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媛看到顾延笙发来的消息顿时从床上坐起来。
纪媛：“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你们有什么进展了吗？”
进展？顾延笙不由得想到了早晨那一幕。
周成意站在她身后，一只手将火拧灭，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端着锅的手上。他的肩膀微微靠在她的后颈边，焦糊的味道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好闻的清冷的木质味，像是初雪消融后林间松树散发的潮湿气息。
想到这些，顾延笙的脸泛起一丝红。可是这算进展吗，好像也不算。仅仅是周成意对她的早饭的极力挽救罢了。
顾延笙：“似乎没有。”
纪媛在另一边隔空递去一个无语的表情。
纪媛：“话说，你要准备住到什么时候啊？”
顾延笙：“过几天吧，办理好手续我就准备走了。”
顾延笙就读于东华大学服装设计系，先前去米兰进修，毕业后与几人共同建立工作室。在国内稍有些名气后，团队却产生分歧，最终有人进入别家企业工作，剩余几人决定前往巴黎深造，重建工作室，再到公司。顾延笙与他们想法一致，谁知道却被顾阳突然安排来的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婚约截胡。
他知道顾阳的顾虑，害怕女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也抓不住看不到了。顾延笙可以理解，但却不能理解那一纸匆忙随便的婚约。
父亲何时变得这么传统了呢？
顾延笙想不明白。
从小到大父母给她和哥哥的爱都是足够多的，在爱着她和哥哥的同时，顾阳和沈芊也教给他们独立与勇气，不需要依靠别人去成为自己，而是尽情地在自己的田野里肆意奔跑，成为他们想做的任何人。
如今想来极尽明显的落差，让顾延笙伤心不已，最初教会她无拘无束奔跑的人，现在却让她停下来。
何况，那根本不是她爱的人。
……
顾延笙出神地想着困扰她的烦心事，一个电话将她拉了回来。
看到是周骋来的电话，顾延笙觉得一种排斥感从心口蔓延开来。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还没挂掉几秒，不一会便又打了过来。
周骋：“我们要聊聊吗？”
顾延笙想了想：“好啊，我看你在我面前还能怎么说？”
……
一家咖啡店内，顾延笙姗姗来迟。周骋一身休闲装，早已在座位上等候多时，背靠座椅刷着手机，一条腿高高翘起，似有一种浮上来的运筹帷幄的假象。
顾延笙眼眉低垂，周骋注意到她，顾延笙似乎把厌烦写在了脸上。
周骋：“大小姐，脸不至于这么臭吧？”
顾延笙入座，与周骋松垮的坐姿不同，顾延笙端端正正地坐着，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周骋居然有种被她气场碾压的感觉，也不自然地将背往前倾了下。
顾延笙：“周骋，最近是玩够了吗？和我爸说清楚吧，我可不想陪你玩。”
周骋啧了一声：“我又不是真的和你结婚，你要是愿意，结婚之后你随便怎么玩我都不会管的。”
没等周骋接下一句，顾延笙说道：“我们没有结婚这种可能性。”
周骋似有玩味地笑了下：“别急嘛，你不是准备去巴黎吗？我们结婚之后就去，你有你的自由，我有你爸对我公司的支持。一举两得。”
顾延笙还是刚才的模样，对上周骋的视线，她不知道他又要打什么算盘。
顾延笙：“你意思是让我和一个我不喜欢并且对我不忠的人结婚？并且，那对我来说并不是好处，对你来说才算吧。”
周骋向顾延笙靠了靠：“你如果愿意先婚后爱也不是不行，况且我们还有感情基础呢？我后来也是一个专一的人啊。”
周骋好像并不把那段感情当一回事，好像顾延笙付出并且喜欢着他的那些时日都是一个笑话。但如今顾延笙早已经释怀，听到这里她只是抿嘴一笑，那段岁月早已经被一笔带过了。
顾延笙正想说些什么时，周骋又开口：“我知道你还对以前的事心存芥蒂，每天你爸逼着你也很烦吧？不如就装模作样一下，这关过了以后的都好说，”
顾延笙好似真地思考了一下，开口回了句：“再说吧。”便转身走人了。
周成意：“什么意思啊？”
……
办公室内，周成意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周成意没开灯，漆黑一片中，唯有月光照拂着他，男人的脸在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这是他的习惯，晚上总要关灯一会，注视着窗外的一切，不属于他的一切。任凭自己在黑暗中沉沦，放空一切。
“周总，顾小姐走了。”
“他们说什么了？”
“……”
“再说吧？”
“是。”
“今天就去办吧，那件事。”
周成意双手交叉抱着头向后躺在椅子上，轻轻地笑了下。
他想：会有一个人，是属于他的。
……
第二天中午，周骋便发现他身边躺着一个女人，再一看便不知是哪个前女友。
周骋头痛欲裂，想到昨晚可能在酒吧和一群人玩疯了最后的片段也就是他搂着她回到酒店，然后发生一些不可名状的事情。
周骋觉得简直要疯掉了，明明昨天喝酒的都是兄弟啊。这一晚简直不知道要毁掉他之前多少个为自己新人设坚守的夜晚。
另一边顾阳早已经收到周骋夜出搂着美女回酒店的照片。他给女儿寻找的如意郎君怎么可能不调查，现在看来一切都落空了。顾阳想起顾延笙前几天和他大吵大闹，心里不禁生出愧疚和自责。
顾阳一边拨打周彦的电话，一边想着该如何和女儿交代。
……
另一边周氏集团照常开例会，已经过了八点五分钟，周成意却迟迟未到场。
周彦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又过了几分钟，周成意才推开会议室的门。
“抱歉大家，我来晚了。”
周彦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周成意重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便知道最近为了工作没少熬夜。嘴边的话便收了回去，眼神示意他就座。
一时半后其他人陆续走出会议室，周成意动身准备走时，周彦叫住了他。
周彦：“我知道你工作累，但是还是要准时到场，这样才能把自己的身份塑立在他人的信任上。”
周成意顿了下，一句话没说便又向门那边走去。
周彦提高了音量：“爸爸和你说话听不到吗？”
周成意转过头，眼里像是咆哮过一场沙尘暴，他目中无人地看着周彦：“是吗？你只知道我自己工作累。你自己却美美隐身了？”
周彦似乎震惊了下便又恢复了平静：“你现在都这么和我说话了？我叫你准时到场也有错了吗？”
周成意冷笑了声：“是没错，但我不乐意。既然你儿子想要我的位置，那就叫他来吧。”
周成意平淡地吐出每一个字，都背离着周彦那颗平静的心。
周彦：“你在说什么呢？我培养到你今天是为了让你随意把自己的位置让来让去吗？你们都是我的儿子……”
周彦还没说完，周成意已经将手里的文件夹砸向周彦的手边，但还是偏了一点。
周成意的眼睛瞪了下，一字一句的对着周彦说：“你的儿子？说的到好听？从小到大，你敢说你对他和对我是毫无区别吗？呵，甚至毫无相似处吧？你养出那么个玩世不恭的儿子，之后你再把位置让给我？”
周彦说道：“我待你没差下什么，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最好的。”
周成意的脸上满是不解，似乎那座被冰雪覆盖的火山，此刻都爆发出将人至以绝望之地的岩浆。他终于吼道：“最好的？！那是你认为的！更何况，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知道我的一切生活习惯吗？周骋就算不说，你都知道他要什么吧？就算他风流到人尽皆知，说要和顾延笙结婚，你不就上门拜访去了吗？”
周彦的眼中不再是愠怒，自责与愧疚充满着他的眼眶，似乎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有什么在闪着微光。
周彦见周成意盯着他，虽是愤怒的语气，眼里却满是迷茫与绝望。
周彦走到周成意身边，轻轻抚着他的背，说道：“可你们在爸爸心里永远都一样。”
周成意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张口说道：“很多年前妈妈病重，我去找你，你肩上背着周骋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那时你就不再是我父亲了。”
周成意转身便走，周彦的手张在半空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眶泛红。
会议室内，年近六旬的董事长的身影轻轻颤抖着。
……
顾延笙正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微信：纪媛：“你爸给我发信息说要你回家。”
顾延笙：“回家干嘛？听他催婚吗？”
纪媛：“他说他已经取消婚约了。”
顾延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