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曦好像看到了混沌。
这很奇怪。
因为混沌本应无形无质，可她却看到了祂。
这是一枚鸡卵大小的混沌。
日升日落，星辰流转。
眨眼间，鸡卵内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里面有人。
人醒了。
祂在里面伸展身体。
似乎是嫌弃身周环境，祂拎起身边斧子，朝身周混沌狠狠劈了过去。
虚空中一阵巨响，混沌被祂悍然劈开！
这声音响彻虚空，一时之间，灵魂都被这恐怖声音占据，卫曦一时浑浑噩噩，用了很长时间才清醒过来。
她骇然道：“这是谁？！”
“这难道是……”
世界树：“盘古。”
卫曦惊道：“那这一幕就是……”
“盘古开天地。”世界树说。
“现在的虚空中，都还回荡着这声巨响。”世界树说，“我在虚空游荡了一纪，不管我跑到哪个地方，都能听到这一声响。”
“游荡虚空么……”
“我与天地同寿，五州对我来说太小了，”世界树说，“最开始，我在五州游荡。”
祂挥手，卫曦面前便出现了诸多人像。
很多人。
有人在荒野争斗，有人螳螂捕蝉。
有人因得到而喜。
有人因失去而悲。
随着祂的手一点一点划过，这些人很快变老，然后消失。
“五州太小了，五州的规则也死死地禁锢住了他们——”世界树感叹道，“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我逐渐嫌这样的生活无聊，后来，我便去了虚空。”
“我游荡在虚空时，听到过很多很多声音，曾经隔着世界膈膜，观察过很多很多大陆。”
“包括，异乡人的世界——”
卫曦只觉悚然，这么一个可怕、古老的存在，祂到底想要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仿佛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
世界树轻笑：“你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方知有没有说过吗？”
卫曦喃喃复述方知有说过的话：“……四州是囚笼，囚禁中州。”
世界树淡笑：“这句话，也对也不对。”
“五州为囚笼，但囚禁的不是中州。”
卫曦看着世界树幻化出的人形，缓慢开口：“囚禁的是你。”
这句推论一出，世界树放声大笑：“是啊！”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用一小片大陆去囚禁呢？”
“当然只有我天地树啊！！！”
“天地树……”卫曦震惊，“你这种天地伴生的玩意儿都被原世界放逐了，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天地树：“……”
“这方世界的天道已被我吞噬，五州迟早会被虚空同化，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但是——”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允许你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好大的荣幸，”卫曦情不自禁鼓掌。
“所以，蓬莱阁的飞升是个骗局么？”她放下手，冷冷地看着天地树。
“当然不是，”天地树柔声道，“虽然他们的肉身无法与我同行，但他们的灵魂会被我带去新的大陆。”
“但只有你是不一样的，孩子，你是特殊的，你有与我同行的荣幸。”
这番话实在太过可笑，卫曦一时没忍住，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是微笑，随后大笑，卫曦摆摆手，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天地树在这番大笑中收敛柔和表情，冷冷地看着她。
“为什么？”
天地树没有回答。
“藏在五州万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地出来了？”卫曦看着祂，毫不留情道，“是因为此方天地间唯一一个对你有威胁的武圣死了？”
“那为什么对我如此‘厚待’？”
“也是因为……你知道我吃下补天丹，于是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对你有威胁的武圣，对么？”
她又笑了：“你到过这个世界，所以你在阿朝身上找突破口。”
“只是结果，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对么？”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卫曦的语气却很笃定。
见到天地树不再露出那种柔和到有些恶心的笑，卫曦的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不知何时，星汉再次出现在她手里。
星辰图化为实体，落在她手中，被九天星辰剑意一激，悬浮于不可见的虚空之中，厚重的星辰之力将卫曦都包裹在内。
还没等星汉将所有星辰之力吸收，卫曦已悍然出剑！
下一刻，黑色天地内好似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天地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一张白纸，而凶悍剑光直直将这张白纸切开！
天地树面色平静，一直到此刻，卫曦才从祂身上看出了“神”的意味。
高高在上，冷漠无比，天地间的一切对祂来说都是相同的，哪怕洪水滔天，祂只会站在云端高处俯瞰众生。
祂抬了抬手。
神圣的白光从祂身上、手中散发而出，有这道白光点缀，天地树看起来更像个神了。
卫曦的剑气落入白光内，就好似秋天的露珠，太阳一出来就被消融了干净。
祂嘲讽道：“你的实力好像并没有你的嘴巴厉害。”
也不知祂做了什么，祂身上的气息节节升高，逐渐散发出骇人的、令人熟悉的威压。
这个空间之外，对战的方知有骤然抬头，不顾归墟水灵的攻击：“飞升停止了？”
蓬莱岛停滞在半空中，灵气的提升骤然停止。
归墟水灵抓住机会，猛攻之下，在方知有身上落下几道刀痕。
方知有吃痛，疾退数丈，他眸色深沉，目光冰冷地看着归墟水灵，又冷漠地看着被水灵死死护住的林纤阿。
林纤阿的眼神落在虚空，方知有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林纤阿身上的气息却骤然显得古朴又厚重。
气息一闪而逝，林纤阿突然开始咳嗽，点点鲜血随着她的咳嗽涌出，直到将她捂着嘴的手掌染红。
身体显然无法承载这种力量么，方知有若有所思地想。
归墟水灵毫不迟疑，后退守在林纤阿身边。
它不知道林纤阿为什么突然吐血，但它的出生就是为了保护林纤阿，所以它毫不恋战，守在她身边。
等林纤阿的反噬结束，方知有收剑，问：“联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