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袍断义

    褚何在焚冥教弟子的带路下到了缥云峰,他看到那里有一座坟茔,立着无字碑,周围有花有草,碑前摆着水果和香烛。

    褚何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无力地跪在碑前,泣不成声,“长姐……月月……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呢?他克制着本能不去爱她,然而多年后却得知他恨错了人,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个人再也听不到他的道歉。

    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褚何却没有丝毫怀疑地相信了洛瑶的话,江问月这个身份还在,但她本人却已经不在人世。褚何想起从前江问月陪他玩捉迷藏,按照她的武功只要她想藏起来褚何绝对找不到她,但每一次江问月都会被他找到,可如今……

    褚何靠在墓碑上,“我再也找不到你了……”他任凭眼泪流淌,“等我为父母报了仇,我会为我做过的错事赎罪,月月,你要等我。”

    一直到傍晚褚何才离开缥云峰,他去找蔺淮请辞,顺便为擅闯焚冥教致歉,蔺淮让他不必介怀,在褚何临走之前交给他一封信,“离开焚冥教再看。”

    信封上没有字,褚何无法分辨是谁所写,但是他有预感,这封信出自洛瑶。他颤抖着接过信,告辞下山,在一家客栈的房间拆开了那封信。

    “我无意间看过韩湘的遗书

    她曾提到戚央一生所爱并非韩湘

    而是你的母亲

    或许这和戚央欺骗你的原因有关

    希望你可以为父母报仇

    如果不能也不必苛责自己

    想来他们也不愿你生活在仇恨之中

    保重”

    褚何紧紧地把那封信摁在心口,大脑一片混乱,戚央竟然爱着他的妹妹吗?那他为什么要和韩湘成亲?为了风海阁?这件事母亲知道吗?

    越想越觉得混乱,褚何把那封信看了又看,最后放在烛火上点燃,纸张逐渐被火光吞噬,褚何决定明天一早立刻启程,去面对很可能会让他锥心刺骨的真相。

    第二天清晨,南翘来向蔺淮禀告,“林褚何已经出发,看方向应当是要前往南陵。”

    “知道了。”蔺淮摆摆手,南翘正准备退下,龙烟拿着一张拜帖走了进来,“教主,看门弟子收到一张拜帖,是苍山堡少主严喜鸢。”

    蔺淮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嘴角微微抽动,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南翘从蔺淮手里拿走拜帖和龙烟一起看,只见上面写着——“为促苍山堡与焚冥教两派情谊,特来商讨联姻事宜。  苍山堡严喜鸢谨拜”

    龙烟一只手捂住南翘的嘴,以防她胡乱说话惹毛蔺淮,问道:“那教主是否要见她?”

    蔺淮撑着额头,“让她进来吧。”他大概已经料到严喜鸢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这丫头倒真会找借口。

    龙烟刚刚安排弟子带严喜鸢过来,一回头南翘已经不见踪影,她想也没想直接奔向鬼使的住处——梧桐院。

    果不其然,南翘正在摇晃着一脸茫然的鬼使的肩膀。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啊,快去啊!”南翘差点把洛瑶的早饭晃出来。

    洛瑶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龙烟,后者忍着笑拉开南翘,“你放过鬼使吧。”

    “那怎么行?”南翘瞪大双眼,“严喜鸢那丫头我见过,长得十分标志,又活泼伶俐,主要是年轻啊!万一教主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洛瑶这才抓到重点,方才南翘冲过来就让自己赶紧去找蔺淮免得他投入别人的怀抱,没想到这个“别人”竟然是严喜鸢!什么情况?

    “你冷静一点,八字还没一撇呢。”龙烟十分无奈,将事情向洛瑶解释一遍,后者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严喜鸢是来找自己的,道:“等教主找我过去我再去就成。”

    南翘一脸震惊,“那怎么行?我们教主那么抢手,万一他真的跟严喜鸢定了亲就来不及啦!难不成你想当妾?”

    洛瑶只觉得眼前一黑,这都什么跟什么,只是虽然她知道严喜鸢心系茉娘,但这事不宜声张,于是道:“他们不会成亲的。”

    南翘一巴掌拍在洛瑶的肩膀上,“我就知道鬼使对教主有信心,看到你们的感情稳定我就放心了,天玑堂还有事,我去忙了。”说完还把龙烟拉走了。

    洛瑶彻底见识到会脑补的cp粉是什么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蔺淮见到了严喜鸢,算起来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一年有余,面前的少女褪去了婴儿肥,个子也长了一些,当真是亭亭玉立,只是她不再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而是换成了鹅黄色的长裙,看起来倒像是她那个堂姐的打扮。

    严喜鸢开门见山,“我来找江问月,我不知道她在焚冥教是什么身份,但我知道她一定在这里,你不用回答我,直接去问她,要不要见我。”

    蔺淮揣着明白装糊涂,两根手指夹着那张拜帖,“严小姐不是来跟本座联姻的吗?”

    严喜鸢道:“蔺教主聪明绝顶,怎会不知道拜帖上所言并非我真心,我知道你有所顾忌,我以苍山堡少主的名义向你保证,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我来找她是有私事,并非想要对焚冥教不利。”

    “既然你知道了,即便你不说,其他人知道也是早晚的事,”蔺淮轻笑一声,叫来沈久,“去问问鬼使,本座要和严少主联姻,她觉得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就先和严少主见一面商讨婚事细节,如果不行,那只能请严少主先回了。”

    沈久先是一愣,教主要成亲?还是和一个比自己小了六岁的丫头?又听说要找鬼使,愈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立刻去了梧桐院。

    洛瑶听了沈久的话,明白蔺淮和严喜鸢是把决定权交在自己手里,沉思片刻,道:“请严少主来梧桐院一叙。”

    严喜鸢来得很快,洛瑶站起身来,“喜鸢,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久久无语,半晌才道:“是好久不见。”

    “坐吧,”洛瑶给严喜鸢倒上茶,“怎么会来这里?”

    严喜鸢没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我听说黑面煞是日月山庄大小姐,在西漠被人围攻跌落悬崖下落不明,原本以为你已经死了,结果那天我撞到林褚何匆匆出门,能让他如此紧张的,大概也只有你了。我跟着他来到西漠,他在焚冥教停留近一天,我看见他离开时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我能确定他一定见到了你,所以就来碰碰运气。”

    洛瑶颇感欣慰,“喜鸢,你长大了。”

    严喜鸢眉头紧蹙:“所以真的是你?”

    洛瑶没有否认,“是我,我之前失了忆,所以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蓄意骗你。”

    严喜鸢咬着牙道:“黑面煞,人人得而诛之。”

    “我知道,”面对严喜鸢这样的态度,洛瑶倒是还笑得出来,“我终究难逃一死,不过不是现在,你我相识一场,如果你希望的话,等我解决完所有事情,你可以亲手杀了我。”

    严喜鸢闭上双眼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睁开双眼,眼里泪光闪烁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当初茉娘为千夫所指,只有你为她说话,还冒着得罪顾家人的风险为我送行,为了这些,我不会杀你。”

    洛瑶一时哽咽,努力平复着情绪,道:“多谢你,喜鸢,我很高兴,拥有过你这样的朋友。”

    严喜鸢拔出匕首割下裙摆一角,“黑面煞恶贯满盈,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你我割袍断义,再无瓜葛,下次再见,便是敌人。”

    洛瑶沉默半晌,道:“这样也好。”她也不想再连累无辜的人。

    “告辞。”严喜鸢转身欲走,洛瑶叫住了她,“这个还你,”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正是当年严喜鸢交给洛瑶的,“这封信我一直贴身放着,我知道这是茉娘亲笔,只是那日我掉入河中,信被水泡了,上面的字迹都花了,抱歉。”

    严喜鸢接过那封信,“你看过吗?”

    洛瑶点点头,“在小烟村落脚之后看过。”

    “你准备怎么做?”

    洛瑶道:“只要顾寒之不再打扰我,我不会告诉顾彦之,但我不会阻止你这么做。”

    “虽然我恨极了顾寒之,但我也不会说出去,”严喜鸢把信揣进怀里,“因为这是茉娘的遗愿,但同样我也不会阻止你去做。”

    洛瑶想起茉娘,又想起顾彦之,明明是那样好的两个人,可惜……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希望他好自为之吧。”

    严喜鸢冷哼一声,“我倒是希望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洛瑶没有接话,而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等我一下,”她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了一封信,装在信封里交给严喜鸢,“我想求你帮我把这封信带给守山老妪。”

    “守山老妪?”严喜鸢显然没想到这两人能有交情。

    洛瑶点点头,“上次去雪山找雪陀罗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你就说这封信是我写的,我想她会收的,”毕竟她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不错,还让自己叫她“澜姨”,“当然,如果你不愿帮忙的话我会自己去找她。”

    严喜鸢将信揣进怀里,“无事,反正雪山就在北岭,帮了你这个忙,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说完转身便走。

    洛瑶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道:“谢谢你,喜鸢,保重。”

    ###

    蔺淮倒在躺椅上,“她走了?”

    芜霜道:“是,已经派人暗中护送严少主。”

    蔺淮点点头,“严雄那老家伙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在西漠出了事非得跳河不可。”

    千里之外的严雄打了个喷嚏。

    芜霜并不觉得严堡主承受能力这么差,但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反驳蔺淮,道:“还有一件事,巡查弟子发现了宛柠的踪迹。”

    “宛柠?”蔺淮想了想,“她还在西漠?”

    “是,她平日并不参与日月山庄的事务,二十天前她来求见教主,离开之后便往暗域宫方向去了,想来是刚从暗域宫离开,这次注意到她是因为她跟踪林褚何。”

    蔺淮摩挲着扇骨,“当初她来问本座江问月在哪里,又去了暗域宫,看来她是来找两个妹妹的,在本座和江问星这里都吃了瘪准备返回南陵,正巧遇上了林褚何。”

    芜霜时常面无表情,今天却是明显有些不高兴,蔺淮见状道:“有话就说。”

    “教主,只怕鬼使的身份要瞒不住了。”

    “本座猜得到,”蔺淮打开折扇,“早晚的事,放心,没亲眼见到人,谁又能把焚冥教怎么样。”

    芜霜抱拳说道:“是。”

    这时沈久走了进来,“教主,鬼使来了。”

    “让她进来,你们出去吧。”蔺淮还是没有起身。

    沈久和芜霜离开之后,洛瑶走了进来,狗腿地蹲在旁边给蔺淮捶腿,后者悠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事来求本座?”

    洛瑶啪地拍了一下蔺淮的肩膀,“咱俩谁跟谁,说‘求’是不是太见外了?”

    蔺淮摊开手,“那你拿钱,本座办事。”

    洛瑶立刻滑跪,“求教主帮忙。”

    “守财奴,”蔺淮无奈摇头,“什么事?”

    洛瑶站了起来,“您要不起来说话?”

    蔺淮慢悠悠起来,等洛瑶给他拉开椅子倒好茶才施施然坐下,后者道:“能不能让老乔帮我查个人?”

    “谁?”

    洛瑶道:“戚央。”

    蔺淮正色起来,“怎么想查他?”

    “我怀疑他跟林家堡被灭有关,”洛瑶没有把韩湘遗书内容说出来,“如果真的是他,只怕这些年有不少屎盆子都是他扣给江问月的。”

    蔺淮端起茶杯,“帮你查也不是不行,那你要怎么谢本座呢?”

    洛瑶大手一挥,“陪你练功。”

    “谁稀罕。”蔺淮喝了口茶。

    “喂喂喂,你那几个堂主排着队请我赐教,我主动要陪你练功你居然嗤之以鼻?”洛瑶突然想起电视剧里的中二台词,“男人,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蔺淮一口茶喷了出来,洛瑶下意识躲开,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古代人,大惊小怪。虽然内心吐槽但还是不忘递给蔺淮一条手帕。

    “查查查,”蔺淮擦完脸又擦衣服,“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马杀鸡’,给本座做一次,明天你就可以直接去找老乔。”

    洛瑶立刻道:“好嘞,”然后撤掉榻上的小桌,“您趴好。”

    家里是开武馆的,洛瑶自然学过一些推拿的手法,后来又跟着许长青学了医,技艺更加精湛,她给南翘做过按摩,来换取这位八卦小能人少说几句话,没想到南堂主十分满意的“马杀鸡”,蔺大教主却十分挑剔。

    不是轻了就是重了,不是这儿痒就是那儿疼,强忍着把人打晕的冲动,洛瑶挤着笑脸满足蔺淮的要求。

    将近一个时辰,蔺大教主终于放过了可怜的鬼使。

    揉着发酸的肩膀,洛瑶仰天长叹,时运不济啊,遇上这么个缺德教主,不过为了让乔阿蛮帮自己查消息也是值得的。

    结果第二天再在乔阿蛮处得知两件事情。

    “教主早就让我查过戚央了,这是卷宗,鬼使拿去看吧。”

    “鬼师想查什么直接让我查就可以了,不需要教主的手令,您可是鬼使啊。”

    洛瑶:“……”我昨晚卑躬屈膝任劳任怨到底是为了什么?

    “蔺淮!!!你耍我!!!”

    早就预料到洛瑶反应的蔺教主一大早就向芜霜交代,“本座今日闭关,谁来找都不见,包括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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