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

    “陈大夫,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儿子肯定救不回来了。”一位大娘握着陈大夫的手,言辞恳切。

    陈大夫很年轻,长相俊俏,闻言道:“梁大娘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是医者本职,药记得按时吃,如果有问题就去药铺找我。”

    梁大娘连连点头,“好好,”回身拿了一个食盒递给陈大夫,“这是我自己做的饭菜,你拿着,中午就不用自己做了。”

    “多谢大娘好意,不用了,我随便买点就成。”

    “拿着,”梁大娘有些佝偻,但给人东西气势十足,“我知道你少收我不少药钱,这是我的心意,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

    陈大夫不好再拒绝,只得接过,“那谢谢梁大娘。”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梁大娘的儿媳妇竹莘买菜回来,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

    见陈大夫走远,竹莘问道:“娘,怎么不留陈大夫吃饭?”

    梁大娘道:“陈大夫得回去照顾弟弟。”

    竹莘叹道:“唉,倒是可怜,生了那么个好模样,又有医术傍身,可惜家里有个病秧子弟弟,这谁敢把姑娘嫁给他。”

    “谁说不是呢,”梁大娘一边和竹莘摘菜一边说着话,“有父母做主倒也罢了,偏偏家里遭了难,就剩他们兄弟俩,难啊。”

    两人讨论的主角陈大夫自然是一无所知,回到自家开的小药铺之后把门关好,径自去到里屋,炕上坐着一个人,拿着本书看,陈大夫把食盒放到炕桌上,“来吃饭。”

    炕上那人动了动,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就猛地咳嗽起来。

    陈大夫立刻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又然后将手掌贴在他的背上输送内力,过了片刻那人呼吸顺畅起来,但没有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会好起来的。”陈大夫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把饭菜拿了出来。

    那人只是冷笑一声,这时,大门被人打开,陈大夫一个闪身移到外室,只见一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长相平平,但气质太过出众。

    陈大夫道:“小店今日打烊,这位公子请去别家医馆吧。”

    那人非但没走,反而关上了门,在室内扫了一圈,道:“好歹曾经也是一宫之主,怎么混成这样了?”

    若是其他人听到一定会大感震惊,传说中已经死去的暗域宫宫主黄电,竟然隐姓埋名变成了陈大夫。

    样貌变了但声音未加掩饰,黄电立刻认出这人是谁,皮笑肉不笑道:“蔺教主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蔺淮晃了下扇子,“不诚实,暗域宫里本座最喜欢的就是你,有什么说什么,怎么现在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黄电被蔺淮这句喜欢膈应到,指向门口,“慢走不送。”

    蔺淮不以为意,径直向里屋走去,黄电伸出右手拦在他身前,前者用右肘撞开,左手挡住黄电打来的一拳。

    黄电抬脚去踢,蔺淮提膝挡开,两人就这样不用内力你来我往地拆了十几招,突然里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黄电猛地震开蔺淮,飞似地冲了进去。

    蔺淮在原地站了片刻,心道:不愧是双生咒,内力强悍至斯。

    听见里屋咳嗽声逐渐停止,蔺淮掀帘走了进去,黄电正在喂炕上的人吃药,那人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个子很高,但瘦得几乎脱了相,蔺淮皱着眉头,“阮尘微,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蔺淮口中的“阮尘微”自然是陈二,他捂着胸口,一双抠喽的眼睛瞪着蔺淮,“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嘲讽我吗?”

    “本座没那么无聊,”蔺淮对陈二还是没什么好脸,他随意坐下,“说说吧,怎么回事?”

    陈二冷哼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尽管蔺淮戴着人皮面具,但脸上嫌弃的表情还是遮掩不住,“就凭只有本座能保住你们两个的小命。”

    “大言不惭。”陈二又咳了两声,黄电给他顺了顺气,“少说几句吧你,”又转向蔺淮,“跟我来。”说罢自己转身走向后院。

    蔺淮看了陈二一眼,眼神复杂,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似乎是怕陈二听到情绪激动,黄电声音不大,“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二人的命需要你来保?”

    蔺淮心情没有来时那么好,“本座懒得跟你废话,你们若不是想保命,便不会留在西漠,即便留下也不会光明正大开一家小医馆。因为你们知道,江问星拿得下暗域宫,暂时却拿不下西漠,本座一定会在她之前发现你们。”

    黄电嘴角露着笑,眼神却没有笑意,“你没让我失望。”

    蔺淮抬起扇子,“听不到想听的,本座先送你们去见阎王。”

    黄电的嘴角抽动一下,继而卸了力般坐在石凳上,从哪说起呢,倒不是说来话长,只是实在丢人。难道要说陈二在和江问星共赴云雨之时,舔舐了她涂在身上的软筋散,所以被江问星吸干内力,变成废人吗?

    “是他狗熊难过美人关了吧?”见黄电半天也不出声,蔺淮索性开了口。

    黄电猛地转头看向蔺淮,后者笑道:“诈你的,不过看你的反应,本座倒是没猜错。”

    所幸蔺淮只是猜到原因,但并不知道细节,黄电便从陈二中招之后开始讲述。

    原本靠着吸收子蛊之后的强大内力,即便是断了一条经脉陈二也没有武功尽失,日常活动也不会受到影响。但他这次的内力几乎全部被江问星吸走,整个人迅速枯萎下去。

    江问星给他保留的一缕内力仅够保命,倒不是因为她善心大发,而是以此来威胁黄电,后者若是想报仇,那便是同归于尽,陈二对暗域宫已经没有用处,黄电若是不在,他只有等死的命。

    所以江问星以此跟黄电谈条件,一是她在暗域宫众人面前与自己动手,假装不敌身亡,让自己继任宫主之位。二是交出阮尘微与戚央的往来信件。

    为了保住陈二的命,黄电不得不答应,只是江问星没有想到黄电在雷雀的帮助下诈死,带着陈二偷跑到这里。

    蔺淮神色未变,道:“没想到你竟会为了阮尘微受此等要挟。”

    黄电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告诉蔺淮,她想救的不是这个阮尘微,更不会告诉他,即便知道陈二是为了活命故意做戏,但当她听见那声“阿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蔺淮也并不想知道她的答案,道:“江问星的武功,为何如此之高?”

    “坠灵册。”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蔺淮面露震惊之色,“坠灵册?!”然而仅仅失态一瞬,他立刻反应过来,“当初传得满天飞的‘追魂诀’,其实是坠灵册?”

    黄电的眼神像一潭死水,“我说过,你很聪明。”

    蔺淮嗤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他大概猜得到,能解双生咒的方法,除了被魏衡带进坟墓里那种,便只有追魂诀和坠灵册。

    坠灵册天生的缺陷让他们不敢修炼,因此散播出去,谁若是有天赋,便以剩下的坠灵册为交换,让他帮他们解掉双生咒,只是没想到天地玄三位长老身亡,阮尘微不知怎么发现自己是子蛊主动牺牲,坠灵册没了用处,本以为让江问星继续修炼将来自食其果,却没想到她竟然先下手为强。

    黄电料想蔺淮大概能猜出个八丨九不离十,道:“如今她有坠灵册,又吸收了陈二的内力,等她能够融会贯通,单打独斗起来只怕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蔺淮反应平淡,“本座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到这里,在她吸尽阮……陈二内力的那一刻,你和她动手,就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

    黄电直视蔺淮,“或许你不信,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并非为自己躲避江问星的搜捕,只是想保住……我幺弟的性命。”

    “本座不会被你们的姐弟情深打动,但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再回答一个问题,”蔺淮站起身来,“江问星为什么要阮尘微和戚央的来往书信?”

    “自然是为了打倒戚央,只是我不知道她与戚央何时结怨,”黄电回想着当日江问星的神态,“而且她不止要走了戚央的来信,还要了阮尘微的私章以及他平日所写的书稿,不知道在图谋什么。”

    蔺淮略微忖度,简直想给江问星鼓掌,这女人真不简单,人人都说黑面煞凶悍,现在看来在她妹妹跟前,黑面煞就是一只小绵羊。

    “图谋什么也都来不及阻止,也没必要阻止,戚央这种伪君子交给江问星对付再合适不过,”他放在桌上一瓶药和一块令牌,“去荆溪畔沈宅,会有人安置你们。”说完也不等黄电回应径自离开,走的时候顺手在账台拎了两包药,装作买药离开。

    黄电随手把令牌揣进怀里,拿起那瓶药闻了闻,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连忙走进里屋,陈二已经姿势有些怪异地躺在炕上,应当是晕了过去,被子上还有血迹,黄电喂给陈二一粒药,强行帮他把药顺了下去。

    吃过药后陈二睡了足足两个时辰,醒来之时觉得胸口轻快不少,人也有了精神,半天才道:“我这是回光返照吗?”

    “是明旭丹。”黄电给他把了脉,“应当撑得过这几天。”

    陈二道:“明旭丹?那不是舍里翁的药吗?蔺淮给的?”

    黄电颔首,陈二不忿自己被死对头所救,但偏偏承了蔺淮的情,又气又怒,脸涨得通红,“我宁可死也不想接受他的施舍!”

    “你要是有这骨气也不会唤我‘阿姐’了。”或许是陈二现在比较禁得起气,黄电也没再惯着他。

    果然,听了这话陈二的后背瞬间僵直,动了动嘴唇,黄电抢在他之前说道:“不用多说,我都知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沈宅。”

    陈二满脸不可置信,“蔺淮怎么可能帮我们?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黄电道:“我只是告诉他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没答应什么。”

    陈二脱口而出:“他会有那么好心?”又想到自己还吃着人家的药,恨不得挖嗓子吐出来。

    “不是好心,他对我们原本也没有什么坏心,他恨的是魏衡,讨厌你只是顺便的,”黄电说话毫不客气,“更何况他是西漠人,你觉得他会任由江问星在西漠兴风作浪吗?”

    陈二靠在墙上,“看来他是想留着你,将来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不愧是蔺无求那老狐狸的崽子。既然是各取所需,那我就敬谢不敏了。”

    ###

    褚何跪在林氏祠堂里,面上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胥和戚沅的牌位,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迅速起身,右手抓住腰间佩剑,“谁?!”

    一人自门边走出,“是我。”

    褚何有些意外,“姑……江夫人,您怎么来了?”来人竟是冉玉桦。

    冉玉桦苦笑一声,缓步走进,“怎么,现在连姑姑也不愿意叫了吗?”

    褚何指着父母的牌位,“当着他们的面,你也敢说这种话?”

    “我有何不敢?”冉玉桦看向林胥的牌位,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我出身林家堡,在外我从未使林家蒙羞,对内我更是将你抚养成人,反而是你,当着你父母的面,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要杀你长姐?”

    褚何拔出佩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你竟然丝毫没有愧疚之情。”

    冉玉桦双眼泛红,“小何,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了什么,但是兄长和大嫂不是我杀的,更不是月儿杀的,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是林家唯一的血脉,即便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但你若因此放过了真正的仇人,他日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去面对你的父母!”

    “你不要再狡辩了,”褚何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释放,顾不得肆意流淌的眼泪,“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留我在这世间,还让我认贼作父!”

    “林褚何!”冉玉桦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这么多年我和你义父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扪心自问,我们可曾有一日亏待过你?你如此执迷不悟,究竟对得起谁?”

    褚何手抖得连剑都拿不稳,干脆扔掉,“我对得起谁?谁又对得起我?我原本家庭和睦,如果不是你们为了追魂诀害死我的爹娘,他们难道会对我不好吗?”

    冉玉桦抓住了关键,“追魂诀?我是追魂诀的传人,为何要为了追魂诀害你的爹娘?”

    褚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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