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时间回到三天前。

    肖楚楚跟楚念安分开后也没地方去,就跟个该溜子似的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

    想想自己这扑朔迷离的遭遇,就……还挺悲催的其实。

    因为父母联姻式婚姻的缘故,她从小便是浑身长刺,从不低头的性格。

    因为不想再走妈妈的老路,不想一辈子被人牵着鼻子当工具,更不相信什么天降奇缘,王子公主的爱情故事,从小接触的也都是名利场上的你死我活,夫妻之间的明争暗斗。

    耳语目染的,肖楚楚就变得很圆滑,做事也习惯以自我为中心,不太考虑别人的想法感受,尽管知道楚念安生气是理所应当的事,也知道不听系统的话就没办法回家,但她还是不后悔做的任何一个决定。

    何况,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后悔有个屁用?

    脑袋里那该死的系统还在没完没了聒噪着,让她回去找楚念安,深夜的街道更是冷风彻骨。

    萧楚楚抬头吸了吸鼻子,抬手哈气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家破的连招牌都没有的网吧门口,记得小说前半部分楚念安上学的时候,他就在一家破网吧打工,那里头的老板娘人特别好,还有她那双和妈妈一样温柔含情的璀璨眼眸。

    “妈妈……”女孩抽着鼻子眨了眨眼睛,眼睫一下就湿了。

    那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温柔,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妈妈对她是真心好的。

    肖楚楚闭眼抬头,忍着心里难以抑制的哽咽,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去,为妈妈讨回公道。

    半晌,她调整好情绪,大摇大摆推门进去,趁网管没注意,迅速在角落找了个椅子往上一窝,心想: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等下被发现再想别的办法吧,这小破城市的小破天实在是太冷了……

    就这样东躲西藏在街上溜达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下午肖楚楚几乎已经快饿晕了,加上她还不听系统的话,系统忍无可忍,终于给她来了个青春疼痛文学女主同款(吐血症),作为惩罚,肖楚楚虽然讨厌被人控制,但她更贪生怕死,尤其是吐血这种死法,死了应该比雷劈的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她就再次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来地下群租房找楚念安了,她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续上力气敲门说:“请问楚念安在么?”

    里边嘈杂的声音静了一瞬,然后有个大姐似的声音不太自然地接话:“在、在呢,是那天来的那位姑娘吧,你……进来啊。”

    肖楚楚抬腿要进,又感觉哪里不对,楚念安要是在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出来,也不跟她说话?

    再想到那天楚念安跟黄鳝言起了冲突也是自己报的警——黄善言在小说里虽然是个边缘人物,几乎没什么出场,但设定人物的时候他就是个反面角色,心眼又小人又坏,尤其喜欢针对楚念安。

    肖楚楚抿唇,还是留了个心眼,转身要跑,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从门里出来的人一把薅住了头发,“小妹妹,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坐会儿?”

    那人说着,直接一把抱起她反手丢到身后床上,紧接着便是锁门开灯,一气呵成。

    肖楚楚本就头晕眼花虚得厉害,又被人扔垃圾似的狠狠往光床板上一丢,没等她抬头看清来人是谁,五脏六腑先被震了个原地粉碎,她偏头捂嘴呕出两口血才顾上抬眼去看。

    昏沉的灯光,弥散的意识,还有一双双木讷沉寂的眼。

    约莫四五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门也被锁起来,房顶上挂着个摇摇晃晃发着悠悠白光的节能灯泡。房间就那么大,四五十个男女老少都挤在一块,又吵又压抑,感觉完全喘不上气,但除了以黄鳝言为首的那几个中年老流氓嘿嘿笑着要上来扒她的衣服,别人都在低头做各自的事情,好像根本看不到她一样。

    “你,你们不要过来,我生病了,我得了绝症,会传染的……”肖楚楚喘息着,又往墙边挪了挪,小巧精致的脸蛋儿像是被刮了一层漆,白得几乎透了明,一双如光似刀的眸子里含着浅浅水雾,沾了血迹的嘴唇更是美的令人垂涎欲滴。

    黄鳝言抬起肥大厚实的手搓了把脸上的汗,笑成一条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要紧,不要紧,能和妹妹做回夫妻,就算死了变成鬼也值啊!”

    他说着,左右给了两眼神,旁边那些人就猛兽似的扑上来按住她的手脚,让黄鳝言亲自上手扒衣服。

    肖楚楚眼看打不过,就一边竭力挣扎一边大声喊救命,但预料之内的,没有人管她。

    因为人性总是惧怕未知的,在没有搞清楚黄鳝言打人都不用被拘留的来历前,周围那些人还是更习惯明哲保身。

    不知多久。

    肖楚楚终于偏头又呕出一口血,实在没力气再挣扎了。她蜷缩着几乎赤/裸的身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臂护着自己的胸口,一双如刀似光的眸子恶狠狠盯着前后左右将她团团围住逼向床角的男人们,他们笑着,笑得很猥琐,他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像饿极了的野兽看到活物时的贪婪,毫无半点“人”态。

    忽然,黄善言抬起肥肉纵横的大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肖楚楚抬头与他对视:“哟,还挺凶!是老子喜欢的款!”他嘿嘿笑着,呸一声吐了口唾沫,而后低头吻上肖楚楚的耳朵,猛兽般贪婪的享用着:“妹妹乖,别瞪了,再瞪就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肖楚楚胸口剧烈起伏,脑袋也晕乎乎的,因为长期没有进食,又吐了那么多的血,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思考也变得很迟钝,她想,她就算要死,也要在死之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认命。

    绝不会。

    于是她偏头闭眼,狠狠咬住黄鳝言的耳朵,心想:为民除害不分大小,咬掉他一只耳朵,应该也算反抗发声了。

    “操!”黄鳝言痛得五官都扭曲了,他抬手狠狠往肖楚楚脸上甩了一巴掌,喘着粗气怒道:“臭婊/子,快松口!快松口啊!你信不信老子……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肖楚楚不松口,死也不松口!

    大不了一命换一耳,她就算咬不死他,也要他疼个半死。

    ……

    楚念安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推开门的刹那,他整个人都懵了——即便他一直都知道黄善言他们很坏,也知道肖楚楚的确很漂亮,但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冷漠,他怎么也想不通 ,这个屋子里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哪怕一个人站出来为那个手无寸铁的女孩说一句,就连悄悄发个短信报个警都没有。

    他们……真的太可怕了。

    楚念安愣在原地看了两秒,后,灵魂就像从躯体里挣脱出来一样,他看着自己从工具箱里摸上菜刀,猛地跑过去朝黄鳝言的胳膊狠狠砍了一刀!

    惊呼的人群,飞溅的血水,还有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奄奄一息的女孩儿,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小心翼翼将她裹紧,抱起,“姐姐……姐姐你别怕,我带你离……离开这里。”

    少年嘶哑着喉咙轻轻地说。

    之后他又打电话报了警,再没有停留,转身走了。

    一切都是下意识的本能,他真的不想让肖楚楚受委屈,哪怕知道砍了他们自己也得去坐牢,他都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反应过来时他正抱着已然昏厥了的肖楚楚,静静坐在一处破旧的居民楼后,借着昏黄的路灯,低头看着怀里脸色煞白的姑娘,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心也像是被扯碎了:“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那种话,不应该那么狠心的赶你走,你……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好不好。”

    “咳……咳咳,你……”肖楚楚喘息着,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满是红血丝,脸颊上也是又红又肿好大一个巴掌印,她却跟没事人似的扯了扯嘴角,玩笑道:“你没事别……咳咳,别咒着让我去死,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我、我没有啊。”少年忙抬手抹掉眼泪,又弯着眼睛笑了笑,啧,笑的比哭还难看呢。

    肖楚楚伸手拍拍他脑袋,冷风呼呼(冻得有些扛不住),忙把身上军大衣裹紧,转着咕噜噜的眼珠子颇有深意的笑起来,半晌忽地说:“安安宝贝,你看哈,咱俩这也算同生共死了好几回,有过命的交情了,所以,你能帮姐姐个忙么?”

    楚念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加上“安安宝贝”几个字,脸颊瞬间就烧成了红苹果,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话也磕磕绊绊的:“什、什么忙,姐姐你你说。”

    肖楚楚:“也没什么,你别那么紧张嘛。”

    说着,慢慢起身蹲到旁边,剪了个树枝在地上胡乱涂鸦,声音听着闷闷的:“就是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再借我点卖烧烤的原材料,还有你的佐料秘方也……也借我看一眼,你放心,等我开了店挣了钱一定还你。”

    “可是,我没有钱啊。”楚念安有点无奈,也把头低下了。

    “我知道你没钱,但你可以借啊!”女孩说着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小扇子似的眼睫就被打湿了:“小帅哥,你看我多可怜啊,没吃没喝还没地方睡,下午还被人欺负,差点儿就死了……”她说着,又吸了吸鼻子,看着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所以,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帮个忙呗。”

    楚念安看着她,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可是我下午砍伤了人,加上前两天我妈的事,现在真没钱了……要不姐姐先跟我去,去冯斌家凑活两天,等我挣了钱手头宽裕点,就立马给你开店。”

    肖楚楚点头表示理解,又说:“那你把佐料配方跟我说说行吗?”看到对方有些狐疑的眼神,她又连忙解释:“咳,我意思是说,你告诉我的话,哪天你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做,这样咱们就能赚更多钱了,你说是不是?”

    楚念安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也没多想,就把配方告诉她了。

    因为肖楚楚并没受到实际伤害,加上楚念安也砍伤了对方,又没钱找律师,僵持了几天,肖楚楚还是做主跟他们和解了,后,两人高高兴兴去吃了碗馄饨,边盘算着第二天就开始出摊挣钱。

    但肖大小姐一身反骨,怎么可能风餐露宿的乖乖跟他去摆摊?

    于是,第二天天都没亮楚念安就发现自己手机没了,摊车没了,就连初中时有个女同学送他的那只看着挺贵的钢笔都被卷跑了,身边但凡认识的朋友亲戚也都被借钱借了个遍,问她就说是楚念安女朋友,楚念安有很重要的事情急需用钱,又不方便打电话。

    就那么连拐带骗的,肖楚楚竟然一晚上就弄了三千多,临走给他留了张自称欠条的纸条,潇洒一挥跑路了。

    ……

    三年后。

    中秋夜。

    过节的缘故,琪琪烧烤店里灯火通明,张琪琪穿着露肩蕾丝白纱裙,踩着无比优雅的步伐从二楼卧室一路笑眯眯走到前台,正在低头算账的楚念安跟前,轻轻地把手里玫瑰茶放到桌上,笑了笑说:“念安哥,你都在这忙了一下午了,先喝点水,休息会儿吧。”

    楚念安抬头微笑,习惯性推推眼镜:“谢谢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用去学校吗?”

    张琪琪是琪琪烧烤店老板的妹妹,今年刚上大一的一个小姑娘,满脸胶原蛋白长得挺漂亮,性格也软软萌萌的,平时说个话都爱脸红。

    张琪琪有些惆怅的垂了垂眼睫,答非所问悠悠道:“唉,都这么晚了,我哥和楚楚姐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念安哥,你说,咱们这家店本来不是楚楚姐开的吗,怎么后来就成我哥哥的了?”女孩壮似无意的扯了扯他的胳膊,眨着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天真道:“他们是不是关系很好,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楚念安:“……”

    他烦躁地甩了一把胳膊,转回去干活了:“当然不是!楚楚是我老婆,她在做什么我最清楚,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也别拉拉扯扯的。”

    极其不耐的一句,护妻意味很明显。

    “哼,既然这么好,那你们还离什么婚啊?”张琪琪不服,小声嘟囔。

    “你……”

    ——你听谁说我们要离婚了。

    “唉,楚楚楚楚,小心小心,到店里了,哎对,慢点儿,抬脚。”楚念安刚说了一个字,就见张其云扶着醉醺醺的肖楚楚进来了,肖楚楚外套也不知道去哪了,身上就穿了一件又短又小的吊带背心,整个人都被张其云半拖半抱架在怀里。

    楚念安当即抽了口凉气,扔下手里的活,三两步跨过去把人扯到自己怀里,又把身上衣服脱下来给她穿好,捧着她的小红脸关切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要喝水吗?”

    肖楚楚晕晕乎乎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就抬手软软推了两把:“你……你怎么来了?你来了店里怎么办?快、快回去。”

    因为他们这家店开的时间不算短,店里店外的客人也几乎都认识肖楚楚,尤其最近肖楚楚经常都是喝的烂醉才回来,就难免有嘴碎的小声议论。

    ”哎呀,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喝成这样,自己到哪了都搞不清,也不知道刚刚干什么去了。”

    “张老板有钱,肖老板有貌又爱钱,你说干什么去了?”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虽然肖老板以前是干那个发家的,但现在听说已经金盆洗手了呢。”隔壁桌有个胖胖的男人笑着接话。

    楚念安垂在身侧的手攥得一阵咯吱作响,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扯了张椅子让肖楚楚坐下,刚要过去揍人,就被旁边一声不吭玩手机的张其云扯住了胳膊:“来者是客,你干什么?”

    楚念安狠狠一甩,抬头冷声:“不想挨揍就放手。”

    张其云身高跟他差不多,但身材比他壮,看着也更魁梧些。他闻言一笑,也抬了头,语气听着很轻飘:“哈哈,我没听错吧,就你这弱不经风,靠老婆陪/酒卖笑/养的小白脸儿,还想揍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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