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破败的茅草屋在初秋冷风的口气下摇摇欲坠,清凉的夜风卷着不知名的恶臭钻入鼻腔,被绑住的少女差点没一口气臭晕过去。
刚醒过来的阮软眯着眼观察着破败的草屋,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让她的视线同烛光一齐忽明忽暗。
就这样缓了好一会,她才看清楚前面黑乎乎的一团人。
靠近门口的地方坐着好几个蒙着黑脸的绑匪,几个人点着白蜡就围在桌前低声商量。
窗外依稀有来往的人影,应当是另外巡逻着的绑匪。
阮软把被捆住的手腕稍微扯开了些,缓解了会手腕上的疼感才悄摸地伸着耳朵偷听。
“任务已经完成了,跟那边说了没?”
“说了,但是要先留一晚,明日再把这小子带去临城。”
“但这小子身上竟然还有木槌和凿子,真他娘的奇怪。”
“管这个做什么!对了,那个小妞是怎么回事?”
“嗨,那小妞不知道从哪冲出来鬼喊鬼叫,我怕惊动丞相府的暗卫,直接把她打晕了一块绑过来。”
“那黑盒又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那丫头的,一把破琴而已……”
破琴?!喊谁破琴?!
阮软气得后脑勺上的疼都不顾了,指缝间卡着的拨片飞快磨着粗绳。
也许是心急弄出了些动静,那几个绑匪看了过来。
少女马上闭上眼睛,苍白的小脸扭向一边装着昏迷的样子。
“醒了?”其中一个绑匪走到她旁边,用力往那人踹了两脚。
还有另外一个倒霉蛋?阮软紧紧闭着眼睛,耳朵认真听着旁边的动静。
“放心!”另一个绑匪得意地哈哈大笑,“我用了十成十的力,还给他喂了药,这几天估计都不会醒。”
“不过…要是丞相府的人找过来了怎么办?”
“横竖是那边要我们绑的人,到时候推脱过去就好了!”
“大哥就是聪明!”
几个绑匪边说着话边往外走,应当分人守门休息去了。
等四周完全没了动静,阮软这才睁开眼睛,把自己的手从麻绳中抽了出来。
不顾自己红得发紫的手腕,她轻声挪向自己的琴盒,心惊胆战地打开了盖子。
见里面的中阮完好无损,阮软才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坏,不然就是十个她,也再买不起这一个中阮。
说来也是好笑,原本刚刚艺考结束的阮软正跟着同学一起去聚餐庆祝的路上,哪知道天降一个不明物,直接把她砸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当时刚掉地上都还没缓过神,阮软就看见几个粗汉拿着手里的长刀就要砍向自己的中阮,那一瞬间脑子一白,直接拿着手边的大石块冲上前,用身体护住中阮,手里的石块直直往人下面砸去。
生物老师说了,打人专攻下三路,效果一定显著。
但阮软不知道,老师说的是一对一,没说打群架的时候也用这个,于是她后脑勺挨了一下,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间茅草屋里了。
好不容易用拨片开了个口,阮软扯着绳子将自己的手从中抽出,她低头看着自己泛紫的手腕,心里盘算着怎么逃出去。
正思考着,旁边突然又传来了响动,阮软被吓了一跳,屏着气往旁边那看去,才发现身旁还躺了个人,估计事那群绑匪口中的“丞相府的那小子”,是个半大的少年。、
一个人逃跑不太义气,阮软靠过去伸手摇晃着少年,试图把人唤醒一起逃跑。
“喂哥们!醒醒,再不醒就只能等下辈子睁眼了!”
“嗯…”那人被阮软连掐带晃,扰得浓眉深深皱起,闭上的眼睛在睫毛的遮盖下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瞳孔里渐渐清晰地映出少女的模样。
阮软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今晚的月光褪去了皎洁明亮,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窗朦胧地在少年精致的眉眼上细细描摹,浓密的睫毛稍稍卷起,眼中的缱绻还未褪去。白玉般的面颊染了些粉红,他雪白的衣服已经沾了血迹和灰尘,只有腰间挂着的玉佩还透着清冷的光,已经干到脱皮的唇瓣轻轻张合。
“你是…”
少年的声音唤醒了阮软,她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脸,正要给少年讲清楚两人的处境,哪知道人又晕了过去。
看着少年脸上的粉红,阮软伸手试探着抚上了他的额头。
好家伙!这么烫!
她手忙脚乱地看了一圈屋子,别说是水了,就连稻草都没几根。
估计是伤口感染了,拖不得的。阮软有些着急。
“没办法了。”阮软走到角落打开自己的琴盒,取出中阮,从上面取下一弦系在门口的下边。
下边是视野盲区,只要有人进来就会被绊倒,届时她就可以带着人先跑。
阮软把少年抱起放在门后,自己背着中阮藏在门旁。
门口守着的有两个,但是来回巡视的她不清楚。不过只要悄无声息地干掉门口那两个,她就有机会逃跑!
一切已准备就绪!
咚——
屋子里传来碰撞的声音,另一个兄弟上厕所还未归来,绑着红头带的绑匪决定先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门正准备往里面迈步,伸出去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整个人倒在地上。
阮软见机,马上举起中阮,闭着眼睛往绑匪脑袋上砸去。
碰——
还没等阮软松一口气,另外一个绑匪回来了。
“怎么回事?”那个绑匪见自家兄弟倒在地上,正要探头往房间里面看去,阮软重新举起的中阮又落了下去。
“去死吧你——!”
中阮连带着琴盒的重量可不小,阮软两击必中,成功放倒绑匪,但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在旁边巡逻的同伙。
阮软不敢耽搁,她把中阮挂在少年的身上,自己弯腰把少年背起身,用脱掉的校服外套使劲将两人绑在一起,抬脚往门外冲去。
她从小力气就大,背一个昏迷的少年和阮琴应当还是可以的。
此时的月光似乎比以往要更加无情,冷色的光在林间叶缝穿插而落,单调的色彩试图模糊少女的视线。
后面传来那伙人的声音,应当是发现人已经跑了。
求生的本能让阮软不敢随意停下,汗水顺着她的额头划入眼角,模糊了前方的泥路。
许是这路实在是难走,阮软背上的少年被震得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少年醒来,阮软用力喘了几口气,颤抖着声音问道:“朋友,你认路吗?”
“东南方…去…丞相府…”身下是女孩瘦弱的身躯,耳边是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伊长安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把话说完了。
阮软不知道东南方在哪,但少年放在她肩头的手颤抖着指了个方向,她抹了一把脸,把少年往上抬了抬,用最后的力气往那个方向跑去。
跑了好长一段路,阮软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追赶声,她心里泛着后知后觉的害怕,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还在麻木地跑动着。
没一会,前面突然亮起来火光,密密麻麻的,让阮软害怕地停下了脚步。
被包围了?
她正准备换个方向逃跑,就被前面的人发现,一个箭步将她拦了下来。
“你们…你们是谁!”阮软强撑着精神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人。
这人身上的面料并不是粗麻,想来应该不是同后面那些人一伙的,阮软右脚往后退半步呈防御姿态,眼里明明泛着生理性的泪水,眼神却透着寒意。
陈大被这小姑娘的眼神吓了一跳,他扭头往前面喊了一声,又低头将腰间的玉佩取下,举在阮软眼前。
“我们是……的下人……”
后面的话阮软已经听不见了,她在看到同少年腰间一模一样的玉佩之后,就连最后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一黑,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