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沐歆睡熟后,林嘉煦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上前轻轻握了她的手。感受到能量逐渐充盈,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干劲,此刻就是让他上山打虎下海捉鳖都完全不在话下。

    这阔别了十四年的美妙的滋味啊,只有失去过女主的系统才能懂得!林嘉煦宣布此刻的沐歆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全部身家性命!

    充满电的林嘉煦快活地在府上捉鱼打鸟撒了一上午的野,午膳时才回到濯缨馆,进门却见沐歆还在睡。他以为是?昨日又伤又累才睡得久了些,不忍叫醒她,便吩咐自己的侍女槿汐去厨房将炖给沐歆的药膳温着,等晚些时候人醒了再送来。

    用过午膳的林嘉煦拐去了程夫人的花房,准备摘些新开的花回去讨好沐歆。他在花房中左掐一朵,右采一株的时候,槿汐却着急忙慌地找了过来。

    “世子,少夫人怎么也叫不醒,还起了热,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槿汐声音里带着些害怕。这位少夫人实在体弱,世子又是一副将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模样,结果一转眼人就病得这么厉害,她真怕有个什么不好,所有伺候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林嘉煦闻言吓得扔了花就往回跑,要是女主有个好歹,身为系统的他也会跟着完蛋的!

    一路心急火燎地跑回濯缨馆,奔到沐歆床前,林嘉煦赶紧抓起她的手,又摸摸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他还感觉到沐歆此刻情绪中充满焦虑恐惧,思绪乱成一团。

    “快!拿母亲的名帖去太医院请李院判过来!”林嘉煦急道。

    门外候着的侍女立得了吩咐立刻就要去正房找程夫人,一旁的采青却出声阻止:“少夫人此前一直是济民堂孙大夫诊治的,要不还是请孙大夫?济民堂过来也更快些。”

    林嘉煦深深看了一眼采青,他对这个名为陪嫁,实则是谢家派来看着沐歆的侍女极为不喜。沐歆被谢家冒名顶替谢二姑娘出嫁,又在谢家养伤一个月也不见大好,其中肯定有猫腻,故而这种危急时刻,他自然不想再用谢家请的大夫。

    “让苍松骑我的追星去,务必以最快速度将李院判请来!”林嘉煦吩咐道,没再理会采青。

    采青不敢反驳他,额上却已见了汗。早上程夫人提出给沐歆换大夫时她不敢阻止,但想着沐歆的药还没吃完,还有时间可以周旋。而上午沐歆睡下后,林嘉煦就吩咐槿汐带人守着,她一直没能进入卧房,错失了瞒下沐歆病情的时机。眼下马上就要换大夫,沐歆的弃命者体质恐怕瞒不住了。

    情急之下,她悄悄退出房间,打发了一名小丫头赶紧去谢府报信。小丫头走后,采青默默站在廊下阴影里出了会儿神,不自觉地捏紧了袖中荷包。若是事情败露,她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采青暗自出神的时候,槿汐已经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报给了林嘉煦。

    林嘉煦一点也不意外,沐歆的病八成是有隐情。他现在暂时也管不了其他,吩咐槿汐将偷偷去报信的小丫头拦下,再将谢家陪嫁过来的下人全部禁足,便一心守在沐歆身边。

    苍松刚出府,程夫人便赶到了濯缨馆。一进来就见儿子抓着儿媳的手坐在床边,泫然欲泣,好不可怜!她这傻儿子哟,没想到竟还是个情种。

    程夫人到底是比林嘉煦稳重多了,看过了儿媳,又安慰了儿子,再将满屋子乱糟糟的下人安排好,便陪着一起等太医。

    半个时辰后,小厮苍松带着屁股上的马蹄印子,抓着同样一身狼狈的年轻太医风驰电掣地赶回了侯府。因赶得太急了,被坏脾气的追星趁着他下马的时候蹬了一蹄子,故而跑起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两人一起赶到濯缨馆时,正房的地砖都快被林嘉煦磨出包浆了。一看到来的竟不是李院判,林嘉煦当即喝问苍松:“李院判呢?”

    苍松赶紧解释:“李院判此刻去城外出诊了,实在赶不及,现下太医院当值的是这位俞太医,小人就将他带回来了。”

    程夫人出言道:“先请俞太医看过再说。”

    林嘉煦不再多说,赶紧将人让了进去。

    这俞太医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面容清癯,身姿挺拔,虽被拉扯得有些狼狈,却仍旧一副沉静自若的样子。

    俞柏舟也不废话,放下药箱便立刻净手准备看诊。

    床上的女子脸颊酡红、神情痛苦,他深深看了两眼才开始诊脉,刚摸上脉门,他又皱起了眉头,而且越皱越深。

    太医满脸的沉重看得林嘉煦心惊肉跳地,生怕他来一句“请节哀”。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终于,俞柏舟放开了沐歆纤弱的手腕,沉吟片刻,又从药箱中翻出一枚浅碧色的药丸,飞快塞进了沐歆口中。

    林嘉煦被他这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你给她吃了什么?!”

    程夫人瞪了这傻小子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俞柏舟也无语地睨了一眼这位世子爷,平淡开口:“是缓解她高热症状的药丸。”难不成他还敢当着世子和侯夫人的面毒害世子夫人?

    喂完药,俞柏舟又提笔刷刷写下药方,嘱咐林嘉煦立刻遣人去抓药,按照方子熬好喂下去,明日下午无论人醒没醒,他都再来复诊,若是提前醒了就立刻遣人告诉他。

    林嘉煦接过药方,吩咐苍松去抓药,又问俞柏舟:“她怎么样了?为何突然高热不醒?”

    俞柏舟沉吟片刻,道:“少夫人此前受伤未愈,近日又情绪不稳,睡眠不足,导致外邪入侵,故而高热昏迷。世子和夫人也不用太过忧心,少夫人用过药后,明日应当就会好转。”

    当然,这话是他现编的。

    林嘉煦听完不禁内疚不已,他真是个失败的系统,竟然把自己的女主给气病了。他闷闷地不作声了,程夫人便吩咐人给俞柏舟拿诊金,再将人好好送回去。

    见沐歆没有大问题,程夫人便回了正院。

    *

    采青没能进到内室,也没听到俞太医的这番话,她满心以为沐歆的体质问题已经暴露,但谢府的人全被禁了足,消息递不出去,她又接近不了沐歆,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院中打转。

    过了一会儿,又见年轻的太医被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正房中也没有传出别的动静,采青稍微松了口气,或许这个太医并没有瞧出问题,她这么期盼着。

    正房中,沐歆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睡不醒牵动了多少人心,她正陷入一场噩梦中。

    静谧的深夜,无人的旷野,沐歆独自一人狂奔在比她高出许多的荒草丛中。身后穷追不舍的恶犬狂吠着,似是下一刻就能追上她。她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出现在这场人与狗的追逐战中,明明,明明上一刻,上一刻她在干什么?她突然也想不起来了。脑中唯一的念头是跑!拼命地跑!

    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带着刀子,呼啦啦的撕扯着沐歆的肺部,腥甜涌上喉间,双腿没了知觉,但她还是不敢停下。突然,一块小石头绊了她一下,小小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挣扎了好几下也爬不起来。

    倒地的瞬间,憋在胸口的一口鲜血也猛地吐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枯草,身后三条恶犬已经扑到她身上。她只来得及将头脸藏在细得跟麻秆似的胳膊下,就被恶犬的腥臭淹没。

    小姑娘的尖叫哭泣混杂着野狗的狂吠惨嘶,响彻了整片郊野。

    一切归于平静时,草丛里只剩下双眼猩红的小姑娘和一地辨不出本来模样的碎骨烂肉。

    沐歆躺在野狗的血肉中,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了,身体被一种狂暴的灼热操控着,渐渐失去理智,失去对外界的感知,陷入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恢复神志时,这场与野狗的厮杀再次上演。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沐歆终于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气息涌入了自己的身体,它清凉、温柔,流过了四肢百骸,抚平了那股要将她燃烧殆尽的灼热,她终于得以安眠。

    *

    林嘉煦守了沐歆一夜,直到她高热退去,情绪平稳后,才去书房合了会儿眼。第二天下午,苍松准时去太医院将俞柏舟接来复诊。

    俞柏舟诊完脉,又给沐歆喂了一粒浅碧色药丸,告诉林嘉煦少夫人病情已经稳定,明日晚间应当就会醒了。

    林嘉煦终于放了心,对这位年轻的俞太医很是感激,让人封了厚厚的诊金,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

    俞柏舟坐在缓慢行驶的马车中,满脸凝重地轻抚着一枚缺了角的羊脂玉佩。

    这玉佩只有成年人的拇指大小,雕着一只讨喜的胖兔子,缺了的那一角原本应该刻着三个字,现在只剩下两个,俨然是“沐歆”。

    今年年初时,沐歆找到他,将这枚玉佩留给他,嘱咐说若是自己一年内没有找他取回,他就拿着玉佩前往锦州城万有商会旗下的宝通钱庄,取出她寄存的东西,届时东西如何处置全凭他做主。

    他其实并不清楚沐歆是什么人,要去做什么,只因从前因缘际会有一些交情,他毫不犹豫答应了她的嘱托。

    之后三个多月,俞柏舟再没有沐歆的消息,直到昨日在靖海侯府再次见到她,而她居然成了靖海侯世子夫人。

    俞柏舟收起玉佩,压下重重思绪,只能希望沐歆尽快醒来解答他的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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