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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乔商少东家

    存之心想,走山路的唯一好处是师父采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材,靠着这些东西换到粮食断断续续让师徒二人撑到了杜家台。

    可天有不测风云,过河时因着小家伙不小心弄掉剩下的干粮,以至于停留至此。

    再往前走便是大凌河牧场,朝廷的养马之场,是到往京城的必经之路。虽常有言“国之大事在戎,戎之大政在马”,但这里常是左迁之人的去处,荒凉而贫穷。

    眼下无奈滞留杜家台,是为了补充干粮。虚空重操旧业,师徒二人决定兵分两路去打探哪家有红白喜事,哪家又闹了鬼。

    鬼是没找着,但存之替师父找到了个快死鬼,就在小医馆里吊着口气,只待人死办事,拿钱走人。

    可惜人家一听虚空是做白事的道士时脸都黑了,操刀子就赶人,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美德。

    存之不死心,难得遇上单生意,就等着人死了做法事挣钱吃饭。为了不饿肚子,她决定守在医馆门口。

    虚空劝她别在同一棵树上吊死,天大地大哪儿没有死人,该来的生意总会来。说罢自个儿碰运气去了,只道天黑前在此碰面,让小家伙别走丢了。

    存之左等右等,等到肚子饿了也没听说死人。正要离开,却听到快死鬼身边的两个护卫说要悬赏救人。

    ……悬赏救人?!

    小东西迷糊两秒钟,终于想起来自己的骗子师父也是身怀悬壶本事的人,于是拦着护卫揽下生意,大喊着:“悬赏救人,我接了!”

    护卫只当她是在玩闹,不耐烦地驱赶。

    存之见状只能扬高声音自报家门:“我师父乃是虚空道长!”

    “去去去,什么虚空空虚的没听说过,小孩莫挡道。”

    “我师父可厉害了,只要有一口气,将死之人都能救回来。”

    她绕过面前的两个护卫往屋里跑,还没进门就被一柄出鞘的利剑给逼了出去。紧接着一个好像打架很厉害的青衫壮士从屋内出来,脸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杀气。

    存之后退几步,抬头看着那人不说话。

    壮士侧身让道,退到一旁。屋里又出来一人,是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爷爷。

    “虚空道长在江湖销声匿迹多年,从前知晓他的人少之又少,近来老夫也是未曾听闻其有亲传弟子。”

    “你……你是谁?”

    “老夫乔费,一个商家掌柜而已。这屋里头是乔某的少东家,不幸染疾在此休养几日。”乔掌柜笑得和善,“虽然江湖上传闻虚空道长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小兄弟莫要乱传哩。”

    “咦,不对啊!”存之满是疑惑,“我能闻到你们的用药,师父也说了这是续命之药。”

    乔掌柜面色古怪。他和壮汉对视一眼,笑呵呵地对她道:“小兄弟既然是虚空道长的高足,便请入屋内替我家少东家问诊吧,如何?”

    “不好。”小家伙后退一步,想也没想就拒绝,直接挑明道:“乔掌柜不信我,若是进了屋只怕死路一条。”

    乔掌柜也不恼,“小兄弟是个聪明人。”说着对护卫做了个“杀”的手势。

    大刀砍向存之,却没砍着。在暗处看了许久戏的虚空及时出手,一掌将刀劈落,击退了对方。

    那刀摔到一侧断成两半,护卫也接连后退数步。

    乔掌柜脸色变了变,示意其他二人不要轻举妄动。方才一掌轻松还击,可见其功力深厚是个难办的家伙。

    “师父出现得真晚!”存之一边抱住师父的大腿一边抱怨。

    虚空双手负后装做绝世高手的样子,训斥:“混小子又惹事!若非为师及时赶到,哪儿还有你现在的事?”

    疼死了疼死了,那块铁可真硬!

    “哼,徒儿一早就闻到了师父的味道。要不是徒儿有生命危险,您哪会轻易现身!”

    “啧……”被说中的老道心虚起来,“行了行了,快向乔掌柜赔礼道歉。”

    乔掌柜却是观察着师徒二人,见那道士提及自己便问道:“敢问道长何人,来此作甚?”

    “贫道虚空,来此化缘。”

    “这……与传闻不符。”乔掌柜又是打量一翻,感觉眼前之人不是神医倒像神棍,“虽然江湖上并未传虚空道长的样貌,但那前辈已退隐多时鲜有人知,绝非如此……如此年轻。”

    看上去堪堪不到天命之年,更别说江湖传言已过一甲子了。

    “哈哈哈!”虚空放声大笑,“是真是假,乔掌柜不如请老道进屋一试?若不放心老道可将徒儿押给你们。”

    说着把存之推出去。

    “喂喂喂!”小家伙回嘴抗议,“师父你好狠心啊!”

    “哪里哪里,虚空道长说笑了。道长请——”乔掌柜毕恭毕敬请虚空入屋,却暗暗让护卫控制存之的行动。

    啧,抗议无效。

    不消片刻,他们出来了。

    乔掌柜仍是客客气气,却少了方才的疏离。他让护卫给师徒二人安排好住处,又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请求:“还望道长救救少东家。”

    “乔掌柜且安心,少东家这毒能解,但还需待老道开出的几味药齐了才能熬制解药。现下,也只能替少东家续着命了。”

    “是是是,定能找齐。”

    ·

    有了住处安顿,存之又一次美美的洗了个澡。虚空替她寻来一套无领长褂用作换洗,顺带穿针引线缝补破了洞的布鞋。

    小家伙洗完澡穿上那件长褂,觉得有点松垮,于是在腰间系一条布带。这条长褂穿着舒适,不像土布那般粗糙刺人,触感甚好。

    虚空将补好的鞋放下,让存之过来穿上。存之摸摸脑袋长长的头发,向师父要了剔发的刀片。

    她倒不是真要剔发,只是稍微把头发割短些,好继续以男儿身示人。但无奈技术不行,把头割秃了块。为了好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师父全剔了,摇身一变成了个小秃驴。

    虚空看这造型赞不绝口,“小和尚与老道士,不错不错。”

    “师父您就闭嘴吧,别埋汰徒儿了!”存之不高兴了。

    “哈哈哈……”

    小家伙突然问:“师父师父,乔掌柜的少东家能救回来么?”

    “那少东家之所以还有气是因为用对了五分丹药护住了心脉,自然能救回来,”虚空回答,“此去京城还需与其同行,若救下来倒是有了乔家一个救命的恩情,或许存之你以后能用得上。”

    要把目光放远,一向是他的选择。

    存之明白地点头。

    次日上午,师徒二人被乔掌柜请到医馆,说是少东家情况不对,请道长出手。

    这是存之第一次见乔家少东家,是一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许是中毒的原故,他的脸呈现青紫色,眼圈是黑的,双唇泛白起皮,难看极了。

    虚空让徒儿点火烤针,施以针灸暂时稳住毒素扩散至心脉,而后替榻上少年割腕放血。

    血不能多放,大约灌满三寸口尺半寸高的盆即可。

    半个时辰后,师父收针结束治疗。存之再看那榻上奄奄一息的少东家时,面上的青紫稍浅一些。

    “虚空道长,少东家情况如何?”等候多时的乔掌柜问。

    虚空从容回道:“这些日乔掌柜一直用昂贵人参吊着少东家的命,因此情况比预想中的好一些。针灸加以放血虽然效果不错,却治标不治本。而这放血之法伤身,不可多用。”

    “多谢道长。”

    “不必多谢。”他摆摆手,“乔掌柜的,那些药材还是尽早找来才好。”

    ·

    三日后,是夜,药材终于交到虚空手里。后半夜,他开始在医馆里捣鼓,试药。

    这药光是试量就让人头痛,像是神农尝百草一样要一碗碗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接连两天的药量效果都不错,于是虚空加大用量。

    与此同时,他替少东家进行了第二次放血。

    体弱之故,才清醒没多久的乔家少东家因为这一次失血过多又晕了过去。虚空知晓急不得,就让乔掌柜用人参、三七配以食疗之法给他补气血。

    乔家不愧是晋商八大家之一,别的不多就银子多。几天下来十全大补汤,愣是把自家少东家吃上火了。

    一起吃上火的还有存之,小家伙嘴馋少东家补气血的药食,成日溜到厨房偷吃小半碗。乔掌柜见小家伙面黄肌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都给补过头了。

    虚空嫌丢人,好在乔掌柜没在意。为了自家徒儿他只好亲自上山挖凉茶,给徒儿败败火。

    又过了一段时日,五月下旬,床榻上的少东家终于可以下榻了。

    乔掌柜请虚空诊脉,在一旁的存之再次忍不住好奇打量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她感觉他似乎恢复了不少的精神,初见时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经过这段日子的解毒脸色终于像个人样,可喜可贺。

    乔家少东家也在打量着这个遮住左眼半截高的光头娃娃,乔掌柜说过如果不是这个娃娃出现,他的师父不可能出手相救。

    “少东家现在体虚,虽有余毒残留但不宜下猛药。再调理一阵时日,靠人体自动代谢排毒即可。”

    乔掌柜忙道谢。

    “老道给你们留一单药方子,”说着虚空执笔写字,“每日一煎服,需坚持一个月。余毒的影响可能会长一些,多长老道不敢妄下定论。”

    少东家从榻上起来,对虚空行礼表示谢意:“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在下欠道长一个大恩情,日后若有用得上之处,望请道长不必客气。”

    语毕,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乔”字做工精巧的铜牌双手呈上。

    乔掌柜此时也拿出救人的报酬双手奉上。

    虚空矜持了一下,最后全被存之收走。

    “好,一定不会客气的。”小家伙揣着人生第一笔银子乐开了花。

    ·

    由于乔家少东家才恢复不久,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虚空又多留几日,不时让存之打探他们要去哪里。若是顺路当可同行,有几个护卫在身边非常放心。

    存之才不绕弯子问,直接睁眼说瞎话对乔掌柜道:“乔爷爷,师父急着赶路去京城,可因为余毒未解所以才滞留此处。师父写的那方子只是救急之策,很有可能让少东家失去一展‘雄风’的机会。要是愿意,不如随我师徒二人上路,好歹不能让少东家留下病根。您说是吧?”

    乔掌柜没回应,而是要与少东家商量。怎料少东家早听到二人对话,于是起了玩心,顺水推舟道:“好啊。”

    说话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存之。

    听到对方答应小家伙没多想,忍住高兴准备回去告诉师父,却被少东家叫住了。

    “若没记错,小兄弟是叫‘存之’吧?”他眉眼带笑,“在下乔景谦。”

    存之挠挠自己的小光头,一时间弄不清是什么状况,于是只能友好的喊一句“乔大哥”拉近一下距离。

    “存之小兄弟,我们到河岸边聊几句如何?”乔景谦笑问。

    小家伙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由着他带自己走走了。

    两个护卫跟在五尺远的身后,风度翩翩的少年、虎头虎脑的小秃孩,怎么看都是一幅温馨郊游的画面。

    初夏微风轻抚,小河波光粼粼。河边柳絮纷飞,水里鱼儿嬉戏。

    存之面对少年起先还很拘谨,后来被河里冒头的鱼儿吸引,于是脱掉鞋卷起衣袖裤腿,拾了几颗石子在浅水区寻找猎物。

    “你要干什么?”乔景谦站在岸边问。

    “嘘——”

    存之让他别出声,盯准游过来的一尾鱼,说时迟那时快,指尖石子一弹——他奶奶的,鱼跑了!

    乔景谦在旁边看戏,见状哈哈大笑。

    小家伙再接再厉,这次不用石子,而是用自己的小爪子。

    鱼儿游了过来,在她的小脚丫旁游曳。存之慢慢弯下腰正准备下爪,岸边一个喷嚏让人功亏一篑。

    小娃娃怒瞪过去。

    乔景谦揉揉鼻子,一脸无辜道:“柳絮太多了……阿嚏!”

    “你还我的鱼!”

    “莫气莫气,鱼儿马上上岸。”少年给护卫使了个眼色,笑道:“快上来吧小和尚,河水冰凉。”

    “你才是和尚!”

    两个护卫得令,一阵刀光剑影过后抓上了四尾草鱼。

    存之高兴极了,黑亮的右眼笑成了月牙湾。她刚要捡鱼,却被乔景谦叫住:“存之,这鱼可不能白拿,来和乔大哥玩一些游戏吧。”

    “玩什么?”

    “对对子。对出了,就给你一尾鱼。但如果对不出,你就要回答一个问题。”少年眸中闪现一丝狡黠,“如何?”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欺负我,但这个游戏有趣极了,”存之目标在吃的,所以信心满满,“乔大哥出题吧。”

    “宋孝宗年间,诗人林升《题临安邸》首句‘山外青山楼外楼’用词精妙,不知存之能否作出对子?”乔景谦首题出了道容易的来试探娃娃的功底。

    恰好以前和师父玩过诗句对子,于是存之不假思索给出答案:“水内秀水晴内晴。”

    可喜可贺,小家伙拿到了第一尾鱼!

    乔景谦又增加难度出了一道数理:“今有十七元宝,老大二分之一、老二三分之一、老三九分之一,问三人所得元宝?”

    存之随手在地上列式计算,这道题可比齐硕出的简单多了,不消片刻很快回答:“老大得九,老二得六,老三得二。”

    在少年的惊讶中小家伙拿下第二尾鱼,洋洋得意:“太简单啦!齐大哥若想从存之这里问出什么,就别小瞧对手。”

    “是我小瞧人了。”乔景谦微笑,“那么,接下来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接着他出了一个《算经》的织女问题,如下:今有女善织,日益功疾。初日织五尺,今一月日织九匹三丈,问日益几何?

    虽然没做过这道题,但先前齐硕教的解题思路都在。存之拿石子在地上列式,以等差法求之,最后解得布尺二十九分之十六。

    答案正确,存之又获得第三尾鱼。

    “真没意思,”小家伙叹气,“齐大哥,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乔景谦对她的表现从意外到惊喜,这孩子看起来容易骗,可事实却非如此。原本由自己主导的游戏经过三连胜变成了由她主导,到底是玩心过重亦或在“请君入瓮”?

    这激起了乔少东家强烈的吸引力与胜负欲,“你想玩什么?”

    “这次赌注大一些,谁输了就要做对方一个月的小弟,认老大!”存之的胃口变大了。

    乔景谦打娘胎到现在顺风顺水,这几年跟着叔伯做生意,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见过,大多数时候因为乔家少东家的身份被人毕恭毕敬对待,当小弟什么的,呵。

    但存之就喜欢玩有趣的,“乔大哥都出了这么多题,这次就轮到我吧。”

    “好。”

    “题一如下:一人四条腿,一人两条腿,一人三条腿,问是何人?”

    “题二如下:在何时,南辕北辙亦是殊途同归?”

    这两个问题很有趣,题一是限制题,只有唯一的正确答案;题二却是开放题,类似于“言之有理即可”。

    乔景谦被难倒,站在原地思考。存之等许久不见其给出答案,于是兜住四尾鱼准备回去叫师父做鱼汤。

    “等一下,我还没有认输!”

    但存之急着吃鱼,“乔大哥莫急,待你想到答案再接着玩游戏也不迟。”说罢立刻溜人,生怕再被乔景谦缠着。

    不过小家伙鱼吃得倒是香,就是苦了少年为这两道题苦苦思索,就连美味的饭菜也索然无味。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乔景谦一本接着一本翻看随身携带的古籍,还让护卫到市集淘了不少书。

    饭菜接二连三索然无味,少东家的娇惯性子被逼出来了,质问厨子菜里为何不放盐。

    乔掌柜让他吃一根辣椒试试,结果还是没有味道,便叫来虚空诊脉。

    “正常现象,”虚空让存之记录少东家的身体情况,“五感缺味觉,是副作用。”

    “可还能恢复?”乔景谦询问。

    “自然。”老道点头,“少东家现在身体无碍,失去的味觉也会随残毒的排出恢复,不必担心。”

    他松一口气,“多谢道长。”

    但随后几天,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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