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如果说有这样一类人,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人无可救药地靠近,那么,我想江漾就是这类人,永远炽热,真诚。  ——顾笙

    江漾是临江人,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才转学到北城。

    第一次来北方,江漾只觉得什么都新奇,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尤其是北方的雪。

    刚刚立冬过后,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所有人都换上了臃肿的棉袄。

    每年逢冬,顾笙就很容易生病,基本冬季都是在感冒中度过。

    那天下午,上课时顾笙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没有休息好,上课听讲犯了困,便没有在意。

    熬了一节课,顾笙的脸色苍白,额间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再加上肚子疼,她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上,勉强用手撑着头。

    她愣是咬牙坚持,没和老师打报告。

    临近快下课时,上课前被叫出去的江漾才回来。他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舒服。

    “你生病了?”江漾低声问道。

    “没事,我……”

    顾笙刚想说下课自己校医务室,可话还没说,她的同桌就和老师打了报告。

    因为他,老师才注意到趴在桌上的她。

    后来不知怎的,顾笙便不记得后面的事,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有人在她耳边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再次醒来,是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

    房间里没有人,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许久,缓了一会才下床。

    刚出房间,视线便对上了对面长椅上坐着那人的目光。

    江漾,是他送我来的。

    不等她开口,对面的人几步迈到她面前,将她又推进房间的病床上,语气中带着命令:

    “你生病还没好,得好好休息!”

    说着,伸手帮她把被子盖好。

    顾笙一点也没反抗,乖乖地躺着。

    不知是最近睡眠不足,还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刚躺了一会,她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与她,还有江漾。

    后来梦醒,她便记不清梦里发生了什么。

    请了几天病假,家里周内顾晓和顾晨在上学,顾鸿和林澜两人工作忙不在家,只剩顾笙一个人待在家里浑然无事。偶尔追追剧,发发呆,就剩下睡觉了。

    每天的作业顾笙也没办法做,就只好做好补作业的准备,谁知从请假第二天,江漾就带着她的作业到她家里来。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顾笙差点以为自己病糊涂,出现幻觉。刚准备关门,就被对方拦住。

    江漾见她开了门又要关门,一脸哭笑不得地看她:“顾笙,我是江漾啊!”

    对方质问的语气,无疑让她尴尬到想逃。

    顾笙抬手遮住涨红的脸颊,低声回他,“我知道!”

    话音未落,顾笙选择逃跑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跑进卧室,江漾不禁笑出了声。

    江漾把作业放下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径直走到她房间外。

    顾笙一会想起刚才,就忍不住抓头发,在床上翻来翻去,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房门被敲响,她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盯着房门,愣是不敢动。

    “作业放茶几上了,还有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发信息问我,我随时在线。”

    顾笙不假思索,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房门外没有声音,似乎已经离开了。

    顾笙再次窝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重重裹了起来。

    之后的每一天放学,江漾都会来一次。有时会直接看着她写作业,她有不会的题,也总是细心地讲解。课上的笔记也是他记好给她的。

    这几天也因为有他,顾笙才不觉得无聊,不仅没落下功课,还充满了对每一天的期待。

    顾笙想要感谢他这几天的帮助,问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江漾嘴严,什么也没说。

    江漾到底还是拒绝了,不过顾笙深深记在心底。

    虽然顾笙从始至终都知道是江漾送她去的医务室,但她从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听周缘说,当时她昏睡了过去,江漾直接将她从座位上抱起,二话不说就往教室外跑,老师愣是在后面追着跑也没赶上。当时还赶上下课时间,全级的学生都看到了。

    也是这一次,江漾抱着女生向医务室狂奔成了全校一段“佳话”。

    这天天色一片灰暗,雾蒙蒙一片,使人总提不起精神。

    自习课上,顾笙却怎么也没静下心来写作业,只好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的树木早已枯败,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机。周边一切都仿佛是灰的,让人觉得压抑。

    “雪,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江漾不知何时也看了过来,抬手指着窗外,大喊一声。

    喊声未落,教室里瞬间乱成一锅粥,一个个地探着脑袋看着窗外。

    顾笙看向窗外那不知何时飘落的雪花,心中不禁有了雪地看雪的想法。

    “走,我带你出去看雪!”

    心想即成,顾笙看向江漾。江漾的眼中是带着光的,真诚的让人无法拒绝。

    半晌不见她回应,江漾便不等她了。

    顾笙看着他,一只宽大暖和的手掌便拉起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地跟着离开了座位。

    两人离开后,身后的其他人也跟着出来了。

    高二教室都在三楼,江漾一路牵着她的手跑下楼。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等跑到楼下空旷的操场时,每层阳台栏杆都趴满了人。

    他们欢呼着,称赞着这一场悄然而至的初雪。

    满天纷飞的大雪,青丝变白发。

    江漾一直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松开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南方人真的喜欢北方的雪!

    这一次她鼓起勇气,在满天飘雪里触及到了她的人间,肆意放纵爱意如春笋肆意疯长,不计后果。

    每一次偷偷望向他的视线,是她盛大青春里最大的秘密,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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