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孟朱玉人看着柔弱,行商手段强硬,挑商铺地段的眼光狠辣,一旦看中,就不给同行机会,无形中又招惹不少仇家。

    让她忧心的是,往常按期到来的癸水已有两三个月不见影子,她时常有眩晕呕吐之感,疑心是不是新婚之夜和赵月升行房时中了标。

    若是怀胎,赵老太太势必要她生下来,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一旦她去养胎,就无法顾全赵家商铺,同行逼得也紧,一口气都喘不了……

    她也曾想过把当家之权暂时交给二叔。可是,当初赵月升千叮万嘱,不能让旁人接手赵家,她一小小女子,又怎么在狼顾虎视下安然自保?

    没有两全之策,孟朱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尽量把怀孕之事隐瞒下来,先把商铺稳住了,不给他人可乘之机。

    三叔二叔都是狠角色,孟朱玉怀胎会影响家主之位,如果是男胎,就能名正言顺去继承家业,而一直在排斥孟朱玉的旁支家族也会去支持她。

    “小姐,外头又起了满城风雨,尽是在说小姐的事。”浣纱提着药方子匆匆回来,不满抱怨。

    “说了什么?”孟朱玉浅眠片刻,起身披了件外衣。

    “无非是嫉妒小姐才华,说凭什么女子能接手偌大家族的产业,也不听听他们说的什么风凉话,没有小姐,赵家早就散了。”

    三个月前赵月升突然离家,敌视的同行就像是有计划般到处给赵家使绊子,也是孟朱玉拼命保全,才有如今的安稳。她头一回经商,都是请教了不少师傅,如履薄冰地度日。

    “何必管他们,说再多风凉话也不能饱腹,任由他们说去,说再多也无用。”

    “也是。”浣纱整理被褥,忽而想到什么,“小姐……您的癸水是不是迟了些?”

    孟朱玉正经了神色,“浣纱,你是我身边人,我有事从不瞒你。我怀有身孕了。”

    “什么!”

    赵家主宅,赵老太太听到刘管家的话,诧异抬起眼:“外头闹事的是何人,胆敢如此不把赵家放在眼里,赶紧打发了去喂狗!”

    刘管家低眉顺眼,“那曾是咱们铺子里跑腿运货的的伙计,因他偷懒犯事,就被大少奶奶给赶走了。这回不请自来,估摸是觉得不公平。”

    老太太冷哼:“他算什么东西,不打断他一条腿都是好的了,还敢上门找死?也是我这段时间清静了,什么人都能在头上撒野。走,出去迎客!”

    “老太太不好啦,有人闯进来了!”

    赵老太太行至前堂,就见玉枝仓皇奔逃,她身后有一名虎背熊腰的汉子跨步而来,家仆拦不住他,遭他大手一推,摔得四仰八叉。

    赵老太太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拐杖狠狠跺在地上,“拿下他!”

    家仆得令,蜂拥上前,宋天被人多势众很快被拿下,他身负重伤,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坚持到这里,干脆双膝一弯,跪在老太太面前。

    “你这是何意?”

    铁打的汉子哀求道:“求赵家开恩把贱内归还!”

    听闻本家出事了,孟朱玉事情搁置一旁,顾不得再多添衣裳,快步赶来。她收到消息时晚了些,院落围了不少人,一声声凄厉嚎叫从人群传出,让人心惊胆战。

    “住手!”

    众人下意识给孟朱玉让出条路来,赵老太太一见是她,满脸阴翳散去,道:“此事本不想知会你,奈何此人蛮横无理,硬是要我赵家讨人,无中生有,如何给他?他不依不饶,我就让人给个教训,哪知他打伤家仆,也差点打伤我,你说,不该杖责他吗?”

    浓浓的血腥味熏得孟朱玉喉头发痒,她不敢看血水淋淋的人,只让人停下动作道:“我记得你,宋天。前天你的家妻君如是求救于我,控诉你家暴、发买妻子,情况属实?”

    “胡说八道!咳咳咳!”喉间甜腥翻涌,宋天呕出好大一口,他擦拭嘴角残血,冷笑道,“你们赵家好不讲理,分明是你们拐走了我妻,还想活生生打死我!”

    孟朱玉语气冷然:“你私闯赵府,意图伤人,被打也是活该。是谁告诉你,君如是在赵家的,又是何人拐走她?”

    “自然是——”宋天话音未落,后脑勺猛遭一记重击,他便倒地不起,暗器是一枚拳头大的石头,咕噜噜滚落在孟朱玉脚边。

    她抬眼看向来人,“三叔?”

    男人皮笑肉不笑,“哎呀,不小心下手失了轻重,刚才看他想要暴起伤人,怕伤到你们,就没忍住出手。你们没事吧?”

    孟朱玉拧眉,有些不赞同道:“他受如此重伤,且不说会暴起伤人,就是站起来都困难,三叔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呢?”

    似被问住,三叔狡黠虚伪的笑容不改,而孟朱玉也没想给他台阶下,倒是在场之人被凝固的气氛压得大气不敢喘。

    一旁看戏的三婶不得已出来打圆场:“哎呀都是一家人,说话和和气气一些嘛。大家都散了啊,家仆丫鬟们嘴巴可管严实些,可不要胡乱说话坏我赵家名声。来,老夫人,咱们先回屋些着吧,朱玉会处理此事的。”

    围观群众散去,孟朱玉道:“三叔,借一步说话。浣纱,带他下去疗伤,可别让人死了,给三叔吃官司。”

    “……”三叔阴郁的眼睛盯着依旧维持淡定面孔的孟朱玉,缓缓道,“朱玉这是,在威胁三叔?”

    “不敢。”

    二人行至人少僻静的后花园,这本是孟朱玉常来避暑之地,用于观赏的花草遭人连根拔起后,就不再凉快了。立于荷池上的水榭少了下人清扫,落叶满地显得荒凉。

    孟朱玉向来不喜无畏的寒暄和试探,她言简意赅:“三叔把人还回去吧,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当。”

    三叔的笑脸有些挂不住:“朱玉又在同三叔说笑话了。”

    “三叔也该懂,有些人是不能碰的。那是别人的妻,坏人家庭是要遭天谴的,而且赵家有家规,背信弃义者当受鞭刑,且三叔私下做的勾搭,我也不是不知道。”

    二叔三叔让孟朱玉搬出主宅,以翻新的名义似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虽然孟朱玉不知道是什么,可他们找不到,就会旁敲侧击逼问她。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孟朱玉不是什么圣洁的人,她对自己严苛,连带身边人最好都光明磊落,像三叔这样三心二意之人,往常都是她退避的对象。

    三叔也不装了,讥讽笑道:“孟家行事做派表面端正不阿,实际上手段也不比我这个小人高明到哪里去。像你这样故作冰清玉洁的人,应该谙熟此道。”

    “朱玉不懂。”

    “哼。”三叔踏前一步,逼近孟朱玉,“你这般信誓旦旦,是不怕我对你下手吗?你应该知道我觊觎你已久,恨不得撕烂你的假清高,把你狠狠摁在地上为所欲为!”

    孟朱玉看着他,难得露出一抹笑,突如其来之举让三叔踌躇了,他心头发紧:“你笑什么?”

    “兔子急了会咬人,人也不例外,我敢跟你私下交谈,必是有底气的。浣纱。”

    “属下在。”

    浣纱忽而从水榭顶上落下,惊得三叔退后连连,“你什么时候……”

    浣纱骤然发难,掀起一掌直逼他面门。三叔也习过几年武功,论起功夫不敌自小培养的浣纱,互相对过一招,胜负皆分。他被踩弯了膝盖,半跪在孟朱玉面前。

    那被他看轻的女人坐在石凳,双手交叠在腿上,眉眼带着纯良的笑意,“三叔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男人嗬嗬地笑:“孟朱玉,有朝一日你可别沦落我手,不然就让你——”

    “老实回话!”浣纱一掌拍在他后脑勺,打得他脑袋嗡嗡的。

    “相公,相公你在吗?”三婶的声音传来,估摸是审不下去了,这三叔也留有后手,三婶也跟他沆瀣一气,夫妇合伙想谋害她。

    孟朱玉慢条斯理起身,拂去衣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三叔尽管跟我搞窝里斗,且不说想要的东西是否到手,要是不小心我行商失利,商铺关门大吉,咱们一起喝西北风去。我记得,三叔暗自开了一家小赌坊,倘若我去告发官府,不知你要坐多少年牢。”

    三叔的脸色才真正变了,“你如何得知——”

    “三叔说的是,孟家人手段不高明,我孟朱玉虽然脱离孟家,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们大可以试试,去试探一个嫁进来三个月的新妇是否待赵家如一,是否忠于她死去的丈夫,是否不知反抗逆来顺受。”

    孟朱玉声音渐冷,惊得三叔冷汗淋漓,当三婶找过来的时候,他还跟没回魂的木人似的一动不动。

    他居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吓唬住了!

    孟朱玉不仅家世棘手,本人也颇有手段,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得尽快实行计划,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孟朱玉回去后,就染上了风寒,她本就体弱吹不得风,加上之前走得匆忙没有添加衣服,还在外头站了这么久。浣纱急的团团转,忙着给小姐降温喂药,又是一夜过去。

    商铺经营得有了起色有,圆滑的掌柜管理着,暂时不需要孟朱玉频频出面,她难得有了两天清闲日子。可惜有人总不想她好,未经通报就闯进来,穿的像花枝招展的孔雀,肆意展示自己。

    君如是看着病态的孟朱玉,讥诮毫不掩饰,“我如今可是你三叔的二老婆了,你得叫我一声婶婶。”

    “我只有两位婶婶,你又是哪位?”孟朱玉摆手,“浣纱,带她出去,今日我不想见客。”

    “是,小姐。”浣纱眼神不善,“这位自称婶婶的陌生女子,请吧。”

    君如是恨得揪住自己的衣袖,“孟朱玉,你可别装了,谁不知道你倚仗美貌勾引男人,装作无辜白莲给谁看呢!”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浣纱上前一步逼视君如是,“小心告诉老太太,让她撕了你的嘴!”

    一想到那护短的老太太,君如是也怕了,夹起尾巴灰溜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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