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都跑步吗？”

    “也不是每天，但是我有长跑的习惯，我高中下课都是跑回家，当锻炼了，刚好五公里。”

    “挺好。我不喜欢运动。”唐白这找话题还有点害羞起来，这几句说得倒像是在相亲一样。

    “还是要运动……你怎么在喝酒？”小宇拉伸完了，喝了大半杯水，坐下，看到唐白杯子里的酒。

    “我……对啊，就是在喝酒。”生理期已经快结束了，唐白自己感觉也还好，刚才想着事已经喝得有点多，就更忘记不该喝酒的情况了，

    “你不是……你不是，不行，你不能喝。”小宇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把酒杯拿过去一饮而尽。

    他再放下酒杯，对上唐白直愣愣看着他的目光，两个人都呆住了，又同时笑了出来。

    “你这一杯的热量下去，估计就白跑了。”

    “不至于，应该这小半瓶喝完才算白跑。”

    “那你喝完。”

    “我能喝完。”

    两个人脸通红，不喝点酒这个场面真是很难过去了，小宇也想喝点，他想着应该要说清楚了。

    “噢，你知道黛西怀孕了吗？你以后可能得主力看店了。”唐白突然想起这个事儿。

    “啊？我不知道啊？她……是周老师的……”小宇竟然也发出同样疑问。

    “是，你乱说什么呀，今天跟她聊起来，才知道老周很想要孩子。”

    “他们也结婚挺久了，但是我以为他们丁克，就像吴阿姨那种。”

    “没有丁克，你呢？是会想要小孩的吗？”唐白自顾自地说，没想到已经触及小宇的盲区。

    “我不知道，这个，这个对我来说也太遥远了，没想过。”

    他才20岁，才大学三年级，他真的还是小孩子。唐白又被这巨大的年龄差震慑住了，她一下说不出话。

    “你想生小孩？”小宇也很惆怅地问，她30岁了，自己有个小姨也就比唐白大几岁，可是小孩都上小学了。所以她也想要结婚生子的生活？可是我没法给她啊。

    “我，呃，可能有了就生了吧，我家里老说不能等到了高龄产妇再去生……其实我之前是挺坚定不生孩子的，这个责任太重大了，而且我好几个生了孩子的同学，哎，我给你找找，之前看她们朋友圈真的都不敢相信，感觉她们很疲倦，可能小孩子上幼儿园才会轻松。”唐白说着开始翻照片给小宇看，氛围又没有那么凝重了，她也还是有着很重的孩子气。

    “感觉黛西姐很辛苦。”小宇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是啊，这以后生了孩子，她可咋办啊，我感觉老周不是那种会带小孩的爸爸。”唐白说着打量起小宇，虽说他确实还小，但是他平日很温和耐心，小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应该是个一个挺好的父亲。

    “你知道吗？我，我经常看到，黛西姐不在的时候，周老师和一些什么女艺术家女学生感觉很，很，就是说话动作什么的靠得很近……”

    “老周就是这德性，他好像跟所有女生都没有什么边界感，我刚跟他认识的时候，就给黛西说过这事，我觉得是故意的，你看他跟男的怎么就保持很合理的社交距离……”

    “是啊，有几次，有个女生直接靠在他身上，我感觉就是不太对，不对。我担心黛西姐，现在还怀孕了。”小宇这方面的道德感也太让人满意了！

    “但是目前应该没什么问题，黛西管得还挺严的，我听她说那种没事就查手机什么的，反正老周应该也不敢吧，黛西对他这么好，多少项目都是她在经手。”唐白知道的是老周那方面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看美女也就是过过瘾，现在工作还忙，大概率没什么体力去搞七搞八。

    “不知道啊，我觉得男人都挺恶心的，好像只能想到欲望。之前小张还说带我去会所玩，小齐哥其实人挺正派了吧，但是他也去过，我真的不理解。”小宇喝着酒，他确实是个异类，在陷入对世界的思考而消沉的时候，他跟身边朋友说起心情不好，对方也不劝慰，直接发了好几个片子给他。被荷尔蒙左右的年轻男生，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我之前公司，说起来也是个互联网企业，市场部有几个男的，也就跟我差不多，现在就三十左右，经常去的，还拿公司钱报账说什么接待费用。就有一个他老婆还是个网红，特别好看那种，平时各种秀恩爱，感觉对他老婆特别好。”

    “因为找小姐是一种支配关系，支配权才让人感觉更好。”小宇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哈哈哈，你真的很多理论……”唐白笑了，俩个人就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总能聊上很久，可就偏偏忘了聊他们俩自己的正题。

    唐白拿出烟，小宇点燃火机递到她面前，“你要不要许个愿？”唐白笑了闭上眼想着：希望跟他能快一点步入正轨，能早一点说清楚，现在实在太煎熬了。

    然后佯装吹灭蜡烛。

    “什么愿望？”小宇盯着她的眼睛，恨不得她能说出那句话。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唐白也直视他清澈又愚蠢的眼睛，难道要她主动表白吗？不可能的。

    放下烟，接着喝酒，直到那小半瓶威士忌喝完，已经又是凌晨三点过了，唐白困得厉害，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小宇去厕所回来后，径直在她身边坐下，依靠在一起。

    “太困了，我们睡会儿吧……”唐白说着，深秋的午夜很冷，她把风衣盖在身上，还是打了个寒噤。

    小宇侧过身体抱住唐白，因为冷，两个人贴得很紧很紧，鼻子嘴唇跟脸颊都在摩擦和碰触着，唐白虽然闭着眼，也感觉小宇时不时地再看她。

    她心里害怕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酒已经全醒了，她知道只要轻轻抬一点头睁开眼，两个人的目光就会对上，然后他会吻我吗？然后就揭穿这层窗户纸了吗？他没有主动我怎么办？

    想着想着还是没抗住困睡着，迷迷糊糊的，睡眠没有那么沉。隐约之中天色亮了起来，小宇摸到唐白的手冰凉，又把风衣给她掖了掖。他也睡着了一小会儿，再睁开眼，距离很近地看着唐白的脸和唇，闭上，又睁开，又闭上，又睁开。犹豫了许久，终于带着许许多多的慎重和小心意义，在她的嘴唇上轻盈地吻了一下。

    唐白是知道的，她确实非常困倦地睡着了，偏巧就在这一刻发生的前一分钟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小宇给她掖被子的动作惊动了，总之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小宇虽然抱着她的手臂和身体肌肉紧绷着，心跳和呼吸却是平稳的。靠的太近，也许是他睁眼闭眼睫毛带过的风扫到她的脸上，她知道整个过程发生的一切。

    那个吻，柔软湿润真诚纯粹。没有电流穿过，也没有令人晕眩地沉沦，像是一阵轻盈地风略过，风里面有些细碎地尘埃，一点一点在阳光里面掉落。

    尽管如此唐白还是没有睁开眼，走到这一步，好像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只是他们已经度过很多这样的夜晚，大部分时候都有酒精加持着，又是深夜，情感有些冲动也未尝不知，这个吻还不够明确。她想要的是，在清醒的时候点破这层关系，无论是为了给小朋友更多选择的机会和权力，还是自己拿点可怜的安全感作祟，要由小宇来做这件事情，好像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小宇只知道他想这样做，他并不敢承认那些几乎等同于爱的喜欢，她可能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也不敢把这样的感情定义为爱，爱对于他而言太过于沉重了，他对未来一无所知，他什么也给不了她……此刻吻上去，只是一种直觉。小宇碰到唐白的嘴唇，柔软湿润，他再看她还是睡得很沉，心里充盈着幸福，这个瞬间或许他们都在做梦。

    俩人就这样睡到早上九点，小宇的课程闹钟响了起来，他是要网课打卡的。两个人看着对方水肿出油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都笑了，又通宵了，又还是什么都没说破。

    “要吃早饭吗？”

    “拌面和豆腐脑？”

    “走起。”

    小宇送唐白到楼下，看着熙熙攘攘着急上班的人群，他甚至有点恍惚，这个世界在正常地忙碌地运转着，而他好像掉落在一颗只有唐白的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