到答案的,别探究了。”

    安澈一句话打消了陆温的念头,他甩了甩衣袖,决然而去。陆温面迎初升日光站了许久,他看见了昏黄灯光褪去后安澈苍白的脸,他看见了当年那个决然割舍着什么的安澈。

    “他......”安雅看着安澈离去的背影,莫名有些哽咽,“他离我们好远。”

    从不雪居出来,路上又遇到陆温和安雅,宋箫白说不出什么感觉,心中颇为复杂,有些淡淡的伤感。她看着安澈机械地回到自己院子,进屋,开门,关门,最后在黑暗中,顺着门滑坐在地。羽狼被他一把关在门外,羽狼掂起爪子挠门,宋箫白看了它一眼就钻了进去,刚进去,四周布下的阵法启动,她已经听不到羽狼挠门的声音了。

    已经预料到的结局,他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脑子胀痛,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一样,思绪纷乱陈杂,有那么一瞬间天旋地转,而他像是灵魂离体一样,升到高空,脱离身体的束缚,离地面越来越远,最后飘在云端,不受控制地往不知名的地方飞去。

    脚下的云急速后退,退着退着,他看到了葱郁的山林,他看着那座熟悉的山,心中一惊,心脏像是被扼住了一般难受,再睁眼时,他已经开始急速下坠。

    又是一阵天选地转,他拼命睁开眼睛,想逃脱这种感觉,只是一睁眼,眼前却是一个放大的人脸,那人平平无奇,却有一双精明的小眼。他看着那张刻印在灵魂里的脸,惊愕的睁大双眼,随后眼睛赤红,仇怨漫上浅棕色清澈的双眼。

    他想起身给他一拳,却发现自己被眼前的人扼住了喉咙,五感瞬间归来,即将窒息的感觉直冲脑海,死亡的恐惧蔓延全身。他眼中浓厚的恨意退去,晶亮的眸子闪着满是求生的欲望。他对着那人又踢又踹,双手使了狠劲抠他手臂。不一会儿,血腥味弥漫在空中,那人吃疼,惊呼一声,松了手,骂骂咧咧的给了他一巴掌。

    他刚从无尽的窒息感中解救出来,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那力道甩得他滚倒在地。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耳朵钻进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哼,没人要的狗崽子。嘶!竟想惹怒我杀了你,害我差点背负因果,无缘大道,真是跟你那个娘一样阴险下贱!”

    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逐渐冰冷在之际,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想挣扎着起来,但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安......安澈!”遥远的声音似从天边而来的,犹如天籁之音。眼皮一轻,刺眼的光激的眼睛不禁微眯,留下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野。他透过模糊的泪水看去,眼前是宋箫白那熟悉的泛着白光的轮廓。

    “宋小白?”一张嘴,声音嘶哑,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喂,你到底做了什么梦?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又多恐怖?”宋箫白心有余悸,她拍拍胸口,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安澈一愣,想去看她表情,眼前却还是模糊,他刚想抬手抹泪,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了起来。他索性扭头将泪擦在衣服上。世界变得清晰,他低头一看,双手被......自己的腰带缚住,没了腰带他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散开,胸口大敞,有些凉飕飕的。

    “怎么回事!”他挣扎着起身,重物掉落在床,发出“蹦”的响声,他下意识看去,是他写字磨墨用的砚台,“砚台怎么会在我床上?”

    “呃......”宋箫白眼神飘忽,有些心虚,“你昨天晚上跟疯了似的乱砸乱丢,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时候丢到床上的!”

    安澈满脸疑惑,他倒是没这个印象:“是吗?”

    先不说这个,一想到昨晚宋箫白就有些发怵:“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恐怖?!”

    她语气夸张:“你睡着了之后突然跟疯了似的掐自己脖子,掐得面红青紫,看得我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让你松开,你又掐上了,为了让你停止自虐,我只能拿东西绑着你,只不过没找到绳子,只能用你的腰带了。”

    安澈尝试着扯开腰带,腰带纹丝不动,当初为了不让她在腰带里作妖,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腰带施加了加固的法术,让腰带没那么容易被扯断。

    谁知,这居然反噬到自身。他脸色微妙,放弃挣扎:“宋小白,帮我弄开。”

    宋箫白看了眼那个已经成一团的死结:“啊?这个......我也解不开,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你当时挣扎那么厉害,我不绑严实一点你就自我了解,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用剑。”

    “你这腰带怎么回事?我锯了那么久只破了一点口子?”她累的直喘粗气,长时间附身真的很累,“明明你之前都是一手撕一条,跟撕纸张似的,这次怎么......”

    安澈歪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努力:“还不是因为你,我的腰带只剩最后一条了,不加固一点,就被你毁了。”

    “你这叫一点?不行,累死我了。”

    过了许久,就差最后一点就割掉的时候,他开口道:“待会儿我将月幽兰拿出来,以后月幽兰就种在院子里。”

    “真的!”宋箫白有些惊喜。

    安澈板了脸:“真的!”话音刚落,腰带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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