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沐

    等她娘回来差点没气死,给谭将军训得呀,训着训着人谭将军就委屈了,说我为了你你还骂我,你到底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倒是给史思黎整得不知所措了。

    至于躺在床上□□的谭沐,听闻二老吵架后当天就说想搬出去住,被谭念一巴掌拍老实了。

    想起往事,谭念不禁浅笑,“陈大娘,帮我准备笔墨,我给哥哥回信。”

    “啊?哦”,应声就去准备东西,边走边在心里嘟囔,小姐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像会发光一样。

    既然这么漂亮,怎么以前要扮丑呢?

    跟谭沐有来有往插科打诨地写了几次信,谭念的心情畅快了很多。她闲来无事还会出去走走,不像刚重生回来那两天,没事儿就抱着本书发呆。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夜又下了场小雨,清晨还滴答着零星的雨丝,吹来的风都是凉的。

    打开衣柜,谭念的手在一排排素色的衣裙上划过,最后一件都没加,在角落里挑了件淡粉色的披风披在身上。

    自从知道秦瑜喜欢素色后,她就再没穿过颜色鲜艳一些的衣裳,可她自己喜欢暖色。

    谭念拿起一把伞,“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小桂应了一声,送她出门去。

    谭家的别庄在山腰上,路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但风景却很是不错。

    谭念撑着伞,边走边怀念,她有很久心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上辈子谭家被抄了家,别庄被拆,摄政王的马场扩建到这儿来。她自杀前来过一次,早看不出别庄存在过的痕迹了。

    谭念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鼻尖萦绕着雨水,泥土和青草混合的香气。

    真好啊。

    她随手揪下根狗尾巴草,正打算挑着踩硬点儿的土地走下山坡,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她抬头望去,冷不丁和坡下的法辰四目两对。

    法辰身后站着两个随从,其中一个人还牵着一匹额间有缕白毛的栗色马。

    他环抱双臂站在坡下,不知道看了多久。

    谭念撑着伞,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朝他笑笑,见都见了,总不好掉头就走。她小心翼翼地下坡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王爷,又见面了。”

    不同于两个随从的呆滞,法辰有几分探究,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两眼,“谭念?”

    谭念颔首,摸摸鼻子,“嗯,是我。”

    如果说两个随从方才只是呆滞,那此刻就是震惊,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什么玩意儿?她是谁?谭念?是他们想象的那个谭念吗?怎么可能?

    眼前这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人物是谭念?是他们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触及到两个随从的目光,谭念多少有点儿尴尬。

    法辰凝视着她的面容,漂亮到甚至让他有几分恍惚。他有些费解,“所以,你……以前在扮丑?”

    谭念讪笑两声,“也不是,就是普通一点儿,不就少一些人说我长得像妖怪嘛,我本来就不讨喜。”

    “挺聪明的,你这模样,要是小时候不遮着点儿,这张脸现在估计已经毁了。”

    谭念茫然:“啊?”

    法辰没有多做解释,只说了句“你比幼年经常欺压你,如今自诩京城第一美人的林盼儿漂亮多了。”

    谭念被夸得脸有点红,“谢谢。”

    和法辰聊了两句,谭念找了个借口溜了。

    这人城府太深,她实在不是对手,看着温温柔柔的,眼睛里就没有过温度。纵然是上辈子,她跟他也没有过多接触过。

    她敢保证,法辰压根就没把她当根菜过。

    事实上谭念猜得也没错。

    待人走后,牵马的那名随从没忍住出口问道:“王爷,那姑娘真是谭家小姐?那谭小姐也太漂亮了。”

    “和以前的确不太一样,像换了个灵魂似的,且看她有何变化,若是还和以前一样,也就是个徒有其表的废物,顶多能多吸引人看两眼。

    不过如此一来,本王倒是有些期待秦家和谭家的戏会怎么唱了。”

    秦瑜要是见到这幅模样的谭念,还会把谭念推给他的护卫吗?

    法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富有深意的眼神。

    别庄的家仆觉得现在的小姐和之前很不一样,像是一夜之间突然想开了一样,不再张嘴闭嘴都是户部侍郎秦瑜,甚至还有闲情赏花弄月。

    不知为何,他们有种小姐放过了自己的错觉。怪是怪了点儿,但结果还是挺好的。

    谭念在别庄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整天吃吃喝喝,写写字看看书。半个月下来,她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不过人总这么闲着,也不全是好的。

    某天,谭念坐在镜子前,捏捏脸上的肉,震惊地说:“我肥了?小桂,我是不是胖了?”

    小桂把碗筷摆放好,“小姐多吃点儿对身体好。”

    陈大娘跟着附和,“不胖啊,下巴圆点儿好看。”

    ??合着你们都看出来了,就我才发现?

    谭念猛地站起来,“不行,不行不行,早饭我不吃了,你们吃吧。我记得别庄有剑,给我拿一把,我去练会儿。再这么下去,我哥来接我的时候就要认不出我了。”

    陈大娘:“小姐,好歹吃两口啊……”

    话没说完,谭念就走出门去,不见了人影。

    小桂嘟囔道:“小姐如今这模样,大少爷本来也认不出啊。”

    四四方方的练武场上,一道白色身影在中央旋动。

    谭念右手持一把利剑,招式大开大合,动作快而果决。她的神情冷峻,手腕翻转间,挽出朵朵剑花,剑划破风声的声音呼呼吹响。忽而她借力踩在一块木桩上,飞身朝虚空劈去,眼神凌厉。一个回身下腰,剑在她掌中转了大半圈,稳稳被收回剑鞘中。

    小桂给她递过来一块布巾擦汗。

    谭念边擦边笑道:“谢谢啊,你忙吧,不用在这儿守着。”

    “那可不成,小姐,你这一天天舞枪弄棒伤了自己怎么办?”

    “我心里有数。”

    “小姐,小桂多句嘴,您别介意,您这般如此,王公子弟见了您就怕,不好嫁人,秦侍郎自然也是这般。当初您不就是因为这事儿才把刀啊枪啊什么的放下的么?”

    谭念擦汗的动作顿住,她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剑,玉白色的剑鞘上的纹理精致,蓝色的剑穗一晃一晃的。

    “那是以前,以后不一样了。”

    说完便离开,留给小桂一个单薄又决绝的背影。

    当初为了见秦瑜一面,跟他说句话,她爬树翻墙,跟人打架,闯过的祸不计其数。

    谭念知道他喜好风雅,喜欢那位名角儿乔婉儿,她又是学戏又是学舞,费尽心思的折腾。

    今年上元佳节,她在京城最大的登高楼楼下又是弹琴又是起舞,只想着在楼上赏月的他能看她一眼。

    周围的人看她就像看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这些年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她都干过,旁人只道谭家小姐不知廉耻,纠缠户部侍郎秦瑜十载,却不知道谭念其实是个文武双全的苗子。

    谭念是史思黎亲手带出来的,三岁读诗,五岁读经,她的学识见地不输弘文馆的一些学者。

    至于武功,是爹和兄长教的。母亲生她生得很辛苦,当年险些一尸两命。谭念的身体自幼就比一般人弱一些,谭将军没打算让她武功练得多厉害,只想让她多学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

    这么多年为了一个男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无数次跟爹娘吵架闹矛盾,可惜了他们的良苦用心和栽培。

    思及此处,谭念不禁摇头苦笑。

    谭念啊谭念,你果真是……

    半个月后。

    谭沐来时是个午后,彼时谭念正独自一人站在桌前练字。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谭念练得专心,竟没发现他。

    看到书房那道身影,谭沐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后悄悄靠近她,然后突然大叫一声,“妖怪,还不速速把我丑东西还来。”

    谭念被吓得一激灵,毛笔笔锋瞬间一拐,好好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谭念咬牙,“谭沐,你是不是有毛病?”

    说完她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哥来了?

    谭念猛地抬头,眼前的人的身影倒映在她眼中,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

    “哥,你来了。”

    她起身撞进他的怀里,

    谭沐有些茫然,把她的脸从自己怀里拔出来捧着,“怎么了?”

    谭念压着哭腔,“你来了,我没有做梦,是你来了,我好想你,哥,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和爹娘。”

    谭沐摸不着头脑,不就一个多月没见嘛,怎么跟隔了半辈子一样,还哭上了。

    他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好了好了,这么大姑娘了,还抱着你哥哭鼻子,丢不丢人?”

    谭念抽抽鼻子,把眼泪抹在他衣服上。

    “哎哎哎,哭可以,别把鼻涕抹我身上啊。”

    谭念破涕为笑。

    谭沐不明白她为什么情绪起伏这么大,打小到大就没怎么见她哭过。

    来的信里不是说过得不错吗?

    好一顿逗弄,谭沐才把谭念安抚下来。见她情绪平静了,他这才问道:“丑东西,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跟哥说说,天塌下来哥也替你顶着。”

    谭念不想多说,瞥见他一脸担忧的神情,好像混不过去,她舔了舔唇瓣,“没什么,就是昨晚做了个梦。”

    谭沐皱眉,“什么梦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我梦见你死了。”

    谭沐有一瞬间的呆滞,反应过来后,一把捏住她的脸,“好啊你,一天天不盼着我点儿好,胆儿肥了啊?”

    谭念拍他的手,“呀,别捏了,放开放开。”

    好不容易把他的手拍掉,谭念拿出一面小铜镜一照,“都怪你,我脸都红了。”

    “来,哥给你揉揉。”

    “你得了吧,你给我揉就跟捏面团一样。”

    她轻轻按摩自己的脸,谭沐坐在她旁边吃瓜果点心。

    谭念看他那幅平静样子,“你怎么不奇怪?”

    谭沐吃了颗葡萄,酸得他龇牙咧嘴,喝口茶水缓缓,这才道:“奇怪什么?”

    谭念指指自己的脸。

    “你长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谭念大吃一惊,“你早就发现了?”

    “不然呢?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人了,连个妆都不会上,脖子和脸就是两个颜色,以前捏一下你的脸手上粘一层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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