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酒足饭饱,众人接下来去下一个地点--KTV。

    池虞和王哲渊说想早点回去,就不参加了。

    王哲渊环视周围,楚兰是肯定要陪冯邵待到结束,眼下没有可以和池虞一起回学校的人。

    他说:“一起过去吧,就当放松。等会你想提前走,我送你回去。”

    池虞坐在包房右侧的沙发上,一边和楚兰聊着天,一边吃着水果拼盘。王哲渊坐在另一侧和他朋友聊天喝酒。点歌机前站了好几个人,歌切了一首又一首。

    包房内比较昏暗,中央几盏灯扫射下来,有时照到池虞身上,有些刺眼。

    池虞和楚兰说了声,轻轻拉开门,一个人走出去,将那些重金属音乐和鼎沸的人声隔绝在里面。

    池虞从洗手间出来后,不想那么快进去,便走到走廊尽头。

    这里是二楼,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霓虹闪烁,发出耀眼的光芒。街旁店铺林立,人潮涌动,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车灯雪亮,将路面照得清晰可见。

    她仰头看着昏暗的夜空,星星都藏在地面反射的光晕背后,显不出自身的灿烂。一面繁华,一面昏暗。

    身后响起脚步声,熟悉的节奏又有些急促。池虞回头,王哲渊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尽力保持着平衡。

    他扶着墙走得很慢,到池虞身边停下,他的双颊已经微微泛红,嘴里吐出淡淡酒气。

    “怎么出来了?”王哲渊侧靠在墙壁上,轻声问道。

    “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王哲渊眼眸逐渐迷离,他忽然凑近了她,呼出的气息掺杂着酒味,将头靠在了池虞肩上,脸对着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落到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上。

    池虞霎时僵住,脖颈和肩部一片泛麻,窗外的光照进来,可以看见池虞的脸羞得通红,整个人站在窗前一动不敢动。

    时间悄悄静止,两人没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池虞肩膀发麻。

    “你怎么了?”她微微侧过头,轻声问王哲渊。

    王哲渊蹭蹭她的肩,沙哑的声音传来:“有点头疼。”

    “喝酒喝的吗?”

    ······

    他没吭声。有暧昧掺杂在空气中,不受控得发酵,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也许是收到了蛊惑,某一瞬,她鬼迷心窍地抬起了手,替他顺了顺额前的碎发。王哲渊睁开眼,他们的眼神撞上,池虞动作一僵,而后缓缓收起手。

    池虞抿抿唇,“你醉了,我先扶你回去。”说罢转过身想将他的身子正过来。

    王哲渊抬起头,扶着池虞的手想直起身子,手一下脱力,栽倒下去,池虞下意识用身体挂住他。忽然,一抹柔软蹭过她的脸颊。

    王哲渊闷哼一声,嘴唇擦过她的侧脸,头靠到她的肩上,身子逐渐往下滑。池虞双臂从他腋下抱住托起他,要承受他整个人的重量有些艰难。

    正当池虞想找人之际,领队余同找到走廊这里,看见池虞正艰难地托着他,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喝醉了,能麻烦领队送他回去吗?”池虞礼貌请求。

    “没事,我来接着吧。”余同说。

    “他不是说要送你回去?这怎么送?”余同皱眉问。

    池虞无奈笑笑,“我等会和楚兰一起回,还得麻烦领队看着他。”

    余同朗声道:“这是当然,我带出来的必须得照顾好。”

    “你回到学校后让冯邵告诉我一声,省得王哲渊明天醒酒东问西问。”

    这个领队还是挺负责的,池虞心想。

    “好的,您扶他进去吧,我在这吹吹风。”

    “行,里面差不多结束了,你也早点进去。”

    余同没再多说,架起王哲渊的胳膊往回走。

    王哲渊看着清瘦,其实体格健壮,人又长得人高马大,托着他这一路余同也感觉费力,更别说池虞一个小姑娘。

    池虞站在窗边,夜风吹进来,吹散了刚刚残留的一丝旖旎。

    隔天是周六,室友们很早出门,而池虞安安稳稳睡了个懒觉。

    十点左右,池虞刚洗漱完,桌上的电话响起。池虞一看,她妈打来的,池虞顿了顿,接起。

    “小鱼啊,你现在忙不忙啊?山城现在冷不冷?要不要寄些衣服给你?”电话那边余梅一阵寒暄。若不是池虞记得以前在家她妈是怎么对她的,她都要以为她们确实母女情深。

    “怎么了?”池虞直入主题。

    那边支吾了一会,“小锦昨天去网吧,和人吵起来,动手打坏了几台电脑,现在要赔钱。”

    池虞太阳穴一抽一抽,她算是听明白了。池彦锦闯祸了,现在要她来帮她的“好弟弟”擦屁股。

    池虞深吸了口气,“对方要你们赔多少钱?”她问。

    余梅听到她回应,便知有戏,急切说道:“他们要两万啊!我们现在哪拿得出这么多钱。”她隔了两秒,接着说,“小鱼,你不是在学校有兼职吗?看看能不能拿些钱回来,先解决这桩事儿。”

    池虞气到手发抖,“你知道我现在赚的钱是我的生活费,连我的学费都是我暑假兼职赚的,现在把钱拿出来,你们想过我怎么办吗?”

    在池虞初中时,余梅就说过,她只养到池虞成年。成年以后,无论池虞是出去打工还是继续上学,都让她自己想办法。

    “哎呀,这不是急吗。那家人说,再拿不出赔偿,就要去告我们。”

    “我们已经凑得差不多了,还差三千,你手上还有钱就打回来。”余梅越说越急,听筒里传来池彦锦在旁边大吼大叫的声音。

    “妈,我还没吃饭,饭呢!”

    “在和你姐打电话,别吵。”

    那边没声了。

    池虞在寝室里走来走去,手指捏紧手机搭在耳边,使劲闭了闭眼。

    “我等会把钱汇过去。”池虞终于妥协道。

    余梅瞬间欣喜若狂,“好好,小鱼弄好了打电话给我啊。”

    后又补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酸菜鱼。”

    就是因为这样,余梅总是在一阵无情敲打之后又给她一颗糖,压抑中裹含着温情,让池虞摆脱不了拒绝不了,总是在渴望家人关怀的池沼中挣扎。

    挂了电话,池虞一阵无力,手机脱手摔在桌上。

    以前余梅对她还没到完全不考虑她的地步。在池虞小时候的记忆中,余梅也曾把她当宝的。一切都在池彦锦出生后变了。

    那年她七岁,刚上一年级。

    临近过年,奶奶说爸爸妈妈要回来了,还要带个弟弟回来。

    陈小燕问池虞,爸爸妈妈回来高兴吗?

    池虞没犹豫立马点头,马上就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了,她可是盼了很久呢。

    他爸叫池建军,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出去打工,结识了在同个工厂的老乡,也就是她妈余梅。两人结婚后生下池虞没过多久,就把她交给陈小燕带,说要趁年轻去外面多挣几年钱。

    这些都是陈小燕说给她听的。

    池虞小时候,总是拿着她满一周岁时,爸妈带她去照相馆照的相片。照片里爸妈都很年轻,大家都说她很像爸爸,尤其是脸部轮廓,长大以后肯定是那种四四方方的国字脸。

    七岁的池虞还小,脸蛋看起来肉嘟嘟的。

    池虞那时候更希望像她妈妈,余梅是那种小巧的瓜子脸,池虞觉得她妈妈很漂亮。

    那时候的池虞很沮丧,因为当时流行瓜子脸,她们班的方婷就是瓜子脸,还特别会穿衣打扮,每天都梳着美美的发型走进教室,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池虞呢,每天早上奶奶催她赶路去学校,只能赶紧把头发梳顺,往脑后随便一扎,绑个马尾结束。

    池虞是个小胖墩,两厢对比难免有些自卑。所幸她没想太多,还不太看重这个事。

    大年二十九晚上,池建军一手抱着池彦锦,一手提着行李,余梅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三人终于踏进家门。

    陈小燕已经做好饭菜,还在锅里热着。人一到,连忙去厨房把饭菜盛出来。

    池建军看着呆住的池虞,抱着池彦锦蹲下,看着池虞的眼睛开玩笑说:“怎么,太久没见爸爸,忘记爸爸了?”

    池虞忍了好久,被他这么一说,眼泪止不住溢出眼眶。她朝池建军怀里扑去。

    池建军张开右臂抱住她,左臂稍稍远离。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她,“小鱼乖,爸爸妈妈这不是回来了?不哭不哭啊。”

    “爸爸,我好想你。”池虞一边哭一边喊,好像要把一年没见的思念全都宣泄出来。

    池彦锦听到哭声,竟也跟着哭了起来。

    余梅放好行李,在旁边好笑地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

    “好了好了,小鱼过来,我给你带了新衣服。”余梅唤她起来。

    池虞哭够了,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好奇地看了眼爸爸左手抱着的弟弟,长得好小。

    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手也小。

    “他就是小锦?”池虞问。

    “对啊,你和弟弟还是第一次见呢。你是姐姐,以后可要保护弟弟,让着弟弟啊。”余梅在旁边温柔说。

    池虞哭完声音沙哑,还是嗯了一声。

    余梅带她去看了给她买的新衣服,比镇子上的衣服好看多了。用妈妈的话讲,就是时髦的款式,这些是在镇子上买不到的。

    池虞很高兴,她也能穿着好看的衣服去上学了。

    其实这些衣服不是余梅买的,她打工的地方是一个衣服纺织厂,这些带回来的衣服是厂里淘汰下来不要的,老板就让工人愿意的就拿走。

    余梅看着这些衣服虽然有点瑕疵,但整体看比她们自己穿的衣服好多了,布料也很好,她便挑了一大袋带回来。

    他们吃过晚饭,因为家里的房间不够,池虞又从原先爸爸的房间搬出去,和奶奶一起睡。

    她揉着奶奶的耳垂,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陈小燕好几次把她的手拽下来,一边嘀咕:“什么坏习惯,就爱揉我耳朵。”

    这事要从池虞一岁时被扔给陈小燕带说起。

    那时池虞刚断母乳,和陈小燕睡一起时,没有安全感,就爱拽着她的耳垂。陈小燕的耳垂是佛耳,肉又厚又软,池虞拽着很舒服。

    于是她养成这个习惯,睡前总要揉着她的耳朵才能入睡。

    自从五岁后,让池虞开始自己睡,陈小燕还以为她改掉了这个习惯,想不到一睡一起就开始揉她耳朵。

    陈小燕见每回拽她的手下来,她又会自觉去寻陈小燕的耳垂,索性不理了。

    那时的时光对池虞来说很快乐,想起陈小燕,池虞吸了吸鼻子,抽了张纸擤鼻涕。

    她曾为有个弟弟而高兴不已,也曾为爸爸妈妈能在家陪她而高兴。

    但当池彦锦六岁,池建军和余梅因为他上学的问题真的要在繁阳镇留下时,池虞压抑的生活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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