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羚比较特殊，这是一种法术生物，遇到危险会把自己变成石头，刀枪不入，”千玖说，“听说石羚的兽巫也非同一般，但具体的嘛……就有点触及我的知识盲区了。”

    那天，伊莉娜在受到掣电神决攻击时，全身变得僵硬灰白，之后毫发无损地离去，是否和这有关呢？

    路峰还在暗暗思忖，二人已经走到了来时的石桥处。

    “好吧，我想清楚了，呐——”

    千玖拿出钱袋，塞进路峰手里。

    “怎么？你要把刚刚卖的钱全给我？”

    “那些战利品你出力最多，我可不想贪你的功劳，而且……”

    她严肃起来。

    “而且如果你真要重新开一家店，我觉得你会比我更需要这袋金币的。”

    “那驼花酒的钱呢？”

    “嗯……等你赚得多了，赔我双倍吧。”

    她咧着嘴说完，先一步走到前面去了。

    路峰没再推让，毕竟千玖也没给他推让的机会。

    这一袋子，加上先前剩余的钱，一共两百一十四枚金币和十几枚银币。虽然不算很多，但凭借营业执照，确实足够他想办法从头开始了。

    他望着千玖的背影，只觉得内心有种暖意。

    他们继续前行，跟着几个列队巡逻的骑士，沿着一路那些亮银色，绘制着太阳和狮子的旗帜，很快便找到了骑士团的位置。

    围墙之后传来踏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应该是骑士们正在进行某种集训。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二人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进去的。

    铛！

    果然，一对长剑交叉在二人面前。

    “外人免入！”门口左右两名与阿喜装束类似的骑士异口同声道。

    “你们好，我们想来看看阿喜，你们认识他么？”千玖说。

    “他不在这儿。”左骑士说。

    “他出城了。”右骑士说。

    “我们不久前还和他一起回来的，他怎么可能又出城了？”

    “回来了？”右骑士想了想说，“总之，他前两天离开骑士团之后，我们就没看见过他。”

    路峰把千玖招呼到一边，说：“他大概没回这里，不然这俩守门的不会没看见。”

    “说不定他是戴着盔进去的呢，所以这俩人没能……哦……”

    千玖往回慢走至河边，低头在地面上搜寻起什么来。

    路峰一开始还在纳闷，但他很快也跟着注意到了地面上少许的奶酪碎。

    他们根据碎末的方向，沿着河走了一小段距离，绕至骑士团后侧。

    很快，他们看见了远处河岸上的那个棕发骑士的身影。

    “你是怎么发现的？”路峰小声问。

    “猎人的必备技能，”千玖回答，“你想啊，比阿喜还难找的混沌兽可多了去了——你这是在干嘛？”

    “准备给他一个惊喜。”路峰在河水边蹲下，笑着说道。

    阿喜正孤零零地坐在河岸边的大树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乎在想事情。

    “啊，是你们啊，这么快东西就处理完了？”

    瞥见二人靠近，他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在想什么呢？”千玖倚着大树问。

    阿喜在手指上绕着小草，俨然心事重重。

    “在反思自己的无能……和怯懦。”沉默了一小会后，他说。

    “是么？”路峰说，“实际上，你算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之一了。”

    “别开玩笑了，你又没认识我多久，没事儿，我也知道我昨晚的表现……有点愚蠢。”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路峰回想着自己与对方初见时的经历，诚挚地说。

    他看得出来，对方还在纠结讨伐湖中仙女之事。他万分好奇，为何这件事对阿喜如此重要。

    就在这时，几个不速之客，带着答案出现了。

    “哟，这不是阿喜么，支隙清理干净了？”

    领头男子一副狐眼，歪着薄嘴唇，言语尽含嘲讽之意。他后面还跟着另外两人，持剑戴甲，皆是一副完备的骑士装扮。额发间大量的汗珠表明，他们就是先前在围墙后训练的那几个人。

    “凯旋归来，怎么偷偷摸摸躲这里庆祝啊。”

    “亏我们平时对他不错，也不叫上我们。”

    “对了，白娅小姐呢？”领头男子说，“她没在这儿和你一起吗？是不是看到我，害羞地躲起来了？我找找看啊……”

    他举起手掌，置于眉间，夸张而刻意地东张西望，引得另外两个骑士哈哈大笑起来。

    “别来烦我，博尔巴。”阿喜没好气地说。

    “是啊，兄弟，带着你的人滚远点，吵得我耳朵疼。”路峰平静地附和。

    “让他们待着呗，我猴戏还没看够呢。”千玖微笑着说。

    那三人的笑容僵住了。

    “噢，这俩个是谁？”领头的博尔巴瞪着阿喜，“你新认的亲亲爹地和亲亲妈咪？”

    阿喜手摸向身侧，瞬间暴起，将剑抽出半截，恶狠狠地盯着博尔巴。

    显然，他十分在意刚刚这句针对于他孤儿身份的“玩笑话”。

    那三名骑士纷纷惊呼，手握剑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千玖一言不发，她摸出小刀，用袖子拭亮，饶有兴致地通过反光照了照那几人。

    路峰正欲拔剑，却停止了动作。他看见那群骑士身后，又有一人正朝此处的河滩走了过来。

    “收起武器！”那人喊道。

    此男子估摸着四五十岁，灰发披肩。一身坚实盔甲带有华丽的金色太阳图案，彰显正派。但那眼袋下垂的眼睛，却蓄着几分陈年的阴鸷。

    从那些点头哈腰的问候中，路峰得知了此人的名字——戴尼斯。也就是阿喜提到的，教他用唱歌对付千足蛇的那个“老师”。

    戴尼斯瞥了周围的人几眼，目光落在阿喜身上。

    “说吧，什么情况？”

    他看似平静地质问，眼球却骨碌了两个转。

    阿喜用鼻子哼了两次闷气，将剑收起，沉下眼去，不作回答。

    路峰算是看明白了。

    尽管这戴尼斯看着是个高等骑士，是骑士团的某个权威领导，但平日里，他定是对阿喜有诸多不公不义之举，不然那些人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了。

    戴尼斯像一个称职的上司，或是教师那样，不露神色地说：“你夸下海口，说要只身一人，解决科索佩奥丘的混沌渊支隙。”

    “我念你上进，好心答应你，事成之后立刻将你晋升为骑士……”

    “你的落败，我不觉得意外，但你灰溜溜跑回来，还要挑衅战友，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博尔巴那三人嗤嗤轻笑起来，但戴尼斯却跟没听见一样。这让路峰觉得恶心。

    他想反击几句，但他不能拿阿喜的前途冒险。

    “尊敬的骑士阁下，是这位勇敢的见习骑士救了我的命，”路峰插话道，“而且他并非铩羽而归，而是与我们并肩作战，一同击杀了湖中仙女。”

    戴尼斯抬起眼皮，扫了扫路峰的乡村商人装束——经过几次战斗和波折，已经略有破损和脏污了。这大大降低了路峰的话的可信度。

    博尔巴他们笑得更加不予掩饰了。

    “我想这位……先生，大概是乡下来的吧，”博尔巴憋着笑说，“恕我直言，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贩，用什么去猎杀湖中仙女那样的怪物，用嘴吗？”

    “阿喜啊，你不找个像样点的演员也就算了，故事总得编得好一些吧。”其中一个骑士说。

    “就是，如果你们猎杀了那怪物，为何空手而归——”

    路峰忍不下去了。他取出比骑士长剑还要大个两圈的巨剑，轻松地掂了掂。

    “谁说我们是空着手回来的？”他说。

    他左手捧着的，赫然是一颗硕大的、黑珍珠般的湖中仙女脑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