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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宿远眺

    贺逸宁听罢皱起了眉头,“并未撞到酒坛是吗?”若是如此的话,想必杀手应是已经将玉牌捡了去,现场恐怕已经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县令点了点头,“现场并未发现凶器的踪迹,方才的几人你也看到了,着实没有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出手杀人。”

    既然那人极力将顾氏的玉牌隐瞒……贺逸宁垂眸,心中早已将心思放在了江南顾氏。

    如今的江南顾氏可谓是雄霸一方,顾家家主顾延章,官至正二品门下省侍中。还是如今圣上五皇子的亲舅舅,气焰可谓是嚣张至极。

    纵使贺逸宁如今有了些模棱两可的猜测,却也苦于没有实质性证据。如今已经算是打草惊蛇,若是再待下去,怕不仅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更有可能被莫名其妙地算计了进去。

    倒不如以退为进,先行离去,尔后再细查。

    于是贺逸宁思量片刻,便罢筷向县令道,“多谢县令款待,逸宁此行已经尝过了南溪酒,明日便该动身返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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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当日,许明昭被窗外的鸟雀叫声吵醒了,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意识到自己已经了回晓寒居。

    昨夜,似乎是自己有些贪杯喝得多了些,被程笙他们送了回来,许明昭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痛。

    清明春祭,本应是举家踏青,扫墓祭祖的时节。许明昭摸了摸腰间,摸到了那把陪了自己一年多的匕首。

    匕首被做得十分用心,刀柄处细细地刻着小麦的纹路,还镶嵌了一颗明亮的红宝石。

    许明昭用指尖轻抚着纹路,眼神却不由地落寞了起来。是了,这匕首本应是父母送给她的生辰贺礼。

    徐家世代为兵为将,哪怕是送给女儿的礼物,也免不了送些刀枪剑戟。父亲总说,女儿家更是要学些本领傍身,不能教那些歹人占了便宜去。

    母亲总嫌她没大没小,总是跟在那些兵营的老兵油子后面转来转去,一点都没有女儿家应有的样子。还经常把她关在家里叫她做些女工,她总是偷偷藏些书在绣架边,趁母亲不注意看两眼。

    当时的许明昭也确实顽皮,总和兵营的管事老柴打赌。倘若赌输了,她便去摸来她爹老徐藏的酒做补,偶尔也能从老柴那里赢来几本插图的“绝世武功”秘籍。

    若是有那个不长眼的新兵,偷偷拿着什么书说要给她看点“好东西”,她一般都会在一旁装傻充楞,心里却十分害臊。她偶尔翻错过,那些“好东西”画的也是打架,只不过都是两个人的。

    只不过通常还没走多远,她总会被老柴捉住,那新兵也保准老柴抓住狠狠教训一通。

    许明昭想着想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苦涩。

    现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这广阔世间,竟然再无居所能容纳下她徐明昭。她隐姓去姓氏,换了身份,也不过是在此间苟活而已。

    “明昭?”一声呼唤打断了许明昭的思绪,抬头一看是兰若。

    许明昭收拾好情绪,问道,“兰若,怎么了吗?”

    兰若的眼神有些犹豫,四处躲闪着她的视线,“今日是清明……我、我想自己出去一趟……”

    许明昭也明白她的感受,同是天涯沦落人,清明时节思念更浓,在这屋里头拘着也不是个办法。

    “好,别去太偏的地方。再带些钱傍身,若是有事也能暂且应付一下。”许明昭仔细地叮嘱着。

    送走了兰若,许明昭思量了一下,回屋揣了几个青团便出了门。

    晓寒居旁的竹林也吐露了些嫩绿,许明昭决定沿着山路向上,去探一探这白宿山的山顶风光。

    爬到了半山腰,便能见到学院在此处修的一串连廊,庭廊中间种着一棵能有许明昭两人粗的大槐树,树上挂满了些红绳。

    许明昭凑过去看了看,基本上都是些期待来年万事如意的,还有些是在祈祷考试通过,甚至有些是乞求与哪家小姐结亲的。许明昭自觉不该窥探他人隐私,便没再看下去。

    继续向上,山路逐渐变得陡峭,鸟鸣声也变得空明。偶尔有几只赤狐藏匿在路旁的山洞中,有些警惕地盯着路过的许明昭。

    终于爬上了山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坐落在一整块石头上的寺院,“鹤怀寺”三个大字笔触颇有些苍凉。门口处正有一位僧人正在洒扫。

    见许明昭前来,他阿弥陀佛了一句,问道,“这位女施主,可是来参加诵经的?”

    许明昭拱了拱手,拒绝道,“在下此行不为诵经,只是看这山光甚好,前来赏景而已。”

    僧人听罢也不恼,而是礼貌地说道,“女施主若是不介意,可进寺中赏景。寺中地势更高,视野更为开阔。”

    许明昭也没有推辞,道了谢便进了寺门。一进门便能闻到那股清雅的焚香味道,有几位法师似乎在屋中跪坐着,沐手插花。那花应是佛香花,用来祭祀的。

    许明昭没有打扰,而是绕了过去,径直朝着远远便能看到的钟楼而去。钟楼设在靠外的院内,四周只有一圈石质栏杆。

    山上风大,许明昭捋了捋随风而起的碎发,扶在石栏杆上远眺。白玉石铺就的誉典广场被群山环抱其中,满目苍翠,山色迷濛。

    鹤怀寺门口出现了两位少年的身影,其中一位白衣猎猎,山风吻过他披散的长发,为他清冷的身姿添了些许萧瑟之感。

    另一位着竹青色衣衫的少年拿扇子敲了敲他,“瞧见了没?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着,缘分不可谓不深啊。”

    陈景遥抱着一束佛香花,眼神却远远地落在了许明昭飘动的发带上。

    “清明不归,却要入庙登高远眺……”陈景遥瞥了一眼程笙,问道,“我早便让你去查她,查得怎么样了?”

    程笙抱胸,略略思考了一番:“目前有用的信息不多,也就她应该是从西域来,中途搭乘了商队的马车到景宁,然后又徒步走来了洛京……”

    程笙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她自己说自己师从李学真。李学真致仕之后确实一直呆在西域,收个徒弟什么的,也很正常。”

    “你看着我做什么?”在陈景遥的颇有些压迫感的目光下,程笙反抗道,“西域路途遥远,消息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回来,又不是我不上心。”

    陈景遥又问道,“燕无情那边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程笙耸了耸肩,“除了任以琮那日的刺杀,目前还没什么动静,估计还在静观其变吧。不过这小丫头行事着实天真烂漫,看起来也不像是哪边派来的卧底。”

    “不可掉以轻心。”陈景遥垂眸说了一句,便抬步进了寺院。程笙撇了撇嘴,跟了进去。

    两人并未与许明昭打招呼,而是直奔祖堂。

    鹤怀寺的住持玄静高僧早已盘坐在祖堂,见二人来,便起身迎接,“阿弥陀佛,陈施主,程施主。”

    一旁的小僧人从陈景遥手中接过了佛香花,陈景遥拱手行礼,“高僧不必多礼,今年清明还需劳烦您。”

    玄静高僧一手捻着念珠,说道,“陈施主如此孝心,自当感动上天。”

    陈景遥听罢颔首以示恭敬,两人退到殿门口等候。

    待高僧及各位小僧人忙活着准备诵慈悲经之时,程笙在一旁戳了戳陈景遥,小声问道,“喂,你不会真的信这些东西吧?”

    程笙见他没有反应,又接着说道,“吴飞英给你安了两个便宜爹娘,祭拜了这么多年,不会真的拜出感情来了吧?”

    陈景遥轻笑一声,“感情也好,伪装也罢。若能为我所用,又何必执着于真假?”

    程笙听罢点了点头,“那倒是,这么多年戏做下来,估计谁人都要称呼你一声‘大孝子’了。”

    陈景遥睨了程笙一眼,他立即认怂,“好了好了,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两人便被请了进去。同去年一样,玄静僧人在前面念诵经,陈景遥跪坐在垫子上闭眼聆听。

    程笙在门框上依靠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趣,便转身找乐子去了。

    待到程笙绕到钟楼这边,许明昭早就坐在了钟楼边的石阶上,嘴上正叼着青团。

    “好啊你个许明昭,吃好东西居然不叫我!”程笙突然跳出来,许明昭吓了一跳,差点被噎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程笙也没想到真的把她吓得够呛,有些心虚地帮她拍着背,“你慢点吃,真是的,我又不会跟你抢。”

    待许明昭咳够了,红红的眼眶中盈着泪水,把程笙也给整蒙了。

    “啊,你、你怎么哭了?天地可鉴!我、我可没有欺负你啊!”程笙有些手足无措地到处掏手绢。

    许明昭摇了摇头,咳嗽了几声,这才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说,“没、我没事。”

    程笙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她旁边,“你怎么一个人在寺庙啊?”

    许明昭神色有些恹恹,似乎真的被吓了一跳,反问道,“程师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

    “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景遥也来了。”程笙摇着扇子说道。

    “陈学子?”许明昭有些疑惑,“家离洛京近的学子早就告假回家了,莫非……”

    “猜得不错,我与景遥同出蜀中,自然是路远回不得。”程笙依靠在柱子上,一派悠然自得。

    “那你们莫非是来寺院……踏青?”许明昭也有些匪夷所思。

    “你这小娘子……”程笙合起扇子便想要敲许明昭的头,被她灵活地躲了过去。“这日子来寺院,除了祭祀,还能有哪档子事?”

    依照奉朝的传统,清明时节若是父母双亲皆亡故除了扫墓祭祖之外,还需由寺院住持诵经,子女跪坐聆听以示拳拳孝心。

    许明昭没做,一是因为自己手头也不宽裕,要做这种法事也要不少银子,她现如今还欠着贺师兄些钱,自然不能随便用掉。二是,她出自武将之家,自小便是不信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

    如今有能力又心思做这事的,估计也就那些出身氏族的文生家族了。

    许明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有些犹豫的开口,“陈学子他……”

    程笙笑着搭话,“如你所见,是个大孝子!”

    许明昭:“……”

    怎么感觉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许明昭和程笙东扯西扯聊了些,心情也没那么低落了。

    斟酌再三,许明昭还是说道,“程师兄,谢谢你。”

    程笙听罢笑道,“谢我?谢我作甚?”

    许明昭也知道,程笙虽看起来不靠谱,但却极其会察言观色。方才他便是看出自己心情不好,才故意说些趣事来调节她的。

    “程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程笙转头便看见从祖堂中出来的陈景遥。

    少年一身白衣,衬得他如一个雪白的瓷娃娃般精致脆弱,山风让他飘扬的发丝添了些凌乱的美。

    “陈学子。”许明昭拱手问候,刚得知陈景遥也父母双亡的身世,眼神中不由得带了丝同情。

    在如此悲惨的身世下,竟也成长得如此这般芝兰玉树的少年,许明昭暗暗惋惜。

    “许学子。”陈景遥似乎看出了许明昭眼中的同情,拱手答话之时,眼神却瞥向了程笙。

    程笙立刻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景遥,祭祀做完了?”程笙上前搭话,“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陈景遥不紧不慢地答道,“去书堂温书。”

    “啊——好不容易的假期还要温书!”程笙哀嚎一声,说完他眼珠一转,说道“我听说今日武生还有射柳活动,不如我们同去瞧瞧热闹?”

    “射柳?”听到新鲜的东西,许明昭凑了过来,“射柳是什么?”

    “射柳以往是把鸽子装进葫芦里,再挂到树上,数丈开外射葫芦,看鸽子的飞出高度定胜负。如今已经简化到不用鸽子,用柳枝挂住葫芦,射断柳枝者获胜了。”程笙解释道。

    “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程笙问道。

    许明昭想了想,虽然把鸽子装在葫芦里射多少有些残忍,但葫芦到底是比柳枝目标大些,现在的射柳听起来也太难了。

    见她还在犹豫,程笙直接用扇子推着许明昭,“走吧走吧,我们至少先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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