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

    公主居然开口要粥喝了!

    采晴先是与被公主赶出来的芳露相视一笑,便急忙跑去了厨房。

    华阳公主病中虽然胃口不好,但厨房一刻也不敢懈怠,灶上始终煨着小火。

    一听说公主要吃东西了,厨房立时忙了起来,给公主煮上她爱喝的香米鸡丝粥。

    采晴端着早膳进门。

    沐曦和已经被芳露和觅冬扶着坐了起来,简单地漱洗了一番,正倚靠着床上的垫褥,眼巴巴望着采晴手里的粥。

    商行雪还没走,见状,撩袍侧坐在床沿上,从采晴手里接过粥碗。

    他舀了一匙,送到唇边细细吹冷了才喂给沐曦和。

    而沐曦和竟也乖乖张嘴吞下,二人配合地极好。

    看着沐曦和小口小口地喝着粥,采晴眼睛一亮。

    公主还真的被傅郎君给“医”好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偷偷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只觉流动的气氛过于暧昧。

    一个眉眼温柔地喂,一个安静不语地吃。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公主用了小半碗后,便摆手不吃了,而傅郎君竟然就着公主用过的玉匙将剩下的半碗粥都喝完了!

    公主居然没有生气,甚至用含笑的眼睛一下一下地觑着他。

    从前也不见公主心悦傅郎君呀!

    采晴不由好奇,傅郎君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怎么今日如此不同?

    退出屋子后,采晴决定去问先前在里间伺候的芳露。

    芳露回想了一下,忽然红了脸。

    她先是不肯说,后来在采晴的一再追问下,才慢吞吞地小声道:“我看见傅郎君跟公主说了会儿话,然后……弯腰亲了殿下。”

    啊?

    采晴张大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芳露从不扯谎,她说的定然是真的。

    采晴是真想不到,傅郎君还有这个本事呢,真勇猛!

    公主开始吃东西了,哪怕只是用了小半碗粥,也比先前一天只喝一小盅汤要强许多。

    因而主院里伺候的人脸上都透着高兴。

    辰正二刻,明焕照例提了新煲一夜的汤来到公主的住处。

    他见大家一个个的都喜笑颜开,不由也被感染,含着温润的笑意,问道:“可是公主大好了?”

    他的汤是在枫露院的小厨房里煲的,因而并不清楚府上厨房为公主煮粥的事。

    采晴一个劲儿地点头:“是呀是呀,殿下进了早膳,气色好多了!”

    这句话像是一则喜讯,教明焕的眼睛一下现出了神采,嘴角止不住上扬,道:“我进去看看。”

    “好呀。”采晴替他打起帘子,又嘱咐一句,“对了,傅郎君也在里面。”

    明焕闻言,刚迈进门槛的左脚又收了回来。

    面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低声问询:“姑娘是说,傅郎君来了,公主的气色才好起来了?”

    采晴觉得这话有些别扭,但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傅郎君进去亲了公主,公主便要喝粥,而后有傅郎君陪着说笑,公主连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她于是点点头:“是呢,多亏傅郎君。”

    明焕几乎快要崩碎脸上的表情,垂下眼去苦涩地压了压嘴角:“既是傅郎君侍候在侧,我就不打扰了。”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食盒,转身欲走。

    采晴拉住他的袍袖:“哎,你这汤不留下吗?”

    公主好像还蛮喜欢喝他煲的汤。

    明焕低头看了看,自嘲一笑:“不了,这汤没煲好。”

    说完,他不顾采晴阻拦,大步走下台阶,似是落荒而逃。

    公主病了这么些日子,傅郎君都不曾去看望公主,可他一来,公主便好了,这不能不让明焕多心。

    傅郎君之于公主,就当真这般重要么?

    他一路慢行,面对旁人打招呼也毫不理会,怀里紧紧抱着食盒,眼角泛红。

    公主既然有了傅郎君,哪里还看得上他的汤呢?只怕连他这个人也不被需要了吧……

    采晴看着明焕走远,心里不由替他惋惜,他就是太守礼了!

    要是他早点拿出傅郎君的“狐媚手段”,公主说不定早就好了。

    其实,众人皆误会了。

    就连沐曦和自己也没想到,商行雪的到来,居然会让她好起来。

    当时,她见是他进门,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躺在拔步床上,目光直挺挺地看着他,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因在病中,她钗环尽除。

    乌黑的长发铺在枕侧,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整个人也少了许多攻击性。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了些许悍色,却因两片薄唇毫无血色,多少显得色厉内荏,分外惹人怜惜。

    商行雪只是听说她病了,却不想亲眼见到她清孱如斯,心口一处传来奇异的悸颤,沉淡的眼底泛起微澜,不由放软了语气:“你好像病得很重……”

    沐曦和微微合眼,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语调依旧虚弱,道:“你若在此时杀了我,你也无法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商行雪先是一怔,而后从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道:“我为何要杀你啊?”

    沐曦和的目光倏地凝住他,带着狐疑的打量,看着他缓缓走近。

    没有她的允准,他即便走近,也并不坐下,高高的身姿立在床边,遮起日光的一隅,斜斜的影子投在她身盖的丹凤朝阳刻丝薄被上。

    明明他的眸色温和,却看得沐曦和心底发冷,问道:“你应该不会只是单纯来看我的吧?”

    “殿下病中,心思依旧玲珑。”

    商行雪笑着,敷衍地恭维了她一句,紧接着便说到正题:“我知殿下乃是心病作祟,愿为殿下解忧。”

    “你?”沐曦和轻蔑地斜他一眼,“你能为我解哪门子的忧?”

    商行雪不以为忤,反而唇边笑意加深,在她抗拒不解的眼神中,压低了身子,薄唇伏在她小巧的耳侧,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七月十七,玉仙馆。”

    这七个字听在沐曦和耳中,心中一震。

    顾不上二人距离极近,她急切地偏过头来,鼻尖擦过一片柔软。

    商行雪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却没有后退。

    他宽阔的肩背将沐曦和挡了个严严实实,站在身后伺候的芳露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便似两人在隐秘地接吻。

    她忙羞得撇开了眼,不敢再看。

    商行雪不知芳露误会,眼神只盯着沐曦和。

    听她同样压低了声音,语气笃定道:“你要我准你前去玉仙馆。”

    她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气息里混着淡淡的药香,商行雪的心竟不合时宜地乱了半拍,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想替你去探玉仙馆。”

    沐曦和笑他的措辞很谨慎,看了一眼屋内,吩咐他道:“你先让她们都出去。”

    商行雪直起腰,对着眼观鼻鼻观心的芳露转述了一下公主的话。

    不想,芳露更是误解了两人的意思,一时有些慌乱地带着侍女们走了出去。

    “坐下说。”

    沐曦和艰难地抬了抬手,示意商行雪坐在床沿。

    他只是搭了个边儿坐下,面色沉肃,道:“我猜殿下已经去过玉仙馆,应是一无所获。”

    见沐曦和绷着脸不语,他继续道:“这几日我也忽然想到,那北楚国君素来多疑,定是也怕我落入你们之手,暴露秘密,故而必有手段验证是否是我本人前去,怕是轻易不会显露。”

    沐曦和想到自己去的那一次,暗卫与觅冬皆在内外好生探查,都未找到一丝迹象。

    她本打算在七月十七那日,由觅冬乔装,按照商行雪当初所言,点上香兰茶与白玉糕,将玉珏置于桌上,引接应之人出来。

    但商行雪这话确实有理,她还是有些冒险了。

    若不慎被对方识破,非但不能引蛇出洞,反而打草惊蛇,这条线怕是就此断了。

    可……商行雪这会儿来说这些,目的又是什么?

    “你会有这般好心帮我吗?”她问道。

    商行雪笑容有些泛苦,道:“实不相瞒,我并非只是要帮殿下,而是也在帮自己。”

    “哦?”沐曦和来了兴趣。

    “自那晚殿下去过筑香苑后,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可你后来又不去了,那些人见我无宠,又开始作践于我。这样被人践踏的日子,我委实受不了……”

    商行雪的面上闪过凛意,双手成拳。

    沐曦和的眼神扫过他暴起青筋的手背,不动声色地询问:“你不是信命么?怎得也要为自己而争了?”

    “殿下那日的话,使我感触良多……”

    商行雪垂眸轻叹,再抬眼看她时,目光虔恳,细品之下还杂着些隐微的情愫,“我想让自己有被殿下利用的价值。若是别的,我或许不争,但为了殿下,我愿意争。”

    沐曦和一动不动地审视着他。

    良久,她徐徐地勾起嘴角,带着病容的笑意更添一分楚楚动人,将手伸至他面前。

    商行雪懵懂地伸出手,试探地放进她手心,见她并未躲闪,眼底亮起一丝惊喜。

    手下触及一片冰凉,他下意识收拢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柔荑。

    只听她又开口道:“肯为我争的人多的是,你可要拿出些真本事,别教我失望才好啊。”

    她瘦得下颏尖尖,倒显得眼睛更大了。

    此刻她虽在病中,说出的话却仍是自负而傲慢的,可非但不会让人厌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商行雪眼底翻涌着粼粼微波,收紧掌心,唇边染上克制的笑意,应道:“是,我愿做殿下最得用的……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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