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

    冉玉桦这一句话如同平地起惊雷,震得褚何心神俱乱,但也正因如此,他终于能够平静地坐下来和冉玉桦沟通。

    严雄和林胥是好友,这么多年一直派人看顾林家堡旧宅,如今褚何回来,严雄便给他安排了几个仆人照料他的日常起居。

    褚何原本是打算为父母报仇之后正式重建林家堡,因此现在整个林家堡上下也不过七人,两人甚至不用掩饰踪迹,大摇大摆地走到褚何房间,冉玉桦主动讲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和经过。

    自江问星成为暗域宫主以来,武林盟对日月山庄的看管不如从前严格,再加上不知为何,江问月当初在小烟村说的话被传了出来,虽无实证,到底影响了戚央的威信,江阔便没有按照原来的想法把韩璃推出去证日月山庄的清白。

    冉玉桦又静心等待了半个月,悄悄离开南陵,来到北岭找褚何,宛柠则前往西漠寻找江问星,江阔和江问天留在山庄掩人耳目。

    褚何不能相信冉玉桦是追魂诀传人,后者便给他看了七年前林胥写给她的一封信,心中提到待林胥的大弟子年满二十,冉玉桦便可以将追魂诀传给他。

    那的确是林胥的字迹,再加上纸张已经有些泛黄,而且是林家堡独有的信纸,除非冉玉桦在北岭之时就开始谋划,否则不可能如此天衣无缝。

    褚何双手微微颤抖,“怎么可能……”

    冉玉桦自褚何出生起就对他很好,后来林家遭难,对他更是怜惜,吃穿用度唯恐委屈他半点,连江问天这个亲儿子都靠了后,却没想到他以为他们是杀父仇人,一直假装失智意图报仇,冉玉桦又失望又伤心,但看着褚何这个样子,却又生不起气来。

    “小何,我一直都想问你,只是你不肯回南陵,我又在武林盟的监视之下,今日冒险前来,就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是凶手?”

    褚何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自己床头拿出一封信和一个锦盒递给冉玉桦,后者打开那封信,“这是……大嫂的字。”说罢细看起来,越看越心惊。

    信中说林胥和戚沅早就察觉江阔和冉玉桦图谋追魂诀,因此写信给戚央,让他即刻前往林家堡接管追魂诀,没想到戚央来晚一步,林家被灭门,只来得及救下褚何。

    林胥身上的致命刀伤,经戚央证实,出自一把横刀,而现场捡到的一枚玉佩,属于冉玉桦,桩桩件件都足以说明正是江阔和冉玉桦下的毒手,更令褚何深信不疑的是,他在昏迷之前看到凶手穿着黑衣,带着黑面具,俨然是后来黑面煞的装扮,

    江阔夫妇来接褚何去日月山庄之时,戚央教他假装受到刺激心智失常,潜伏在日月山庄,褚何那时年纪尚小,刚刚家破人亡,虽然与戚央不甚亲近,但到底是他最亲近的人,难免相信,于是便按照戚央所说假装失心疯,跟着江阔夫妇回到日月山庄。

    褚何在日月山庄过的日子不可谓不好,好到他不愿相林家堡的覆灭与他们有关,直到在那之后的第二年,黑面煞横空出世。褚何一直佯装失智,江问月对他没有防备,他发现了那间密室,这才不得不相信,原来真的是这一家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害了自己的父母,还要收养自己以博贤名。

    冉玉桦很是疑惑,“什么玉佩?”

    褚何指了指那个锦盒,冉玉桦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枚黄色的镂空玉佩,“这玉佩是我母亲所赠,你和父亲各持一枚,难道你不认?”

    冉玉桦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捏碎那块玉佩,把它放回锦盒,道:“这玉佩我和你父亲各持一枚不假,但戚央也有一块,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今天二人的谈话可以说是没有一句在褚何的意料之中。

    “你母亲当初找人定制三枚相同的玉佩,送给她认为最重要的三个人,那时你尚未出生,而戚央从未把这玉佩带在身上过,反而是我和你父亲一直随身带着,”冉玉桦越说越气,“没想到戚央竟用它来诬陷我!”

    褚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你是说,当初舅舅捡到的那枚玉佩,其实是他自己的?”

    冉玉桦沉声道:“定是如此,当初我来到北岭,他见我腰间带着大嫂送我的玉佩,声称为表追思,将他自己那枚放进了大嫂的棺木,听他如此说,我自然动容,便决定也把自己玉佩给他们夫妻陪葬,这话我也告诉过戚央,只不过他以为我把玉佩放入了大嫂的坟墓,实际上并不在那里。”

    褚何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是希望她说的是真的,又仿佛无法接受她说的是真的。

    冉玉桦道:“你娘亲最爱的那株桃树,我那枚玉佩就埋在树下,你可以去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万一树下埋的才是我舅舅那枚,你只是信口雌黄呢?”褚何双拳紧握,“你如何解释那封信?我就算不信舅舅,也不会信你。”

    见到那枚玉佩,冉玉桦便能够确定是戚央栽赃陷害,但这封信确实让她迷惑不解,就算戚沅不知道追魂诀的秘密,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她又拿起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

    “这信不是你母亲写的,一定是戚央,大嫂说过,她的字是戚央教的,所以他会模仿大嫂的字迹并不奇怪。”冉玉桦捏紧那张信纸,仿佛捏的是戚央的脖子。

    褚何抢过信纸,“你为何断定这信是伪造?”

    冉玉桦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你曾经养过一只白犬,唤作疾风。”

    “自然记得,”褚何想到那只小狗,眉眼不自觉带着笑意,“那个笨蛋,每次我们说‘疾风,过来’,它都会飞速奔来,没想到这只傻狗一直都以为自己叫‘过来’,怎么教都不知道它是‘疾风’,索性也就那么叫了。”

    提到过去,冉玉桦也露出笑容,但故人已逝,笑容也持续不过一瞬,“大嫂那个人,天真烂漫,疾风去世之后,她为了纪念,写字都会避讳,你应该记得的,她写‘来’字,会把中间的撇捺写成同一方向,但戚央并不知情。”

    褚何死死地盯着信里那句“望兄速来林家堡”,突然受到刺激般跑了出去,冉玉桦猜到他是去做什么,没有追过去,只是坐在屋里等着,直到过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才避着人去了后山坟茔。

    远远地看见褚何跪在林胥夫妇的坟前,手里紧紧握着一样东西,冉玉桦缓步走近,默不作声地跪在一边。

    褚何始终低垂着头,好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姑姑,对不起。”

    冉玉桦眼角滑过一滴泪,“我不会怪你。”

    褚何放声大哭起来,冉玉桦把他搂进怀里,“小何,别难过,这不能怪你,你要坚强,不能让师兄和大嫂枉作冤魂。”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褚何浑身颤抖,冉玉桦也是第一次这么接近真相,但褚何已经如此激动,她一定要稳住,“小何,现在只能确定是戚央陷害我们,并不能证明他是真凶,你振作起来,我们一起查清楚,好吗?”

    如果真的是戚央杀了林家一家,又误导褚何怀疑江阔,冉玉桦担心褚何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害,虽然她恨戚央恨得牙根痒痒,但他毕竟是褚何的舅舅,还是希望他不是凶手,如果真的是他……

    仿佛知道冉玉桦心中所想,褚何道:“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冉玉桦握住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和你义父一定会查出真相。”

    褚何脱力般坐在地上,他握着手中的玉佩,道:“对不起。”

    “傻孩子,不要再道歉了,”冉玉桦给他擦了擦眼泪,“也别再自责,是戚央太善于伪装,不能怪你。”

    褚何摇了摇头,“不,是我的错,我不止伤了你们的心,还……还害了长姐。”

    冉玉桦道:“你长姐还活着,宛柠已经去找她了,别担心。”

    “真的吗?”褚何终于止住眼泪,“长姐没有死?”

    冉玉桦连连点头,“真的,问天亲眼看到她和蔺淮在一起,还动手打伤了他,所以她不止没有死,还活得很好。”

    这话虽然是冉玉桦说来安慰褚何,但确实也不算说错,洛瑶确实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很好。

    焚冥教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阴森恐怖,相反山清水秀,蔺淮也不像武林中人说的那样性情乖戾,反而懒散随性,焚冥教上下信任他尊重他,但并不畏惧他,每个人都跟他关系很好,作为蔺淮的鬼使,洛瑶不仅地位高,吃喝不愁,而且还交到了不少朋友。

    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又是活蹦乱跳的好汉一枚,焚冥教高手众多,随时有人可以给她喂招,江湖上暂时风平浪静,无人来焚冥教寻找黑面煞的踪迹,总体来说生活相当顺遂,只是……

    南翘实在是太八卦了!

    “说真的,如果你把八卦的时间用来练轻功,你那天一定不会输给我。”洛瑶双手托着下巴,两眼已经发直。

    南翘伸出食指晃了晃,“非也,我这叫劳逸结合,”她不由分说握住洛瑶的右手,“你跟教主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洛瑶欲哭无泪,“南堂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跟蔺淮是清白的?”

    南翘似乎是有些为难,“可是你们昨天还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洛瑶反手握住南翘的手用力摇晃,“我们是在练功啊妹子!只是切磋而已,你太会脑补了,在现代你一定是最会嗑cp的那个,但嗑的都是错的。”

    “鬼使你人挺好的,就是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南翘一脸不解,“不过我猜教主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吧!”

    洛瑶直接一头砸在桌子上。

    “鬼使怎么行如此大礼?”蔺淮施施然走了过来。

    南翘一脸“嗑到了”的表情,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给蔺淮行了个礼,“你们聊,属下告退。”

    看着南翘春风满面的笑容,洛瑶直勾勾地看着蔺淮,“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丫头一直怎么看咱俩,你不管管吗?”

    蔺淮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本座没想过办法吗?”他自顾自坐下,抬了抬手,洛瑶一脸无奈地给他倒上茶,只听他道:“本座来软的她不听,芜霜来硬的她不怕,你说怎么办?”

    “给我一个原因,我不相信有人这么无聊。”洛瑶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感到绝望。

    蔺淮言辞恳切,“你最好相信。”

    洛瑶差点吐血,“说吧,找我何事?”

    蔺淮在焚冥教向来不戴面具,他挑了挑眉,“想出去玩吗?”

    经历过顾寒之、戚竹渊和褚何的历练,洛瑶已经对蔺淮的漂亮脸蛋免疫,只不过好看的人总是赏心悦目,见他神情柔和,洛瑶心情也很好,“想倒是想,但也不是非出去不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还是不出去为妙。”

    “也不是白带你出去玩,有个忙要你帮。”蔺淮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洛瑶嘴角抽了抽,“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蔺淮道:“纪膺的姐姐被人所害,经脉有损,她的功法诡异,纪膺无法助其恢复,只能暂时封住她的经脉,他来找本座帮忙,只不过本座所练功法未必适宜,还得是追魂诀最为稳妥,不知你可愿意帮这个忙?”

    洛瑶道:“这倒是没什么,举手之劳,只不过你们焚冥教能人异士那么多,也不用非得是我吧?万一我被人认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蔺淮笑了笑,“那倒无妨,戴面具或者易容都可以,让你去是纪膺的主意,他找过龙烟帮忙,她的武功在焚冥教已算上乘,却也无法助他姐姐打通经脉,谁知道换了旁人是否能行,但是你一定可以。”

    “承蒙抬爱了,”洛瑶抱拳,蔺淮说得倒也在理,毕竟不能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可一个不行总不能一个一个地试下去,但是追魂诀可以算是“包治百病”,“好吧,千万记得低调出行。”

    蔺淮扇着扇子,“本座行事向来低调。”

    洛瑶想起武林盟初见,蔺淮那漫天花瓣、八抬大轿的显眼包出场方式,腹诽道:你低调个屁。

    蔺淮斜着眼看洛瑶,仿佛知道这人在心里吐槽他,刚想开口,沈久找了过来,“属下有事禀报。”

    看沈久神情严肃,蔺淮正襟危坐起来,“说。”

    沈久道:“月河湾又失踪一名女子。”

    蔺淮合起折扇,“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纪媗刚刚派人送信,官府已经向咱们求助了。”沈久一向嬉皮笑脸,此时神情难得凝重。

    蔺淮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即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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