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谢行止的药确实很好用,沈清语抹上后,红痕很快就消了。

    二人的事没有刻意隐瞒,没几天就被人看出来了,最先看出来的是一向与谢行止一块长大的发小,傅言凉用扇子杵着下巴,一双眼睛打量着谢行止,戏谑道:“眼泛桃花,面色红润,师兄,你这是抱得美人归了?”

    谢行止摸了摸脸,忍不住笑道:“这么明显?”

    傅言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还不明显?你也不看看你平时是什么摸样?平日里,弟子见了你都得绕道走,哪像这两天,从你身边路过的活人都多了不少。”

    这话得了谢行止一声笑骂。

    之后,就是被弟子接二连三的撞破,原因也是多种多样。

    先是有弟子发现,二人走在一起时会牵着手,最开始碰到弟子时,沈清语还会不好意思的想松开,都被谢行止强行握住了,几次之后,沈清语也随了他去。

    还有就是弟子撞见,他们一向气势逼人喜怒难测的掌门最近脸上挂了笑,有时候还抬着一串糖葫芦,他咬了之后,还顺手递给了身旁的谢姑娘,那姑娘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居然也咬了下去。

    整个聚缘书院都沸腾了。

    短短几日,二人在一起的事几乎整个聚缘书院的人都知道了。

    有小弟子道:“哎,你们说,谢姑娘怎么跟掌门在一起了?就掌门那个脾气,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估计路过的狗都能被他踹一脚,谢姑娘受得了?”

    旁边的人切了一声:“有什么受不了的?掌门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从不动手打女人啊,就凭这一点,也还行吧。”

    “我看不尽然,这谢姑娘的身手也不差,他们二人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就这这话题,众人七嘴八舌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到最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得出一个结论,发现他们掌门除去名声差,情绪捉摸不定,偶尔喜怒莫测,动不动就打人外,还有三个优点——

    一是长得好,单论相貌的话,他们掌门确实是个长相俊俏的公子,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几个可以媲美的。

    其次就是,修为好,打架是把好手,最起码到现在,他们都没听他们掌门被谁打过。

    要是听说了,他们的反应估计不是难过,而是幸灾乐祸。

    最后一点,就是有钱。

    不过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

    居然有人比他们更早知道了他们掌门有道侣这件事?!

    想他们堂堂聚缘书院的本门弟子,居然不是第一个得知自家掌门有道侣的,这传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众弟子知道这件事,还是从负责采买的弟子嘴里知道的。

    原因是,最近端午佳节将近,负责采买的弟子去山下的小镇上购买端午节要用的食材物品,刚去就看见一家书斋生意红火的不行,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人,小弟子以为是卖什么好东西,也跟着挤了进去。

    里面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新出的话本,弟子们也是有消遣的,当即就跟着拿了一本,可打开一看傻眼了。

    里面这主人公的名字不就是他们掌门和新来的谢姑娘吗?

    小弟子快速地翻了几页,情节新颖,文笔流畅,还穿插了一些惯用的情爱经典桥段,撇去主人公不说,客观点评一下,这话本还是不错的,是平时消遣的好东西。

    小弟子暗自感叹,写这话本的人,估计是嫌自己命长。

    饶是如此,他还是眼疾手快地往怀里踹了几本,并快速地付了钱。

    回去后,采买的小弟子将这件事悄悄地告诉了门内的弟子。

    结果,不出两日,聚缘书院的弟子几乎人手都拿了一本关于二人的话本,包括平日里那些端着的长老,也忍不住悄悄买了几本。

    端午节那天,沈清语一大清早就跟顾欢两人在院子里做香囊,说是做,但两人其实只是往里面填充中药而已。

    沈清语不善针线活,香囊都是从集市上买的现成的,只有中药是自己配置的。

    傅言凉过来时,沈清语刚把白芷、甘松这些药草放进去,顺手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看见他时,有点意外:“傅长老怎么过来了?不过来的正好,我跟阿欢刚做了一些驱邪避害的香囊,你也挑一个,剩下的拿去给门中的弟子。”

    修仙之人不信这些东西,但也会求个好彩头,傅言凉挑了个自己喜欢的花色,跟二人道了谢,他拿出刚炼制好的丹药,放在桌上:“我今日来,一是将炼制好的丹药给姑娘送来,二是,我有点事想跟姑娘说。”

    见他欲言又止的摸样,顾欢拿上了做好的香囊,道:“我去把这些香囊分给门内的弟子,你们聊。”

    顾欢走后,沈清语招呼傅言凉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因为了嗔的原因,她对傅言凉不像对旁人那么疏离冷淡,甚至有几分亲厚:“不知傅长老有什么事找我?”

    “本不该来麻烦姑娘的,但细细一想,你现在跟我师兄情投意合,有些事也该告诉你。”傅言凉放下折扇,接过茶盏道。

    听到是谢行止的事,沈清语立马上心:“什么事?”

    傅言凉一袭青衣,气质温润,说话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沈姑娘今日可有看见我师兄?”

    沈清语道:“今日尚未见着。”

    闻言,傅言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今日过节,我师兄估计不会出现了。”

    沈清语皱眉不解道:“为什么?他不喜欢过节吗?”

    傅言凉摇了摇头,眉宇间有些落寞:“不,他很喜欢,只是有些心结过不去。”

    沈清语在一旁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突然端正了神色,道:“我今日来,是想请沈姑娘去找找我师兄,让他同我们一起过节,至于心结,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他,我跟你说,不太合适。”

    他走出院门时,沈清语还听他喃喃道:“毕竟大过节的,他一个人孤家寡人的,有些太可怜了。”

    “……”

    一炷香后,沈清语依照傅言凉告诉她的位置,站在了文渊阁前。

    文渊阁修的十分阔气,远远望去,耸入云霄,走近一看,屋脊四周挂着示警的铜铃,文渊阁是聚缘书院重地,以文渊阁为中心布着层层叠叠的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有人冒然闯入,便会触发机关。

    沈清语一到这儿就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抬眼望去,发现一个看守的弟子也不在。

    此情此景,让她不禁顿住脚步,想到了那日的劫生塔……

    她定了定神,从腰间摸出了一张符咒,这是留影符,可以记录下发生的事情。

    文渊阁总共有七层,每层里面又分门别类的放着各种典籍,房间更是多不胜数,傅言凉只告诉她谢行止在文渊阁,没说具体在哪里,沈清语一时半会儿找不着。

    他正打算一层层、一间间的找时,头顶上传来了熟悉的声调:“阿语!你怎么来了?”

    沈清语抬头,四目相对,谢行止曲着一条腿,神情懒散地坐在二楼的窗口,手里还拎这一壶酒,“你是来找我的吗?”

    见到他,沈清语原本的不安消散了许多,道:“我闲着没事,来给你送点东西。”

    谢行止道:“上来!”

    沈清语默默收起了符咒,穿过层层叠叠,充满古韵书香的檀木书架,朝着楼上走去,她走的很轻,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谢行止酒也不喝了,竖着耳朵听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脚步停了,他侧过头,在二楼回廊处,沈清语的身影缓缓浮现:“你这偌大一个文渊阁,怎么连个看守的弟子都没有?”

    “今日过节,我让他们去过节了。”谢行止道:“况且有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想起沈清语刚才停在门口,迟迟不上来的样子,他道:“你刚刚迟迟不上来,是担心没人看守,贸然闯入后,会被人抓起来吗?”

    他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成想沈清语听了,整个人却有些顿住。

    她不是怕被人抓,而是怕没人,就跟当年一样,她去了劫生塔,没有一个活人在场,想找人作证都找不着。

    好不容易有一个,还是……

    算了,太糟心了。

    谢行止也后知后觉知道她在想什么,从窗台跳下来,宽慰道:“放心,在这里,没人敢抓你。”

    心中的郁结随着他的话一下子没了,她将之前做好的香囊递给他:“这个给你。”

    谢行止拿起看了看,是一只蓝色锦缎的香囊,上面绣着兰草,两侧坠着流苏,很精美,他偏头问道:“这是你做的?”

    沈清语摇了摇头,诚实道:“你知道的,我不擅长针线活,香囊虽然是买的现成的,但里面的药材是我自己挑选的。”

    不是沈清语亲手做的,谢行止有些失落,不过并不放在心上,他轻嗅了一下,“还挺好闻。”说着就将香囊挂在了身上。

    觉得他可能想要她亲手做的,沈清语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去学一下,单独给你做一只。”

    虽然想要,他还是阻止道:“别了,现在这样,我也很喜欢。”

    看着那双纤纤玉手,他能想象到要是让沈清语去学做香囊,不出一日,这双手上就要多上数十个针眼,想想他就舍不得。

    沈清语顺着台阶下,“那就不做了。”

    毕竟她是真的不行,在这方面。

    谢行止将沈清语带进了一间他平时用的屋子里,刻有貔貅香炉里还燃着香薰,有丝丝缕缕的烟雾不断溢出来,沈清语闻出来是安神香,于是微微皱眉:“你有烦心事?”

    “没有。”谢行止将一旁的软榻上放着的书籍阖上,懒洋洋地靠坐在一旁,从桌上摸了一个金丝蜜饯。

    沈清语这才注意到,他这桌上除了摆放着一套青釉茶具外,还放着很多蜜饯,都是她之前买的。

    “……你还没吃完?”

    谢行止嚼着枣应道:“你买了这么多,一时半会儿哪里吃的完?”

    想起之前为了哄他,她确实买了很多,也不知道放久了会不会坏?

    谢行止摸了一个沈清语平时爱吃的给她,道:“你来找我,只是送香囊吗?”

    看着对面那人,沈清语想到了傅言凉刚才跟她说的话。

    他不爱过节。

    想到这,沈清语心里有些不忍,他为何不爱过节?

    什么节都不过吗?连阖家团圆的中秋除夕都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吗?

    沈清语似乎看见了一个挺拔落寞的身影静静的立在一方天地,与外面的一切热闹都隔绝了,淡漠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不管热闹孤寂,都与他无关。

    这个人,会是谢行止吗?

    可他在自己面前,明明是肆意爱笑有生气的少年郎啊,虽然有时会漏出凶狠的目光,但从不是对着她的。

    她斟酌词句:“今日端午,我想你陪我过。”

    他吃枣的动作稍稍顿住,抬眼道:“阿言找过你?”

    “……傅长老确实来找过我,可我也是真心想跟你过节的,我想吃你包的粽子。”说完,冲他眨了眨眼,少见的俏皮。

    谢行止失神片刻,随后笑了起来,“好,等我一下。”

    “好。”

    他将之前看的书重新放回书架上,沈清语的视线也跟着他落到了书架上,她打量着这一架子近乎失传的书,叹道:“文渊阁果真名不虚传,《诡异道法》、《妖神录》、《兵器锻造术》……这些外面都失传了吧?”

    “你若喜欢,可以随时来翻开。”

    看着满屋的书,沈清语想起之前答应顾欢的心法,她本是打算之前跟他说的,可因为他二人的事一时耽搁了,想着趁现在跟他一并说了:“行止,我有事跟你说。”

    自从二人在一起后,沈清语私底下就不叫他小师弟了,都是唤他“行止”,谢行止听得高兴:“什么事?”

    跟人要东西,沈清语有些难为情:“我想跟你要一本心法。”

    “你想要玉灵派的心法。”谢行止早就知道沈清语是阴山境主,只是没想到她会现在才跟他要。

    沈清语还不知道自己被顾欢卖了,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我之前问过顾欢关于你的事,她都跟我说了,再联系阴山境现在的情况,和你们之前在文渊阁找书,我自然就猜到了。”谢行止道:“那本书是依据玉灵派的体质专门打造的心法,其他人也练不了,不如给那丫头。”

    沈清语知道那本书是之前的掌门特意收藏的,说道:“那我誊抄一份给她。”

    谢行止放好书,拉着她出门,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让阿言誊抄了,算算时间,他也该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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