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的归来比我推算的要早哦。”

    柏晓推着褚星，走到苹果树下，展开装蛋糕的纸盒，铺在草坪上坐了上去。

    她曲折腿，背对灯光而坐。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能是害怕福利院的人见到黑暗就回想起宇宙，进而联想到唯心，然后发癫寻死寻死，福利院的灯是仿照了太阳制作的强光灯，几乎与阳光一模一样，整夜不关，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花园前方的大门上就有一盏强光灯，此处距离灯太近了，灯光无比刺眼，褚星微眯眼睛，整个人被灯光笼罩，好似参悟了道义，即将飞升成神。

    “姐姐，你见到唯心了吗？”

    “见到了。”柏晓说着，眼神不由得严厉起来，带着些审视，“我认为，你的身份不一般。”

    “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东西？”女孩歪着头，饶有兴致的对柏晓笑，柏晓很熟悉这种笑容，她以上帝视角看待两个人为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打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也会这样笑。

    柏晓耸肩：“谁知道呢。”

    “那么，姐姐你想见皇帝吗？你才以杀死皇帝为条件，换来唯心的力量，转头就要面见皇帝，是想买了唯心吗？如果你打算以唯心为条件，向皇帝提要求的话，皇帝只会觉得你无趣。您失去了价值，也就没有必要活着了。”

    柏晓有些意外，她的确是来套话的，但这钩子还没有扔下去，鱼儿就直接跳到她的桶里是怎么回事？

    一段话，两个信息点：皇帝知道唯心在亚伯罕学院里，也见到了学院里发生的一切；皇帝放任唯心作乱，是因为唯心很有趣。

    那么，柏晓能不能理解为，唯心能够祸害那么多人，背后有皇帝做推手，皇帝为了好玩建立了一个索多玛城。

    这样理解的话，唯心就不是BUG了，祂只是游戏中的一环。那精神力又是怎么来的？

    唯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除非，皇帝皮下的玩家也是个神经病，发现了游戏里的角色打破了第四面墙，不仅不害怕，反倒利用起这个不可名状的东西来。

    但这可能性也太低了吧，在和平的21世纪，哪儿来这么多精神病患者？

    有病但是没有医治，爱打游戏父母还不反对，技术菜得玩一百多遍打不通主线，家境也肯定不差，全球几十亿人口中能找出符合这三等条件的，几十万有不？

    万分之一的几率，总不能给她碰到了吧。

    柏晓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想要见皇帝，是因为你们唯心感染者的脑子是互通的吗？你和薄伽丘、亚伯罕学校的人的大脑，其实是u盘，唯心是电脑。一个U盘获得了资料，复制一份到电脑里，你们可以从电脑里复制到自己身上，从而实现互通？”

    女孩错愕，但也只有几秒，她又恢复了那副神秘兮兮的神情：“猜对了呢。”

    柏晓冷笑，她才不信呢，同样是接触了唯心的人，牧老头和亚伯罕那帮人差了十万八千里，要唯心人的脑子是真的互通，牧老头就算再怎么理智，或多或少都得沾一点泥巴。

    这位小女孩，吃了她的蛋糕还满嘴谎话，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那么，你们呢？科学院名义上是照顾你们，实际是拿你们当研究唯心的材料吧。”柏晓说，“你们不怕科学院顺着你们的脑子，像是入侵电脑一样摸到唯心，从而一举消灭唯心吗？”

    “研究唯心，是皇帝的任务。”女孩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当唯心死去，科学院：堕落帝国研究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们可不傻。”

    “那么，科学院久久研究不出来，皇帝不会失去耐心，给他们安上一个无用者的罪名，杀死他们吗？有价值之人才能活着，这是皇帝亲手颁布的法律。”

    “当然不会，看一群人研究唯心不敢，又不能不研究，终日琢磨着怎么跟皇帝扯皮，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他们能够给皇帝提供情绪价值，怎么能算无用之人？”

    “还真的是......”柏晓吐出一口气，“非常的恶劣呢。”

    褚星：“彼此彼此。”

    “能够进入科学院的人，无不是帝国的佼佼者。”柏晓的眸色暗了下去，她的手缩回了衣袖，褚星看到了，但没有在意，只是笑意越发明显。

    “把一帮聪明人忽悠地团团转，很有趣吧。”柏晓掏出了小刀，“别告诉我，你是皇帝。”

    “我当然不是，你这么聪明，我们相处了那么久，如果我是皇帝的话，你不可能发现不了。——如果我不说那番话，你不会把我往皇帝身上想；如果你一早就认为我是皇帝，那么你不会现在才掏出刀。”

    那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柏晓很清楚褚星不会回答，于是并不打算问。她手中的刀向前伸了几分，褚星不为所动，仿佛是肯定柏晓不会伤害她，柏晓也的确是不打算伤害她，不过见她这副洞察一切的淡然神色，心头冒起了无名火，一刀刮伤她的脸。

    血珠落到女孩的白裙上，晕开成了一朵艳丽的花朵。

    褚星抬起纤细的手，触碰了一下伤口，五官因疼痛而扭曲起来，她终于皱了眉头，从天空之上走下来，与柏晓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她也会疼，也会生气，起码证明了她不是唯心这种没有身体的意识，也不是高纬度的玩家。

    “我不说了。”褚星粉嫩的小嘴嘟起来，别过头，在强光下，整个人呈现一种逆天而行的悲壮感。

    柏晓也并不纠缠，明目张胆地从衣袖里掏出刀，刀尖上有一层冰冷的白光。

    “我说。”褚星很有眼力见的认怂，小声嘀咕，“神经病。”

    听多了，柏晓并不感冒：“多谢。”

    褚星：“你认为这个世界是什么？游戏吗？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不是游戏，而是真实存在的，皇帝——玩家，真的是神。”

    “对于游戏NPC而言，玩家就是神。”柏晓淡淡道，“你说了一句废话。这个世界的头上，有一位为找乐子无所不用其极的神——这个世界的诞生的意义就是给神找乐子，那么这个世界就是游戏。”

    “好吧，很有意思的看法。我是说，你要实在是想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我也没有办法。”褚星打了个响指，“一款优秀的游戏，除了主线还会有很多支线，我们这款游戏的主线肯定是统治银河，那么你觉得支线是什么？”

    “征服为主的游戏，玩家为了赢得游戏胜利，发展军事几乎是必须走的路。当一个国家把百分之八十的税收投放到军事建施，人民生活质量肯定会非常差，当国家的对外战争没有给本国人民带来足够的利润时，那么叛乱几乎不可能避免。”

    “我们的帝国就在面临这个问题——我们为了战胜海星人，几乎把所有的血都用来养士兵了，为此我们牺牲了好多的同胞呢。可是你看，我们战胜了海星人，然后呢？我们只获得了一颗被战火烧焦了的星球，以及一群需要吃饭的海星人俘虏。”

    “叛乱，从索多玛开始。唯心，推动了支线剧情。你发现问题了吗？”

    这么一大段话，都是为了证明唯心是游戏的一部分。

    但是太刻意了。

    以及，柏晓并不知道帝国首次扩张的结果，也不知道帝国为了战争所流了多少血，不过从这几日的生活来看，首都星的生活物资是非常丰富的，蛋糕都是现烤的。

    褚星在说谎。真假参半也有可能，毕竟柏晓所知道的太少了。

    亚伯罕学院叛乱的话，几乎是必然，唯心对皇帝的仇恨很明显。

    但从牧辰与那位上校进入亚伯罕学校来抓柏晓来看，亚伯罕学校可能判旗刚升到一半，就被审判庭的人连旗杆带人一起踹飞了。

    除非......柏晓咽下口水，抬眸看天上若隐若现的天空岛，皇帝所在的地方。

    除非真像褚星所说，帝国的人民受够了皇帝，联合起来反坑。

    褚星又打了一个响指，柏晓回过神来。

    “信不信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