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鸿安

    破空之声,纷至杳来。

    林雪将啃了两口的包子向上一抛。

    守卫们各自的法器无一例外指向了她。

    在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里,全然不能小瞧对方的外观。即使有中层世界的底牌,他们也毫无大意。于是,守卫们按照惯常黑吃黑的策略进攻:

    先由施术法宝消耗对方的体力,再自身用更高境界的体魄压制,便可在下界畅通无阻。

    此策略也是基于特殊的界规。敌我同为金丹境,如无意外,自然是法宝多者胜。他们共有十几人,此计屡试不爽。

    她不语,剑意凝成实质,直往那头子胸口刺去。

    擒贼先擒王嘛。

    “铛!”

    是铁剑与护甲碰撞的声音。

    “小妮子,”头子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的剑,好像断了啊。”

    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藏在衣内的护甲,是由玄铁所制。虽是玄铁中的次品,可碰过寻常的铁石自然是轻而易举。

    “不错。”在头子势在必得的目光中,林雪微笑一答,“你也快死了。”

    铁剑的剑身,一点点碎裂,如秋风落叶般撒在了地上。

    取而代之的,是米白色的内里。这内里的物件,莹莹地泛着光,似有霞光流淌其上。

    那竟是一节节骨头组成的剑。

    头子怔愣地望向她,调动灵力仔细分辨着,随后得出一个不可置信的事实。

    骨头剑,与她身上的气息同根同源。

    这个女人,顶着生抽脊髓的痛苦,把自己的先天剑骨做成了一把剑!

    “你这个…”

    “疯子。”她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

    其实她也不太喜欢和敌人聊天,因为很麻烦。

    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糊弄一下吧。

    “我很早以前,就看见过和你一样的眼神。”她在他耳旁低语,“一个两个,都想抢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骨刺附着她的灵力,五行之蕴以肃杀之势灌入他的护甲,把他的胸膛穿了个透心凉。

    “不过,你找错人咯。”

    在视野里出现走马灯前,他听见她不屑的嗤笑声。

    “我的资质,我的一切所有物…就算是化为齑粉,也不会旁落他人手中。”

    她若生,应是恣意而为的天之骄女;她若死,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让自己的尸身成为别人的物件。

    剑骨,只为不屈者而鸣。

    血溅三尺。

    见此景,一旁的守卫心急,忙调动手中的符箓,却只能惊声大喊:“草,老子法宝怎么动不了了!”

    他身旁的另一个守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声说:“她是那个…那个下界里专门杀中层人的!”

    这一点,让周围的守卫纷纷醒悟,赶忙想收起法器,准备以体修之术,生抗林雪的杀招。

    法器,需以对应属性灵力调动。

    而一个空间内的灵力,又以修仙者的灵根为尊。

    下界有一修士,身怀天阶五行灵根,通晓中层法器之策。她每日专挑中层人下手,杀人夺法器后离开,不留下一点痕迹。

    “…制衡者!”守卫咬牙切齿地喊。

    林雪:……

    她选他们下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怎么搞得好像她故意针对一样呢。

    换了旁人,看见这些无才无德,专门来下界干坏事,爱歧视凡人,还富得流油的猪仔,肯定也会忍不住操作一番吧。

    至于怎么制衡的?

    他们交命,她拿法器,说不定还能拿除恶的功德,实在是太平等,太制衡啦!

    “在这呢,在这呢。”她特别温柔地回复道,看起来好像是把他们气着了,“你这个法器好,特别好看呀。”

    她指的是一个守卫身上的仙葫芦,上头绑着几朵小花。

    “…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咯。”

    她对着他,只眨了一边的眼睛,面上笑得如沐春风,手上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看得叫人心惊。

    霸道的灵力,强横地将法器上的烙印一抹,此物瞬间就成了无主之物。

    随后,珍贵的法器犹如一张手帕,被卷吧卷吧塞进了芥子空间里。

    她瞧着眼前的守卫们。

    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麻利地收起了法器,以相同的形式运功。

    将灵气布满经脉后,他们个个都是元婴境界的体魄,足以围困林雪。

    见状,林雪面上的笑容分毫未减。

    ——敌我同为金丹境,如无意外,自然是法宝多者胜。

    ……她手上几百条人命,抢法宝无数。

    此计,屡试不爽。

    空间内,法器如方才那般聚集起来,凝聚着周围的灵气。然攻守之势异也,它们的主人,已是林雪!

    调控着大量法器的同时,她再度提剑。

    林雪的剑招,没有任何师承。她在下界顽强地长大,只靠自己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活着。

    剑意,没有修仙者特有的风骨,却附着着她一贯凌冽的杀意,精准刺向每一个要害。

    守卫们的身躯,如伏倒的麦浪,成片的倒下。

    刺鼻的铁锈味充满了鼻腔。

    她接过自己抛在空中肉包子,很是悠闲地啃了一口。

    尚有余温。

    她喜欢。

    林雪雁过拔毛,熟练地将守卫们尸身上的东西搜刮了个干净,又整齐地将事物码在了芥子空间内。

    “嗡嗡。”

    一旁看呆了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个,宿主,你要不施个净尘术?”

    她的裤脚上满是溅起的血花。

    “不用啦,”林雪笑眼弯弯,“沾过血的白布,很难洗得干净。”

    “我一般会剪掉沾血的部分,然后打上补丁。”

    缝缝补补,又是一条干净的新裤子。

    系统寻声打量她,如果仔细分辨,她越接近足部的补丁,越新。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它沉默,然后悄悄地离林雪远了一点,“我们,先进去救反派吧…”

    林雪没回话。她先调用火属性灵力,将周身的痕迹烧了个干净。随后,用土属性灵力将山洞口缩小,木属性灵力种几棵树,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外人若是瞧见了,只觉从未有过一个大山洞,更别提一场修士间的斗争。

    “走吧。”

    跟随着灵气线,她穿过昏暗的甬道,慢悠悠晃到了阴沉的监牢。

    然后,看到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那是……洛鸿安?

    只见牢内,不计其数的尸体横陈在旁。一个人影,被斑驳生锈的铁链拴在土石制成的墙壁旁。

    他浑身是血,数不清的伤口落在他单薄的身形上。林雪想要尽力分辨他的样貌,却只能寻见更多酷刑的痕迹。

    这里的灵气几近枯竭,对修仙者而言格外不好受。洛鸿安又被缚仙索捆住,本就羸弱的身躯看起来更加瘦骨嶙峋。

    不过,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如此,林雪也能分辨出,这如今满是血污的五官,在意气风发时,当是器宇不凡的。

    望着此情此景,林雪的良心…好像有点痛。

    这倒不是她心软,下不了杀手。

    只是,她很难得的,与一位陌生人共情了。

    “系统,你说,他是受人觊觎,才落得如此境地?”

    “对,没错。”系统连忙附和道,“宿主现在救他,他就不会变成魔尊了!”

    林雪依旧没有答复。

    她的眼神飘忽,忽地回望起了很久以前的日子。

    她本不是孤女,生于猎户之家。父母都是炼气的小修士,她也有模有样的学习仙法。

    学习的进度很快,她每日都会同双亲炫耀,小声问自己是不是天才?

    双亲会慈祥地摸着她的头,连连称是。

    直到十二岁,天上来的仙人降到了她家门前。

    他们贪婪又凝神地望着她,那是她很熟悉的眼神。

    她真正知道了自己是不世之材,却头一次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己的自然道体与天生剑骨,便是掩不住光芒的夜明珠,势必惹得周身腥风血雨。

    雪下得很大,遮掩住了寒风中父母发冷的尸体。

    在他们夺林雪剑骨的关键时刻,她须臾筑基,以骨为剑,将他们的神魂碾了个粉碎。

    自此,日晒雨淋,风吹雨打,全凭自身不折不挠的意志。

    她就是如此倔强地漂泊于世。

    无根的幼草在荒野蓬勃生长。

    洛鸿安与她,皆是同病相怜之人。

    林雪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形,握住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对,还有一事。

    仅有一回,她遇上了一位好心人。他告诉她,若是想有依靠,便往凡间群山之巅。每逢十年一回,中层的仙人会在下界收徒。

    有了宗门,就有了靠山。无论是散修还是宗门之人,都不得随意对她出手。

    是了。

    她如今要往那山上去,不再做天地间的蜉蝣。

    林雪瞥了系统一眼。分明没有五官,但她却能瞧出它的急切。

    撇开阴谋诡计的可能性不谈,她为保命,囤积的药物不少,当然可以随它心愿救治洛鸿安。

    可,她能伸出援手拯救他。

    却有谁能渡她?

    谁来可怜,那个被一剑穿心,魂飞魄散的万人嫌?

    林雪仅存不多的,隐隐作痛的良心,被自己强行按了回去。

    剑意,重新凝聚于长剑之上。

    她会给洛鸿安一个痛快,这就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慈悲。

    系统:?

    草,这宿主怎么回事啊!

    “嗡嗡。”

    “宿主,你快住手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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