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蛋糕，分蛋糕，吃蛋糕。
安安就一直黏在小宇旁边，一会儿把手搭在他肩上，一会儿拿奶油往他脸上涂，小宇就坐着傻笑任由宰割；其他几个男的扎堆在聊比特币之类的东西；唐白、黛西、尧兰三个女人像是《欲望都市》里的场景，端着酒杯，晃动着闪闪发光的指甲，表情夸张还不时发出做作的笑声。
终于，小宇走向男生团队，勉强参与球鞋涨价之类的通用话题；安安感觉到自讨没趣，跑来几个姐姐这里找安慰，她其实只跟唐白比较熟悉，于是女人们开始搞事业。
喝着酒说起尧兰新店开业的事情：黛西有艺术家资源和宣发能赚钱，安安能给手里的一些网红做置换，尧兰获得声量和曝光，唐白……唐白就是个攒局的，这件事情她几乎没有收益，就是帮几个朋友忙。她不光攒局，工作养成的习惯，聊着聊着就用手机随手写了一个简略的方案，拉了拉时间线和各自的板块，清楚明晰就差执行：“行吧，那今天就到这，细节线上慢慢确定，我会补充到表格里，然后下周黛西你约好画家，去店里碰个头看看怎么陈设……”
“我今天过生日，怎么感觉是来工作的？”黛西听着这顿总结才想起手里的蛋糕。
“是啊，我明天是真的要上班，十点过了，我得先撤了姐妹们……”安安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
“你要走了？很晚了吗？”聊篮球的几个男生聊得起劲，要不是听到安安说再见，只怕能聊个通宵。
“还真是，我明天早上要见客户，我也溜了溜了。黛西姐姐，生日快乐呀，越来越美噢~”小张也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
“嗯，黛西生日快乐呀，再见再见……噢，差点忘了，我给老周上次拍的胶片洗出来了，在车里，我去拿来。”看吧，老周有名气，自然就能收获很多免费的服务和资源。
“那你顺路送安安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也不安全。”唐白很有种当妈的潜质，她尽可能照顾身边每一个人。
“好啊。你还住北边那个哪儿吧？”好几次散场都是小齐哥送安安回去，其实也顺路不麻烦，也应该，但是他自己就是想不起来。
安安走着回头给唐白wink了一下表示感谢。
送走客人们，剩下黛西，唐白和小宇。
“回吧，明天再来收拾。我今天感觉很累。”黛西说着。
“没事，你赶紧回，也不知道住那么远干嘛，我和小宇来收拾就行。”唐白也累了，可是她从小在家就被驯化成了要抢着洗碗的人，经年累月下来，要是没跟着善后收尾，心里还会有愧疚。
“黛西姐你先回吧，生日快乐呀！我来收我来收，明天收反正也是我收嘛。”店员小宇心里还是有数的，转头又给唐白说：“你累了吗？要不要先回家？”
“不累，她不把酒喝完她哪能走啊……”黛西听着着细微地语气转折笑着说，“我走了，你俩加油吧。”
安静的深夜街道，昏黄的路灯下树影摇曳，书店透着暖调的灯光，透过落地玻璃，看着里面两个人安静有序地清理桌面地面的垃圾，收拾杯盘碗碟，是很温柔的场景。
收拾停当，小宇正拧着垃圾袋往外走，看到还剩了半瓶酒：“这半瓶酒……”
“喝了吧。”唐白在吧台刚清洗完餐具，又拿了两只高脚杯走过来，她先倒了一点尝了一下，“现在好喝了，刚才感觉还有些酸涩化不开，这也没法再放。”
说着她把大半瓶红酒完全倒光，分得两个杯子都装满了。
小宇接过空酒瓶连同其他垃圾一起拿到街对面的大垃圾桶扔掉，快步走回来，脸上带上微笑，进了书店门对唐白说：“外面的桂花好香啊，我想要不要出去走走？只是这个酒……”他说着去吧台洗了手，满怀期待地看着唐白。
“带上酒。”唐白一脸欣喜，一手端着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另一只手端着一杯递到小宇嘴边：“你得先喝一口，不然容易洒。”
小宇也没有接过杯子，而是低头就着唐白的手也喝了一大口酒，抬头看她的嘴角留下两个尖尖的红酒印子，直接伸手替她擦掉了。
这么电视剧的场景上演，唐白却没有什么感觉，可能太自然了？发生得太快了？说好的小鹿乱撞心跳加速两颊绯红呢？都没有啊，难道我不喜欢他？
小宇是慌张的，这样的越界太明显，他收回手又用手背擦自己的嘴巴，找补地说：“你也没有手……我是说你先帮我端着杯子，我好锁门。”
“好的。”
两人出了书店，端着酒杯，漫步在空旷的街道，浓郁的桂花香气一阵阵传来，氛围满分。
他们碰了杯，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着喝酒。走了两三百米，到那几颗散发香气的桂花树旁边，香气反而消失了。
“到了桂花树旁边，反而没有那么香了，只缘身在此山中罢。”唐白感慨着，“不过我们也算找到始作俑者。”
碰杯，喝酒。
“我感觉拿个红酒杯遛弯儿真的太装了，拿个啤酒感觉对味儿一些。”小宇边喝边笑。
“可是啤酒太难喝了。”
“精酿还好呀，我上次喝了个花生酱牛奶世涛，感觉你会喜欢。”
“花生酱？很甜吗？”
“也不是很甜，但是比起一般世涛没有那么苦……下次请你喝。”
“好。”唐白答应得很冷淡，心里乐开花，请我喝，请我喝，能被小十岁的弟弟请喝酒，唐小白啊唐小白，你也算活得值回票价了。
两人刚开始聊天，小宇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两三秒，直接挂断，然后打字回了消息。
唐白看到了，猜想这大半夜肯定是女朋友查岗，但是她也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事情，很麻烦。
再然后两人又陷入沉默地碰杯喝酒，不过走了十来分钟，酒就都喝完了。
路过回声，看老板艾伦正蹲在门口台阶上抽烟玩手机，唐白本想悄摸溜过去，没想到被逮住。
“哟，唐老板！你这大半夜拧着酒杯到处逛是什么意思？来找我要酒喝吗哈哈哈，赶紧来。”艾伦很热情。
“对啊，你没看我杯子都空了吗，艾伦哥可有什么好酒请我？”溜不掉了，唐白打着招呼走过去。
“都行啊，随你挑，讲真的，我今天喝到一个智利的葡萄酒感觉还不错，你来帮我试试。”艾伦说这话，往唐白身边靠近了些，又抬了抬眉毛使了个眼色，“你的小奶狗？”
“啧，你胡说什么呀。这是小宇啊，经常来，你认识的不是么？”唐白听到“小奶狗”三个字，觉得又高兴又不是很高兴。
“哈喽艾伦哥，你都不记得我啦？”小宇虽然没听见艾伦说了什么，看唐白的反应也猜出七八分，主动上前打招呼。
“哎呀，记得记得，你跟唐老板一起我就没反应过来，我以为她带男朋友来喝酒呢……怎么不记得，高中生嘛，你都是跟黛西一起过来的嘛。”过了午夜十二点，这个艾伦应该已经喝了不少，说话都不是很清楚。
小宇高考完，跟几个同学到这来庆祝，其实也是第一次进酒吧，有种解放了、成年了的欢脱。几个高三毕业的小伙子，喝酒也没数，带着全场的人唱歌蹦迪玩游戏耍宝，嗨到早上九点才关门。即便后来，小宇会经常一个人来，买一瓶精酿在门口的户外椅上发呆放空；即便他跟黛西来，也不过两三次，还都跟书店小团伙一块；即便前几天他刚回来，是跟唐白一起，来找安安；即便他已经高中毕业两年多了正在上大三了……这个迷糊老板也只记得他是高中毕业的学生。
迷糊老板有个好处，爱送酒！那不得喝一杯。
两个人就着原来的杯子又续了杯红酒，一开始艾伦缠着唐白问这酒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滋味儿……后来遇到其他朋友，他又去串桌子去了。
“感觉艾伦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小宇佯装八卦地问。
“我？我跟你说，他其实之前是有点喜欢黛西的，这个事，他是悄悄来找我打听黛西是不是单身。但是呢，黛西这不是结婚了嘛，他也没戏啊。”唐白可多八卦了，说起来就得劲。
“怪不得，他就记得我跟黛西来过，原来也不是记得我哈哈哈哈。”两人笑作一团。
再喝完这杯酒，已经一点过了，蹭着艾伦没看见，两人又拿着酒杯撤了。
“回吗？”尽管都是一个方向，但是唐白在前一个路口就要拐弯回家。
“我不是要请你喝花生酱牛奶世涛吗？书店里有，我们回店里喝。”小宇就是不想散场。
“行啊。”虽然累，也困，但是唐白也不想散场。我这可真是舍命陪君子。
回到书店，也没有开灯，就着暗暗的路灯，两个人并排坐在桌前，开始喝香香甜甜的花生酱牛奶世涛。
光线很暗，混酒又很容易上头，说了些人生苦短，或者无趣，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去向哪里的蠢话。喝着喝着，两个人就靠在了一起。
“我很讨厌我自己。”小宇的脸已经贴着唐白的脸了。
“为什么？”
“这个女生真的很喜欢我，我应该对她负责对吧，我不想成为那种对感情很随便的人。”两个酒迷糊，低声说话，耳鬓厮磨算是暧昧到了极致。
“可是你不喜欢她。”
“是啊，我以为感情可以培养，可是我不喜欢她。我……”小宇只是转过头看着唐白，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感情是需要培养，但是如果一开始没有，就是没有。”唐白不能接着问你喜欢谁，这属于引到提问；也不能说那你赶紧分手别耽误人小姑娘，这属于夹带私货。
“是吗？你呢？是不是也觉得负责这种想法很幼稚。”鼻尖靠在一起，呼吸和心跳交织在一起。
“我不需要别人对我负责，我能对自己负责。与其说是负责，应该是……”
“是什么？”
“是本能吧，相爱这件事不是占有欲，而是有排他性，是非此不可的那种状态。”唐白的脑子又困又晕快成浆糊了，但是她说话居然还没有飘，没有乱说，没有跑火车，也没有习惯性对小宇亲亲抱抱或者又打又骂或者自己哭哭闹闹，堪称神迹。
“是，我也希望是……”小宇说话动作都有点腻歪，他把头放在唐白肩上轻轻蹭着，像是寻求一种安慰。
……
聊到四五点光景，两人靠着睡着了。
六点来钟，被天光唤醒，酒意虽然散了大半，暧昧的浓度丝毫没有降低，小宇和唐白睁开眼，又悄悄闭上假睡，还是舍不得地相互依偎着。
七点，实在渴的不行了，小宇起来倒了两杯水过来，唐白喝了水，去洗漱一番。小宇顺手把喝的五六瓶酒收拾了，还自己给开了单结了帐，也洗脸漱口。
看阳光洒下来，念书的小学生，买菜的老大爷，朝气蓬勃。
“可以吃早饭了。”
“老面馆？”
“走。”
回家补眠，唐白躺在床上，看窗帘外的日光透过缝隙，我怎么又通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