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烤肉店内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都是些年轻人,三五成群聚在一桌。

    江清泠挑了个不那么嘈杂的里间。

    三人坐下,江清泠拿出手机扫码点单。

    “你们想吃什么?”

    张滢滢立马接话:“我没什么不能吃的。”

    “都行,你随便点吧。”夏榆看了看四周,眼睛忽的定在门口右侧那桌。

    她觉得自从和陈桉认识之后见面的次数有点太频繁了。

    “那饮料呢?”

    “我要可乐。”张滢滢再一次抢答。

    “我要橙汁。”夏榆收回视线。

    “好。”

    “清泠姐,你喝什么?”

    “酒。”

    “我也想喝。”张滢滢星星眼眨巴眨巴。

    “不行哦,未成年不能喝酒。”江清泠摇摇手指。

    “这是什么歪理嘛。”张滢滢挽着夏榆,“夏……”

    夏榆点点她脑袋:“别拉我,我可没那个想法。”

    “我点好了,你们待会儿有什么想吃的再加。”

    “嗯嗯!”

    “清泠姐,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啊?”

    江清泠手指点了点手机,心不在焉地答了句:“我吗?明天早上。”

    “怎么突然就走啊,你这次回来我都还没和你一起出去玩过呢。”夏榆颇为苦恼,难得撒娇,“下次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江清泠伸手想捏捏夏榆的脸,夏榆往后退了点躲开了:“你怎么小小年纪这么老气横秋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夏榆老气横秋吗?没有吧,我觉得她还挺有趣的。”张滢滢视线停留在夏榆脸上,补充了句,“一本正经的有趣哈哈哈哈哈……”

    她缓了缓,止住了笑意,转念一想:“不过好像也有点儿,她前两天还开导我呢,大道理信手拈来,我合理怀疑她是被政治给熏陶了。”

    江清泠半信半疑:“是吗?她在我面前可没说过什么大道理,哲学类的书看的倒是挺多。”

    她忽的想到了什么,转而对夏榆说道:“你以后少看点儿,哲学书看多了不太好。”

    “对,我之前还听我们班主任说过,他高中也喜欢看这类书,看得人都有点魔障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夏榆的面讨论当事人。

    “你们别讨论了,烤肉来了,我中午没吃饭呢,快饿死了。”夏榆轻敲桌子。

    “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烤肉店右侧门边。

    陈桉今天睡觉睡得好好的,被许泽一通电话一嗓子给吼过来了。

    他有起床气,起床后臭着个脸,出门被风一吹才消了点。

    他们这桌也是三个人,许泽觉得冷清,把江逾白也给叫来了。

    “你说怎么这么巧,这种天气这种日子都能在同一家店里遇到?”许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江逾白习以为常:“巧什么啊?这附近的烤肉店就这家味道好点儿。”

    “不过那个女生是谁啊,看起来比我们都要大啊,夏榆的姐姐?可是她们俩长得不像啊。”许泽苦思冥想。

    “长得像就见鬼了,那是我姐。”江逾白身子往后一靠,幽幽道。

    他视线盯着那桌,还有说有笑的,吃独食也不叫我一声。

    “卧槽!你没骗我吧?你能有这么漂亮的姐?”许泽一脸震惊加不相信。

    江逾白撇撇嘴:“内涵我是吧?我虽然和陈桉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帅,但好歹也是个帅哥吧。”

    江逾白和许泽几次接触下来,已经摸清了他的性格,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二货,这种状态也挺好的,毕竟俗话说:智障儿童欢乐多。

    陈桉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转过头视线穿过一个个人头寻找夏榆那桌,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他把视线往前挪了点儿,看见了张有点眼熟的脸,一时想不起来,他也就懒得想了。

    “等会儿吃完去打球吗?”许泽吃着烤肉突然来了兴致。

    江逾白无语:“大哥,你脑子能不能记点儿事,这样的天你还想着打球?球不打你就不错了。”

    许泽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今天起风了,今年不会这么快就入秋吧。”

    “以南榆这鬼天气的德行挺难的,至少得月底。”

    “这风就这么一直吹着吧,说不定明天早上开学典礼能取消,我就能多睡会儿了。”

    “死了这条心吧,明天不开下个星期也得开,反正这开学典礼是逃不掉的。”

    隔日,风依旧在吹,开学典礼如期举行。

    夏榆一行人昨天吃完烤肉又去逛了会儿街,回家已经八点钟。

    她洗完头胡乱吹了两下,头发就这么晾着。

    偷懒的结果是,早上醒来时又感冒了,她吃完早餐还没察觉到。

    国歌奏起,本来散漫的人群顿时精神抖擞。

    校长站在站台上往下一扫,一汪汪的蓝白校服。

    心感甚慰。

    上面发表演讲时夏榆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周围的人转过头频频往这边看。

    陈桉也不例外。

    明明在教室里还好好的,难道这感冒还挑地点?

    她微弓着背,想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张滢滢中途被何昱叫去了,身旁没有熟悉的人,这后半段的开学典礼,她只觉得度秒如年。

    夏榆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上台阶时差点摔倒,好在有人扶了一把。

    她抬起头,视线顺着手往上,是江逾白。

    “你怎么来这儿了?”

    “有点儿事,你没事吧,看着病恹恹的。”江逾白跟上她的脚步。

    “有吗?我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

    “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儿药?”

    “不用,我喝点热水就行。”

    “你确定没事?”

    “真没事,你忙你的事去吧,我回教室了。”夏榆推了他一把。

    夏榆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教室,张滢滢还没回来,她拿起保温杯准备去水房接点水。

    突然眼前出现一盒感冒灵,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了。

    夏榆转过身。

    “你感冒还没好?”陈桉倚靠着窗户,眼睛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就这么默默凝视着她的眼睛,手指点了点桌面。

    “嗯…可能吧。”

    陈桉秋季校服拉链没拉,就这么大咧咧地敞着,里面一件白T恤,穿在他身上平添了一丝慵懒随性,看着清清爽爽的,倒还挺符合他的气质。

    夏榆腹诽,身体素质可真好。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的身体真没出息,二十四小时内两次感冒,唉……

    陈桉见她没动静,以为她在发呆:“怎么看着比昨天还严重?”

    夏榆回过神:“昨天晚上不小心着凉了。

    “你心还挺大,稍微注意点今天也不至于受这个罪。”陈桉瞥了眼夏榆单薄的身子,校服像是贴在肩膀上,“感冒就多穿点。”

    夏榆抬起手晃了晃示意:“这个感冒灵,谢谢了。”

    陈桉挠了挠脖子:“我书包里刚好备着,你不舒服的话就拿去吧。”

    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夏榆把感冒灵放桌上,重新拿起保温杯越过张滢滢的座位。

    “你不吃药吗?”陈桉拦住了她的动作。

    “没有水,我去接点水。”夏榆抬头和他解释。

    陈桉看了眼保温杯问道:“你有杯子吗?”

    “这个不是吗?”夏榆用手指了指保温杯。

    “我说的是水杯,没有水杯怎么冲泡感冒灵。”陈桉无奈说道。

    “没有,我等会儿问问滢滢吧。”

    “那你先去接点热水。”陈桉丢下这句话快步走了出去。

    夏榆有些摸不着头脑。

    水房人有点多,夏榆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她。

    她接完水回到座位,手往抽屉一伸,摸到了个盒子。

    她愣了一秒,随即从抽屉里拿出来,是个透明的盒子,能清楚的看到里面装着的杯子。

    夏榆猜到了是谁放的,没有丝毫犹豫拆开了盒子。

    陈桉抽了张纸擦了擦手,只看见坐在前面的女生捧着杯子左看右看,不知道的以为能看出花来。

    “干净的,我已经消过毒了,可以直接用。”身后传来有点熟悉的清冽嗓音。

    其实夏榆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嗯,麻烦你了。”夏榆话语中带了点歉意。

    昨天帮忙买药买早餐,今天帮忙买杯子,不管自己是什么立场都没有理由这么麻烦别人。

    陈桉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随口扯了句:“不麻烦,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夏榆有一种他在哄小孩的错觉。

    ……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扯出个笑脸转过身去。

    陈桉低下了头,肩膀微微抖动。

    快到上课时间,张滢滢哭丧着个脸进了教室。

    “夏榆,我好累啊 ,你说我当这个班长是为了什么啊?”她往桌子上一摊。

    “要不我把肩膀给你靠靠?”夏榆说完调整好坐姿。

    “哇……仙女果然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我又满血复活了!”张滢滢蹭了蹭,煞有介事地说道,“不过你太瘦了,靠着不太舒服,我分些肉给你吧。”

    “大可不必,不现实。”

    “夏榆,我发现你变了。”

    “哪里变了?”

    “……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许泽吃完早餐回来发现陈桉肩膀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拍了拍陈桉。

    陈桉正了正神色,抬起头看向他。

    ???

    许泽仔细瞧了瞧他:“我看你肩膀一直在抖,还以为你中风了。”

    陈桉睨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行行行,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我不说还不行嘛。”

    上课铃声响,语文老师艾楚踩着点进教室。

    艾楚只比他们大了几岁,是去年调来四中的。教学方式生动有趣,时不时还会做些小游戏调节气氛,学生对她的印象很好。

    她拍拍手:“都安静下来,上课了上课了。”

    一节课很快过去,她看了眼时间,还剩五分钟。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我给大家布置个任务,每个人摘抄一段自己喜欢的诗歌或者书籍,今天下午交给课代表,我会筛选一些出来,晚自习在课堂上朗读,我们一起来鉴赏,可以吗?”

    “可以。”讲台下齐整的一声。

    “老师,我有个问题。”下面有同学出声。

    “你说。”

    “朗读的人是随机选吗?”

    艾楚笑了笑答道:“谁摘抄的就由谁来读。”

    不少同学跃跃欲试。

    张滢滢听完愁眉苦脸:“夏榆,怎么办啊?我的文艺细胞几乎为零。”

    张滢滢平时很少看课外书,看过的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我这里有本海子诗集,你要不要看看?”夏榆在书包里面翻找。

    张滢滢连忙点头:“要要要,夏榆,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吧!”

    她接过诗集,书页已经有点泛黄,里面还有很多随笔。

    “你经常看诗集吗?”

    “嗯,我还挺喜欢看的,不过我经常看现代诗,古诗词偶尔会看。”

    “宝藏女孩竟然就在我身边。”

    许泽凑过来:“夏榆有诗集?待会儿借我用用啊,我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张滢滢嫌弃道:“你能想出来才有鬼。”

    “你不也一样,咋俩谁也别说谁。”

    “陈桉,你要不要?”问完反应过来,“我这问的什么废话,你那脑子又没有恢复出厂设置。”

    陈桉正转着笔,闻言瞟了眼上面的随笔,点了点头。

    夏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没一会儿把诗誊写在纸上。

    下午课代表清点完手里的纸张,把一沓纸交给了艾楚。

    教室里坐的很满,就连许泽和陈桉也难得没有去操场打球。

    “你摘抄的是哪首诗啊?”许泽百无聊赖,单脚晃着椅子腿。

    “秘密。”

    许泽撇撇嘴:“切,我是怕咱俩抄一块去了。”

    “大可不必担心,我们的审美不是一个层次的OK?”

    “不是就不是呗。”许泽扭头问夏榆,“夏榆,你摘抄的是谁的诗啊?”

    夏榆这会儿看书正看的入迷,没太听清他说的话。

    她困惑:“什么?”

    许泽耐心复述一遍:“你摘抄的是谁的诗?”

    “博尔赫斯。”

    “博尔赫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

    “诶,陈桉,你是不是看过他的诗?”

    陈桉想都没想:“不是。”。

    “想不起来就别费那脑细胞了,只会暴露你的无知。”张滢滢

    “无知什么啊?诗歌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我不知道不挺正常。”

    陈桉被他们俩吵得没心思写题,索性趴桌上补眠。

    天上乌云密布,日色一点点沉下来,整个校园寂静无比,偶尔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看了你们交上来的摘抄,认真对待的同学还是挺多的,我筛选出来了一半,现在我把名单点一下。”

    艾楚有条不紊地把名字念了出来。

    许泽发现坐在他周围的人都被念到了,唯独没有他。

    时间过去大半,被点到的人多数都是摘抄的诗歌。

    “我手里现在还有两张,因为这两位同学摘抄的是同一位诗人的,所以我特意把这两位同学留到了最后,这样我们能够更好的比对这两首诗的基调……”

    夏榆回忆了一下名单,除了她另一个就是陈桉。

    他摘抄的也是博尔赫斯吗?

    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看还好,这一回头两双眼睛再一次对视上了,夏榆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

    她摸了摸鼻子,赶忙回过头。

    “夏榆。”

    刚好这时叫到了她的名字,她调整呼吸,走上讲台。

    陈桉视线跟随着她的脚步,最后定格在了她白净的脸上。

    “从你的一个庭院,观看

    古老的星星;

    从阴影里的长凳,

    观看

    这些布散的小小亮点;

    我的无知还没有学会叫出他们的名字,

    也不会排成星座,

    只感到水的回旋

    在幽秘的水池;

    只感到茉莉和忍冬的香味,

    沉睡的鸟儿的安静,

    门厅的弯拱,湿气

    ——这些事物,也许,就是诗。”

    她的夏榆声线清冷,但又多了一份柔和,像冬日的泉水,回荡在安静的教室。

    虽然有挺多人知道博尔赫斯,但这首对他们来说有点儿冷门。

    艾楚适时出声:“这首诗是《南方》,出自博尔赫斯的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

    她夸赞道:“夏榆同学朗读得很好,我们先把这首诗放一放,待会儿和另一首一起讨论。”

    她看了眼名单:“最后一位同学,陈桉。”

    陈桉拉开椅子,自身的散漫收敛了点儿,难得正正经经的。

    他站定,视线往下扫了一圈,在后排靠窗的座位停住。

    夏榆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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