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没有,是旧伤了。”宋俏低着头,无力捂着自己手臂,似是对这伤习以为常。

    “旧伤?”既然都旧伤了,还一碰就疼吗?他这力道应该也不重吧。

    “你家人呢?让你家人陪你去找大夫看看吧。”

    宋俏嘴角上翘,又很快压下来,“我家人他们……”

    欲语还休这一套算是被她拿捏得妥妥的。

    “他们怎么了,是没陪你来吗?”

    宋俏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想说出来,可下一秒,又是低着头啜泣:“算了,公子,这是我自己的事,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总归都和公子你无关。”

    徐则臣曾经也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愿。

    但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才明白其实他无能为力。

    连替自己申冤,都难上加难,又怎么还管得了别人呢?

    “那姑娘在此休息,我还有事要忙。”

    “……”,宋俏憋了这么久,被这人一句话弄得差点破功。

    不过,宋俏自认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公子,其实我的折。身世说来话长,我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

    另一边。

    觉溪在桌上趴得好好的,突然有人拍了下她肩膀。

    “谁?”

    “怎么一个人在这,可费了我一番功夫好找。”

    “你,你们怎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楚凡均和洛杭云是怎么能出宫的?

    “皇后给太子选选侍呢,他不能来上课,夫子自然也就放了我们一天假。”

    “正巧太傅又托人来信,让杭云回家一趟,我便也顺道出来了。”

    “这山上的路可不好走。”难为他们还来找她。

    “来这山上逛一逛,也替我爹祈个福。”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e……em,估计他爹听见他好大儿的话,都得说一句“我谢谢您嘞。”

    觉溪把目光投向洛杭云,有些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娘的病情。

    洛杭云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很让人安心,“我都知道。”

    觉溪一听见洛杭云的声音就想落泪。

    “怎么了呀,怎么眼睛还红了。”

    楚凡均想把手放在觉溪脑袋上,不过这手却没放下去,转而放在她肩上。

    这头发要是弄乱了,那肯定要惹她生一顿气,还是算了……

    “眼睛哭肿了,被别人看见了,小心被笑话。”

    “凡均,你写文章可比你说话好听多了。”

    难得听见洛杭云嘲讽他,楚凡均突然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也只使了个眼色,让洛杭云过来给觉溪说几句好听的话。

    自己则是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窗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诶,那里有一男一女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过我估计啊,这男的是呆子,这女的呢正给那男的上套呢。”

    没人搭理他,楚凡均也还是说个没停。

    “诶,那男子身上怎么挂了你们太师府的牌子?”

    “什么,太师府的牌子?”觉溪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

    “对啊,觉溪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们府上的东西?”

    觉溪走到窗边,清楚看到那人居然是徐则臣!

    楚凡均注意到觉溪和洛杭云两人不太明朗的神色,便知道这人是他们认识的。

    几人走到这一处的时候,宋俏还只说了一半她的身世。

    楚凡均打开折扇,翩翩而至,“这位姑娘的身世,真是让听者落泪啊。”

    宋俏眼底的惊喜眼盖不住:“不知这位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

    宋俏羞怯一笑,却不忘用余光去观察这男子的穿着。

    不论是衣着材质,还是他身上挂的那枚玉佩,全是这个什么“洛杭云”不能比的。

    而且,还更显风流。

    宋俏心想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他的。

    假如她能成为他的女人,那这世上的女子岂不是都要嫉妒死她了。

    “小女子名宋俏,被人贩子拐来在楚馆卖艺,虽平日受打骂多了些,但日子将就着也还能过。”

    宋俏心想,貌美却还温顺坚韧,这不迷死你。

    “哦”,楚凡均轻笑出声,“像姑娘此般美貌,待在楚馆实在可惜。”

    “小女子卑贱,今日便是能和各位公子倾诉烦忧,也已经满足了。”

    “姑娘这话说得谦虚了,这都昌尽是富贵权势人家,必不会叫姑娘在楚馆一辈子。”

    “公子说的,小女子从未妄想过,只求能得一知己便好。”

    她七八岁就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早就摸清了这些富贵权势子弟的喜好。

    不过是贪图美色,但这名头却要高雅。

    楚凡均垂眸作思索状:“其实,我觉得你和我很投缘,只是可惜……”

    觉溪知道这人又要拿人逗乐,而这女子明显上当了,想出声说几句,却很快被打断。

    宋俏注意到那洛小姐要说什么,为免多生枝节,便很快追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看姑娘和这位公子似是已经暗许情缘了。”

    “公子这话说的,我和这位洛公子不过交谈几句,怎么就情缘暗许了呢,只是洛公子人好,听我诉苦几句罢了。”

    “洛公子?”楚凡均眸光微颤,看了一眼徐则臣,又看向洛杭云,“呀,这位洛公子从前没见过呀。”

    觉溪插上一句:“他是我爹好友的儿子,名叫徐则臣。”

    徐则臣并非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

    这破绽出到这个地步,他要还不明白,那就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宋姑娘,我不过在洛家暂住,既无名也无势,实在帮不了姑娘什么。”

    宋俏没想到自己居然弄错了,一时之间慌张起来。

    但基于职业素养,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很快冷静下来。

    总归,她还有一副好模样撑着。

    “公子误会了,方才小女子听那些僧人叫这位姑娘‘洛小姐’,小女子也就误以为这位公子也姓洛了,并未多想过什么。”

    楚凡均也不听宋俏说了什么,拿扇子挡住刺目日光,抬头看天。

    “这会儿天热,正好赶路,待会儿进城后,刚好凉快下来,还能上街走走,我难得出宫一趟,觉溪,我们早些回去吧。”

    “嗯”,觉溪应下。

    宋俏有些恼羞,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玩意被踢来踢去,他们喜欢的时候,还能看两眼,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

    这时,四处转悠了好久的桔青终于找到她家小姐,兴奋地跑过来。

    还不忘问:“楚公子、少爷,你们怎么在这啊?”

    徐则臣心下疑惑,“这位姓楚?”

    “在下楚凡均。”

    果然是丞相之子!

    觉溪看徐则臣脸色不好,走上前几步,要去拉徐则臣手臂,却被后者躲开。

    “不仅是我爹看错了,也是我看错了。”

    觉溪想解释:“不是的,你听我说……”

    宋俏借机挡在徐则臣面前,控诉道:“我不管你想对徐公子做什么,但他是好人,我不许你伤害他。”

    觉溪被宋俏这一脸正义的模样惹笑了:“真是蛮不讲理。”

    “小女子跟你们这几位贵人不同,从小就没念过几句书,小女子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明白是非曲直。”

    最怕的就是这种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伸张正义的人,分分钟替坏人把好人揪出来拉下水。

    觉溪忍不住发问:“除了是非曲直,你还懂什么?”

    宋俏被问懵了,不自觉后退一步,差点摔倒,被徐则臣扶住。

    “小人物虽鄙薄卑贱,却比你们有良知。”

    这话不知是在说宋俏,还是在说他那临死之前颤抖着手写下肺腑之言、坚信世间尚存正义的父亲……

    觉溪摇摇头,转身离去,“既如此,我无话可说。”

    “觉溪,等等我”,楚凡均跟着觉溪离开。

    洛杭云只冷眼看一眼徐则臣,便也离开。

    在时机尚未成熟时,正义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而是长久的隐忍与蛰伏。

    与强大狠辣的对手持久周旋,比空口喊一句正义的话,难太多太多了。

    这条看不到尽头的正义之路是架在悬崖峭壁上,所有人都被一条锁链绑在一起。

    这其中,只要有一个人不小心,所有人都会立马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只是这一切,徐则臣不懂,至少目前他不会懂。

    所有人都离开,只有徐则臣。

    他忽然很失落,总觉得好像心里哪个位置缺了一块。

    宋俏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他们这群人给离间了,沾沾自喜间,还不忘拿出镜子照了照,欣赏自己的绝美容颜。

    徐则臣失魂落魄地扶着回廊的柱子,一步一步离开。

    “徐公子,我扶你。”

    “不必。”

    宋俏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香汗,冷切一声,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离开的时候,嘴里还不念叨个没停:

    她好意扶他,他居然还不知好歹,活该没人理。

    没钱没势,还故作高洁,就等着去喝西北风去吧。

    ……

    回去的马车上,楚凡均已经把什么宋俏还是什么的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问着觉溪什么时候能回去跟他们一起念书。

    “我明年就及笄了,你说呢?”

    “哦,忘了这一茬了……”

    “我娘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你娘……”

    “会好起来的”,洛杭云赶紧打断楚凡均的话。

    楚凡均也跟着应和道:“对对对,还是杭云比我懂女孩子。”

    “……”,觉溪诧异地抬眸看楚凡均,话说方才是谁一就一句姑娘姑娘,惹得人家心花怒放的?

    倒是桔青爽快应了:“我家少爷不是懂女孩子,是懂我们家小姐。”

    楚凡均眉头一挑,揶揄道:“”是嘛!”

    “对呀对呀。”

    这话,觉溪就要反驳了:“桔青你不是也挺懂我的吗,知道我最爱吃的是什么,最喜欢的衣服是哪一件……”

    桔青转了转脑子:“这倒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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