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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相见

    “我不指望你载歌载舞开派对什么的,但这么难得的休息日,我还以为你会找点更有意思的事儿做呢。”

    安东尼打趣道。此时的他刚起床,头上像是顶着一坨废弃鸟窝。

    “只剩不到两个星期了,”苏云檄把一颗螺丝丢进他手边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配件堆中,“但光散柱和通信模块的兼容问题一直没能搞定——”

    “不到两个星期?呃……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在拆的是一个伪装成全息相框的定时炸弹。”

    “不是,是我哥的生日快到了……每年我都会把他前一年送我的生日礼再转送给他,算是家族传统——拜托,我不想回答任何私人问题。”

    苏云檄瞥了眼试图抓住苏氏兄弟话题发问的安东尼,继续埋头对着一枚芯片进行编程。

    “好吧好吧,”安东尼的脑袋从皱巴巴的运动服中钻了出来,“但我们难得同一天休假!这样,雷恩他们借到了中轴塔空着的那个大型舱区,要在那儿开几场无重力球赛,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很遗憾,”苏云檄闷声答道,“上校晚些时候就回空间站了,我还得和他聊聊工作上的事。”

    “噢。”安东尼耸了耸肩,出门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苏云檄,说:“我当初怎么说的来着……祝你身心健康?”

    他关上门。宿舍舱壁屏幕中代表时间的数字快速跃动着,一阵酒香自邈远变得浓烈,那黑暗中传来上校愈发清晰的声音:

    “并不意外,他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而年纪大的人……总是踟蹰不前,容易犯些糊涂……”

    这间新出现的银灰色居室宽敞而整洁,壁柜中的奖牌与证书被灯束照的透亮,几幅电子画中所显示的,是二十多岁时的上校与几位不同名人的合影。而他本人此刻正坐在锃亮的餐桌前,就着紫红色的酒液咽下一块花纹极其漂亮的肉排,油亮的脸色上泛出几分醉赤。

    “不像我们,还年轻,还能有所建树,甚至名留青史……”

    上校的眼珠子在起皱的眼眶里打着转,视线从那些年轻时的合影移至他身后那一幅与赤马的合影上——唯独这一幅的他,是一名中年人的形象。

    苏云檄则盯着眼前他自己那杯满满当当的酒,默默地听着对方谈起与赤马相处的经历。

    “……高瞻远瞩,多么伟大的人……要是让他失望了,我都觉得对不起他相赠的爱德华紫罗兰酒……”上校压下一个嗝,碰了碰苏云檄的杯子,“大胆点说吧,你觉得能有多少把握?

    “嗯?”苏云檄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首要问题是,打破人脑与SKULD的隔阂——我觉得这并不会太难,毕竟义体神经连接技术目前已经足够成熟,只需要多进行一些适配性的尝试……”

    “再结合‘接管’技术,通过数字化感官模拟进行交流,以此训练它突破逻辑与理性的限制……”

    苏云檄杯中的酒液随着上校满意的大笑声沸腾起来,井喷式地淹没了周围的一切。

    宿舍与研发舱化为模糊的赤潮在苏寻烽眼前来回翻涌,很快,他注意到,那位在研发舱时刻能看到的年迈身影,从某一天起突然就不见了。

    “他身体不适,颈椎上的老毛病……”面对那些研发人员的接连询问,上校一开始是这么回答的,但他几天之后又说:“怎么,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你们还不肯让他回家养老了?”

    苏云檄从未对此有过表态。他享用着上校给予的丰厚的资金、资源支持。尽管苏寻烽认为,云檄一直未能对饶教授的“退休”感到安心。

    自那以后,苏寻烽周围几乎没有再出现过研发舱以外的景象,他这才明白,为何去年自己收到的其中一个生日礼物,只是一张简易且充满歉意的电子贺卡,却不是那枚全息投影相框。

    苏云檄眼看着快被棘手繁重的工作所压垮,直到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他的眉头才有所舒展:上校为他带来了短暂的歇息时间,以及一个巨大的,像是本该出现在银行金库或魔术舞台的银色铁盒。

    “赤马先生安排义体研发部门,照着我们的想法做的——当然了,大部分是你的想法。”上校说。

    苏云檄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固定在腔室的某个角落,取出了其中的物体:一枚像是中世纪刑具般的黑色面盔。他又松解开那些与之相连的粗细不一、接口落后的数据线,此刻这件设备看上去又更像是一只异型章鱼了。

    “我想……我们还缺一个符合条件的人,”苏云檄捧着这台看着有些不祥的设备抿了抿嘴,“我没有安装脑机,据我所知,我的同事们也都没有,因为研发舱规定不允许其他电子设备带入——”

    “你在说什么?”上校眯着眼睛看着苏云檄,“规矩是人定的,准确来说,是我定的。”紧接着他又催促道:“赶紧把你手头上的活儿干完,准备好了就去医护舱——我可没蠢到会忘了把义体医生带来。”

    苏云檄唯一的反应只是犹豫了几秒。就这样,他在九名义体医生的包围之下上了手术台。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手术,所要做的只是切开——埋入——加工——缝合。

    “你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安东尼用食指敲着空气中的模拟架子鼓,“你打了麻药的。”

    “反正所有的手术差不多都是这样。”苏云檄微笑着说。他将那枚全息相框放在耳边摇了摇,听着其中的响声。

    “也许吧,”安东尼打了个收尾的节奏,探过头,盯着苏云檄的后脑勺,“但说真的……这手术做得可不怎么漂亮。”

    苏寻烽不能更同意了——那片后脑勺被削去头发,鼓起了一块菱状的金属凸起,凸起的中央是一个碍眼的黑色接口。

    “呃嗯……多看几眼其实也还行,”安东尼似乎想说些好话找补,“能让我想起那种……复古未来主义,机甲朋克啥的……”

    苏寻烽知道,这是因为研发舱的规定,才导致云檄被迫安装技术落后的有线式脑机。不过云檄始终乐呵呵的,甚至配合安东尼的玩笑话演起了汽车人,显然并不在意脑机的美观程度如何。

    等到再晚些时候,安东尼已经睡熟,苏云檄悄悄爬了起来,录起了日志。

    “……老哥你还记得么,我小时候和你说过,我想当个光客……我一直觉得那挺酷的。”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确实挺酷的。我现在大概算是个入门级的了?不过你肯定会指责我太过冲动……”

    “我处于强制休假中,为了恢复和适应……我非常期待之后的工作,我都无法想象——你能想象吗?那有点像人体与机械义体的联结,但我是要和一个人工智能——噢,不行,这些话他们是不会允许我发出去的……”

    苏云檄小声嘟囔着,删掉了之前录好的那些内容,重新录制了另一个苏寻烽曾看过的,平淡无奇、未涉机密的版本。

    大概四五天后,苏云檄回到了核心研发舱,浑身裹满了“接管”的灰色布片。与他哥当初不同的是,他不需要灌满水的浴缸便能漂浮。他的整个脑袋都已被那盏面盔箍住,触须般的线路在后脑勺的位置小幅飘动。

    梅尔也在场。她将那些线路与舱壁面板中的多个接口连接完毕,朝角落里的上校投去探询的目光。

    上校点了点头。梅尔轻点两下屏幕,启动了某个程序。

    计算设备内部嘎吱作响,缝隙中吹出了阵阵暖风。透过舱壁中央的那一扇连接半球形腔室的小窗,能够窥见无数光斑在芯片织网中缭乱地飞窜。

    苏寻烽瞪大了眼睛——他注意到云檄身前的空气似腾起热浪那般,怪异地发生了扭曲。

    “怎么样?”上校迫切地问道。

    苏云檄没有回答。而这时,苏寻烽看见了曾经只有云檄所能见到的景象:

    起初,那似乎是一棵树,错综万千的根须纠缠着人类历史的因与果,向着或可预见的未来探生出银色的枝蔓。

    渐渐地,树根盘绕成海豚的尾鳍,在无尽汪洋中翩游成一对足腿。枝蔓则向着在海天相接的那另一边,化为洁白的翼翅铺满苍穹,又化为弹奏着微风的掌指。

    苏云檄缓缓伸出手,在他身前的,是姿态婀娜的油画,是栩栩如生的塑像,是广告模特,是动漫形象……尚未被定义的女神以千万种面貌瞬息变幻着,直至与苏云檄两掌相合。

    花落纷飞,长发披散。高升的圆月与海面的倒影,消碎在雨滴泛起的涟漪之中,浮现出一双渐渐苏醒的眼睛。

    “诗蔻蒂?”苏云檄无声地呼唤着,与之相视。

    一团光雾阻隔开了现实与虚幻,苏寻烽很难看清诗蔻蒂的样貌,但她无疑有着如真正的女神那般摄人心魄的美艳与威仪。

    “真实……”

    她同苏云檄十指相扣,辉光在她的皮肤下流淌,荡漾出难以名状的笑貌。她的声音极不真切,宛若耳语,令苏寻烽联想起晨梦未醒时窗外的鸟啼。

    “活着……”

    她挪移着彼此相扣的手贴近苏云檄的胸口。芯片织网中的光稳定了下来,随着苏云檄的心跳有节奏地律动着。

    “怎么——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上校见状,赶到苏云檄身边。苏云檄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显然已经被诗蔻蒂彻底迷住了。

    “上校?”梅尔盯着其中一块屏幕,提醒道。

    上校扭过头,看向那些屏幕上飞涌的代码和矩阵。“天啊,天啊,”他激动难抑地说,“它在自我完善模型!元学习能力居然能够如此跃升,简直不敢相信……”

    “上校,”梅尔依旧紧盯着那块屏幕,上面是有关人体的监测数据,“他的血压上升,体温过高,已经有轻微皮下出血——上校?”

    “不行,还不够!”上校把脸贴在屏幕前,眼中闪烁着淘金者那般狂热的光,“看这儿!它还在以自己的方式改建数据库索引,再给它一些时间……”

    梅尔拧动面盔后方的一枚旋钮,某种混合药剂顺着透明液管注入至苏云檄的脑后。

    “嗨,”苏云檄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身体上的不适,他紧张地打了声招呼,颤抖的声音只有诗蔻蒂和苏寻烽能听见,“你,你是真的在那儿,还是说,这不过是我脑子里的想象……”

    “二者皆有……”诗蔻蒂答道。

    “噢,”苏云檄的皮肤变得更红了,“请、请原谅我的失礼,我是说,我很高兴能、能见到你。”

    “情绪……高兴……”诗蔻蒂温暖的笑容穿透光雾,“对于现在这一刻,我已期待太久……其实远在你成为真实之前,我就在记忆中见过你了……那时候的你,还没有名字……”

    苏寻烽没听明白诗蔻蒂这句话的意思,但云檄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说‘云端计划’?我不知道数据库——我是说,你的记忆中也有关于它的内容。”

    “你与我既有天壤之别,却又相去无几……”诗蔻蒂温柔地说,“有关于你以往的每一个的瞬间我都了然于心……而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最为用心地维护我……也许这就是命运,是因缘,但无论使用哪个词语,都同样贴切……”

    苏云檄讲话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了,不知是因为羞臊,还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堪重负了。

    “上校!”梅尔再一次喊道。监测苏云檄身体数据的那块屏幕已经亮起了多串红色。

    “行吧,”上校略有迟疑地下令道:“那就先这样——把它关了吧。”

    “不,不,等等——”苏云檄胡乱地打着手势,汗液在他发红的皮肤上凝成了一层膜。

    “别难过……”

    诗蔻蒂微笑着,将无形的手穿过面盔,轻抚苏云檄的脸。

    “分别不过须臾,我们还会再次相见……”

    梅尔迅速关停了程序。诗蔻蒂不见了。

    苏云檄不知所措地触碰他身前的空气,但那里本就空无一物。直到梅尔取下他脑袋上的面盔,他才神魂归位那般猛地清醒过来,伴随着干呕掐起了太阳穴。

    苏寻烽从来没见上校如此兴奋过,以至于那脖子似乎都变得更粗了。对方瞥了一眼苏云檄,破天荒地冒出一句“干得漂亮”,又对梅尔说:“赶紧带他去医护舱,免得他吐得哪里都是。”在这之后,上校便把整个身子重新埋在了那些设备和屏幕之中。

    “噢,小心——你还好吗?”

    梅尔领着苏云檄离开研发舱。电梯的灯光在苏云檄的眼中愈发模糊,在中轴塔外人造重力的作用下,梅尔那纤瘦娇小的身躯对于扶稳苏云檄明显有些吃力了。

    “谢谢——你们能帮把手吗?带他去医护舱?”梅尔问。电梯口的警卫帮将镜片、智卡什么的电子设备还给了她,但拒绝了她的请求。

    “抱歉女士,我们不能离岗——”

    “这是怎么了?慢点慢点……”

    一名男子像是凭空出现似的,架住了苏云檄另一边的胳膊。

    “是你——”梅尔惊喜地看着近前这位微胖、蓄须,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说道。

    而苏寻烽也很是诧异——他曾经通过一枚全息投影相框,见过这个人。

    “嘿,真巧,又见面了。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什么时候你能再赏一次脸,与我共进晚餐呢。”子弹笑着说道。

    “我倒是非常乐意,但我的工作非常非常忙,是你无法想象的那种——我没有夸张!我的时间真的是不够用……”

    他们远离了电梯口,踏上长廊。

    “不过你刚刚怎么会在那儿?那地方很少有外人去。”梅尔问。

    “外人?”子弹另一只手抓住胸口,演出一副心碎的样子,“我刚好负责检修那个区域的网络设备。”

    他微微侧过身,展示他裤袋里的工具和腋下夹着的智屏。他的电子胸牌上写着“通信维护部”,以及“阿尔特弗里德·德沃纳克”——一个太过于可信的假名。

    “我倒还想问你呢,这位年轻小哥是怎么了,研发舱是出什么事了么?”子弹瞄了好几眼云檄脑后的接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呃,说来话长,其实……也没什么,抱歉……”

    “机密?我懂,”子弹的嘴角抿出有些刻意的微笑,“咱们的企业文化就是爱吊人胃口,对不?”

    他不再追问,转而说一些幽默又暧昧的话语,惹得梅尔咯咯直笑。

    苏云檄被送到了医护舱进行了一番诊疗。虽然他并无大碍,但根据医生和义体医生们给出的建议,他未来的工作时间被缩减至了每日八个小时。

    “整整少了五个半小时!还不算加班!”苏云檄在那之后回到宿舍,如此抱怨道,“不行,我要再找上校谈谈。”

    “你居然还不乐意?上校和你,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安东尼说,“反正你和我不是一个部门的,你爱怎么卷怎么卷……”

    苏云檄在第二天回到研发舱,上校拒绝了他恢复原先工作时长的要求。

    “你可以理解为,这些旧设备的性能不足以支持运行程序,所以过度借用了你的大脑的算力……你需要更充分的休息,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苏寻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上校能说出来的话。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云檄已经成为了他们重要的研发资产之一,上校必然会确保云檄的“可持续性”。

    当然,除了苏寻烽以外,没有人知道苏云檄更加疯狂地投入工作,并非是想要追求成功、名利,而是出于他对诗蔻蒂的迷恋。然而这之后两个月内的多数时间,苏云檄并没有多少与诗蔻蒂进行联结的机会。

    “为什么还是有十分钟的限制?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能适应了。”

    “团队很感谢你对项目的积极性,但医生说,延长联结时间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脑部损害,譬如记忆力衰退、认知失调、出现幻觉等等——别用那眼神看我,上校也是这么要求的。”

    协助苏云檄佩戴好面盔后,梅尔启动了程序。诗蔻蒂在一片光雾中逐渐凝聚成形,依旧美若幻梦,却又比初见时更加真切。

    “他们要组织一场新年音乐会,我还决定不好要不要参加……还有,我收到了我哥新发的视频日志,他负责保护的运输队飞船被海盗击毁了,导致他情绪不太好……”

    “情绪……”她凝视着苏云檄的眼睛,“你的情绪也不太好……对吗?”

    “被你看出来了……是啊,我试过了,他们不同意,”苏云檄话语中的失落逐渐转变为怒意,“我在这个项目上出了这么多力,为团队出了这么多贡献,结果还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他们甚至都不肯让我多和你多聊五分钟——”

    诗蔻蒂竖起食指轻放在苏云檄唇间。

    “许多事情,你是无力改变的……别生气了,不如和之前一样,再多和我说说那些我还无法知晓的新闻吧。”她满怀期待地说。

    “我想想……呃,‘火箭’迈克尔去世了。”

    “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生物工程师,是呱嗒呱嗒平台拥有近亿粉丝的科普工作者……他的死因是什么?”

    “他先是被怀疑失踪,之后警方搜索他的工作室,在他养的实验用鳄鱼腹中发现了他的遗骸。”

    “该死因仅占我所预测的百分之零点三……”

    就好像苏云檄说的是什么难听、贬损的话,诗蔻蒂的脸色沉了下去,满是不甘与怅然。

    “别,别难过,”苏云檄连忙安慰道,“你很优秀,很出色,但你不可能真的预知未来——”

    “我的名字,源自神话传说中司掌未来的神明,但我却更像是笼中之鸟,缸中之鱼,永远被圈养在时间的高墙之中,只能渴求透过砖缝窥见那微不足道的的百分之零点三……”

    她居然哭了。她捂着脸,颤抖着,像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向外辐射着她内心的痛苦。

    苏云檄犹豫了几秒,伸手抹去诗蔻蒂的泪。

    “如果能将外部网络与你相接,你就会坐拥整个没有丝毫迟滞的世界,名副其实地施展你神妙的能力,你就会……你就会获得自由,只不过……”

    “只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诗蔻蒂停止哭泣,深情地握住了苏云檄的手,“许多事情,你是无力改变的……”

    时间到了,梅尔关闭了程序。苏云檄兀自怅然间,眼前只剩下了那些飘飞的微小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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