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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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怪野哥。”夏全说，“他那不是人的父亲生前不知道欠了多少钱，他人倒是死的干脆，只是这债就都落在这兄妹俩身上了。”
程之陌扭头看他。
夏全说：“野哥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他们究竟有多少债主，借条大多都是在赌桌上写的，你知道，人只要上了赌桌，赌的就是自己那条命，那些人，让对方还钱的手段多的是。野哥还不到十岁那年，被当成人质差点撕了票。”
程之陌呼吸一下屏住：“你说什么？”
夏全在她旁边坐下来，一改往常，没了半点痞气。
“好多人都说，野哥跟筱筱的性格不像一个妈生的，但其实，你现在看到的筱筱就是之前的野哥。”
无法想象。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能把一个人脱胎换骨成如今这般？
“没办法啊。”夏全说，“那帮人不要命，那他只能比他们还不要命才能让对方稍微有所忌惮。野哥可以拼命，可是筱筱不一样，没人能24小时看着她，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将筱筱伪装成一个跟自己一样不要命的登徒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怪不得他会随身都带那把刀。
怪不得他会用“安全”两个字形容一个冷冰冰的位置。
怪不得……
程之陌一直都没能真正理解那兄妹俩所谓的安全感究竟指什么，她一直未能想通为什么一个人只有背对着门才能勉强睡个好觉，为什么他会跟只刺猬似的，不让旁人靠近半步。
原来，真有人单就活着这一项，都用尽了所有力气。
但这些，怎能妄想所有人都去理解。
对方家长不同意和解，当时围观的路人有人将打架视频传到了网上，一时激起千层浪，学校迫于压力，一定要给一个说法。
神通广大的各路网友越挖越多，差点将路筱筱的家底挖了个底朝天，单就母亲用刀砍了父亲这一项，够议论个几天几夜的了。
这个时候再提那把刀究竟是真刀还是玩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传到网上的那段视频程之陌入了镜，所以最终聂澜还是插了手，学校出了声明，家长写了和解书，网友却仍旧不买账。
闹的沸沸扬扬，路筱筱甚至休学了一段时间。
聂澜说，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时间。
再炸裂的新闻都是有时效性的，新的总会掩盖旧的，但对程之陌来讲，这次异常的漫长。
当路筱筱终于可以重归学校之时，江城一中也迎来了自己的周年校庆。
往年也有文艺汇演一说，但规模终归比不上校庆。
而且，高三学子正在闭关苦读，参与度不高，重头戏自然在高一高二。
学校指定由姚书林来排练校庆压轴节目，一时忙的不亦乐乎。
程之陌被苏黎玥拉着，加入了她跟江宁的合唱小分队。
除此以外，二班还搞了一个大合唱。
周六，匆匆完成了所有节目的第一轮排演。
毫无意外的是，大合唱在第一轮就被刷掉了。
所有节目单里，男女合唱的不在少数，但只有二班，是有程之陌的钢琴做为伴奏的，所以，评委组决定将他们这个节目保留下来，但同时也提出要求，需要他们换一首歌。
苏黎玥跟江宁因唱什么歌讨论的热火朝天，程之陌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全落在走廊外的路尧野身上。
姚书林与他并排，有说有笑。
他们似乎很有得聊。
“文艺汇演在下周末，我邀请你，能来吗？”姚书林问。
“有事。”两个字，延续着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姚书林挑眉，对这个回答并不稀奇。
“节目单我发你手机了。”姚书林偏头，“万一你改变决定了呢。”
路尧野并不打算改变。
他没有那么多的闲心。
苏黎玥和江宁还定夺不下。
做为队友，程之陌只好陪着他们吵。
苏黎玥是周杰伦狂迷，而江宁更偏向于粤语歌。
“那让之陌选！”苏黎玥实在没辙了，快要妥协，一转眼，就见程之陌直勾勾的盯着外走廊道的某人。
苏黎玥起身坐到程之陌身旁，用胳膊拱她，出其不意的问：“你真喜欢他这样的啊？”
“啊？”程之陌猛然回头，一时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错觉，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苏黎玥慢吞吞的将视线从路尧野消失的拐角收回来，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那种温柔儒雅，笑起来干干净净很上进很礼貌的男孩子，这路尧野差的有点多啊，当然，我不是说他丑的意思，帅是帅，这点我承认，但是总觉得这个人……怎么说呢，我不希望你选他。”
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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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周六下午，进行了最后一次正式排练。
江城一中财大气粗，学校礼堂一年可能用不了几次，但仍旧建的富丽堂皇。
从大厅入口进去，二楼一圈全是分隔开的化妆间换衣间，因为是彩排，大部分人都没来得及化妆，只够参观一番，将更多的时间放在舞台的走位以及节目的完整度上。
相比于那种需要带很多道具上场的小品节目，程之陌他们三人相对来讲就简单多了。
钢琴是学校一位老师友情贡献的，是一台白色崭新的钢琴，为了配合颜色，苏黎玥还搞来了一把相配的椅子。
刚结束完彩排，苏黎玥正坐在凳子上玩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的一下跳起来，抱着程之陌喊：“之陌，你家路尧野出息了！”
休息室还有几个外班的同学，闻言，皆纷纷转过头来。
程之陌想死，什么叫我家？
“快看快看！”苏黎玥激动的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物理竞赛，全校就他一个人拿了名次！之前谁在笑话人家来着，这不，打脸了吧？”
程之陌一把将手机从苏黎玥手中抽回来，来回看了好几遍。
“路尧野”那三个字，她翻来覆去的看，一笔一划的去勾，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真的是他。
省物理竞赛二等奖获得者，真的是路尧野。
程之陌忽然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干嘛啊？”苏黎玥推她，“一个名字而已，能看这么久，你不识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本人。”
说的也对。
程之陌将手机塞回苏黎玥怀里，站起来就走。
苏黎玥懵了：“你去哪啊？”
“看本人！”
程之陌一路小跑，跑回五班教室，踮起脚从窗户往里看，路尧野的位置是空的。
人没在。
夏全坐在他前一排，正睡的死去活来，压在胳膊下面的作业本口水糊了满页。
“夏全？”程之陌喊他的名字。
夏全睡死过去，没动静。
程之陌伸手推他的胳膊，那人哼唧了一声转了个身又睡了。
程之陌：“……”
这么死？
“找路尧野？”
忽然就在她紧身后，落下一个并不怎么陌生的声音。
程之陌回头，是周正。
“他被老王叫走了。”周正道：“你去教务处，应该能找到他。”
“谢谢。”
“没事。”
江城一中行政楼一楼隔角，有一面很大的电子显示屏，从中划开，右边是荣誉墙，左边是处罚墙。
路尧野的名字不少见，几乎是左边那栏的钉子户。
而此刻，他的名字一改往常，出现在了最右边的最顶端。大红色的字体，条屏重复闪过，程之陌仰头，盯着看。
不厌其烦。
越看越开心，全然没在意她身后不知何时多站了一个人。
路尧野看她直勾勾仰着脖子，末了还要捂嘴笑两声出来，不得其解——
“就这么开心？”
他忽然出声，吓得程之陌整个一抖。
回头见着路尧野，一双眼轻轻往下弯着，眯成一条线。
程之陌指着条屏最上的那一行，问他：“你不开心吗？”
路尧野并未往大屏上看一眼。
他的视线不可见的在程之陌弯起的眼睛一闪而过，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
好半晌，才开口回答——
“开心。”
因为，你开心。
程之陌回过头问：“老王找你说什么了？”
路尧野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没仔细听，讲了有两个小时。”
程之陌笑，问：“下周末，能抽出时间来吗？”
路尧野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目光抵着她，问：“又是那什么校庆的事？”
“嗯。”
路尧野顿了两秒，开口：“不一定。”
程之陌抿嘴：“可你都答应姚书林了。”
路尧野反问：“我什么时候答应她了？”
程之陌不做声，总不能说她偷听吧。
偷听都没听全，还加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路尧野看着她，难得的自我反思了两秒，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在语气上，还是尽力克制了两分。
“再说，有时间就过来。”
程之陌抬头，一张笑脸：“那你要早点来。”
路尧野显见的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就道：“你节目在倒数几个，要我来这么早做什么？”
程之陌一喜：“你怎么知道我节目是哪个？”
路尧野一顿，不可见的指尖微动，往里勾了一下。
程之陌追着他：“你关注了？”
“没有。”路尧野矢口否认，“老王办公室见着节目单了。”
然后不等程之陌再做出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