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秦晚说完那句话就匆匆走了,靳炎追到门口想送她回去的时候,就见她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

    头顶上是橘黄色的灯光,细雨绵绵落下,朦胧雨幕中,是她焦急的背影。

    秦晚刚坐上车,后座另一侧的车门就被人打开了。

    靳炎稳稳当当地坐在后座上,旁若无人地系好了安全带。

    “你……”秦晚愣了下。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她的反应,问:“小姐,请问是一起的吗?”

    “……哦,是的。”

    “好的。”

    确认她不是被喝醉的人跟踪骚扰,司机才启动车子驶往目的地。

    秦晚转头看向靳炎:“谢谢。”但其实他不用特意送她的,时间没那么晚,她一个人完全可以。

    靳炎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回了句:“你应该要说‘对不起’才对吧。”因为男人放他的鸽子,重色轻友。

    “噢,对不起。”秦晚从善如流。

    但靳炎拒绝接受:“太没诚意了吧?”

    “……那请问您想怎么样呢?”

    “明天给我补回来。”他说着,将手机举到秦晚面前。

    上面显示的是天气预报的界面。

    明天,晴。

    他揶揄的眼神仿佛在说:“明天没雨,不会打雷,不用担心你家里那位会怕。”

    秦晚被他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大自在,脸颊隐隐发烫。

    靳炎:“话说回来啊,他为什么害怕打雷?”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吧。”秦晚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有着不同于以往的沉静。

    靳炎眸光微闪,没有再问。

    但凡能影响人至今的经历,都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一时间,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子在迎风行进的原因,秦晚感觉雨势好像比刚刚大了一些,雨滴砸在车上,“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烦意乱。

    她频频看向手机,发给时渊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打电话过去,一样没有人接。

    几道轻雷响起,闷闷的,秦晚便更急了。

    靳炎注意到了。

    他很少看到她这样沉不住气,为数不多的几次,几乎都是因为时渊。

    他忽然有些好奇,他们两个……为什么至今才走到一起?

    “盆盆。”

    “嗯?”

    “有个问题。”他搔了搔额角,被车窗上挂着的雨滴折射后的霓虹打在他的脸上,透出几分迷离:“你和楚朝在一起之前,时渊他没有追求过你吗?”

    “没有啊。”

    “他那时是不喜欢你,还是太喜欢了而不敢追求你?”

    “……我、我也不确定。”

    “你们在一起之后,你没有问过他吗?”

    秦晚微微摇头。

    靳炎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语气幽幽地轻叹:“我刚刚在想,如果那时,时渊先楚朝一步向你表白,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会吗?

    秦晚不知道。

    她只能确定,她决定和楚朝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是喜欢他那个人的。

    即便是现在,她也不会因为这段感情的失败而去否定自己曾经的心动。

    至于对时渊……以前面对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现在,自己有些不对劲。

    很不对劲!

    车子驶入小区,秦晚问靳炎:“进去坐坐?”

    靳炎指着自己:“盆盆,你看我。”

    秦晚依言转头看向他:“看了,怎么了?”

    “我长得这么像没有眼色的人吗?”

    “……”他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阴阳怪气的是吧。

    出租车停在门口,靳炎见整栋房子都乌漆嘛黑的,没有亮灯,忍不住问秦晚:“他不会是出去接你了,没有在家吧?”

    “应该不会。”

    他们说好了她回来之前会发消息给他的,他不太可能在她行程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贸然过去。

    而且她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也发了消息给他,告诉他,她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秦晚下车时,靳炎叮嘱她:“有事打电话给我。”

    她“嗯”了一声,便跑进了屋里。

    车门闭合,司机师傅问道:“先生,请问您去哪儿?”

    靳炎的视线还落在花园后宽大的落地窗上,分神回了句:“麻烦稍等一下。”

    他得确定她没事,才能放心离开。

    秦晚进到屋子里之后,玄关的感应灯亮起。下一秒,锅锅从客厅里跑了出来,却不见时渊。

    其他房间的灯都关着,她便直接去了他住的客房。

    房门关着。

    她敲门,却没有回应。

    那天他无助的样子毫无防备地涌现在她的脑海当中,在一瞬间击溃她所有的理智,她径自打开门冲进房间,却意外地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正在疑惑,他不会真的像靳炎说的那样去接她了吧,秦晚就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他正在充电的手机。

    手机在,人肯定就在。

    然后她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响,她错愕地转身看去,就见几步之外,时渊也正神色惊讶地看着她。

    他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水珠从发梢落下,滑过颈间,顺着线条漂亮的肌肉一路流下,没入围在腰间的浴巾上。

    秦晚呆住了。

    她显然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这么“香艳”的画面。

    时渊倒是淡定,很快便神色自然地走向她,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面……在、在下雨,我担心会打雷,就……”她越说声音越小,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不是因为羞于启齿自己对他的担心,而是时渊在听到她说“担心会打雷”时一瞬间亮起的眸光,让她只顾着看,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

    客房的主灯没有开,只有浴室里那点子光照过来,暗暗的,无端升起几分暧昧。

    时渊的目光太过炙热,秦晚近乎狼狈地避开,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他的颈间,意外发现他和她一样,都有一颗颈间痣。

    不同的是,她的那颗痣在锁骨上面,而他的则是在下面一点点。

    左右边也不一样。

    她的偏左面一些,而时渊的……

    秦晚还在观察,却突然发现面前的人身子一低,她的视线再次被他逮了个正着。

    时渊微微俯身和她对视,灼灼目光丝毫不加以掩饰。

    “晚晚,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关心我吗?”喉结微动,他难得的紧张。

    丢下朋友,又那样焦急地赶回家,肯定是因为关心他。可就是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秦晚却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像是深埋于心底的秘密被暴露在人前,她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否认。

    明明前一秒她还大大方方地说出了“担心”两个字。

    可是在被他那样注视过之后,她忽然就不敢承认了。

    关键时刻,门铃声忽然响起。

    秦晚如蒙大赦,丢下一句“我去开门”,然后就跑了出去。

    脱离时渊的视线,她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长长地呼了口气,觉得耳朵都隐隐发热。

    拿手背贴了贴脸颊,她走到玄关去开门,意外发现是靳炎站在外面。

    “你没走?!”

    秦晚才打开门,就挨了靳炎一个脑瓜崩。

    她皱眉“嘶”了一下,往后退开。

    靳炎脱下鞋,直接往里走:“还有脸躲!你到家了发现没事儿不知道发个信息给我啊?”

    秦晚跟在他后面,一边揉着被他手指弹过的地方,一边顶嘴:“给你发信息干嘛?”

    靳炎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瞪了她一眼,结果看到她额头上那个小小的红印子,便又心虚地收回了视线,故作淡定地说:“废话,你家里黑咕隆咚的,时渊又一直没联系你,谁知道什么情况啊,万一有人入室抢劫怎么办?”

    “……”她常常因为自己的脑洞不够清奇而感到自卑。

    靳炎说着,往里面走,步入客厅后,他的身形却再一次顿住。

    秦晚在他身后急刹车,险些撞到他的背上。

    “你走路能不能不要……”她话没说完,在看到时渊从客房里出来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显然,靳炎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才忽然止步不前的。

    时渊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看到靳炎的那一刻,他拿毛巾擦拭头发的手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继续。

    靳炎:“打扰了。”

    时渊颔首,礼貌询问:“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

    “你们先聊。”时渊去给他们倒水。

    他的身影才消失在餐厅门口,靳炎便一把拉过秦晚,压低声音问她:“我没看错吧,他刚刚是从客房出来的?”

    主卧一般都设计在楼上,为了保证足够的私密性。

    除非是上了年纪的人,否则一楼大多是客房。

    秦晚是设计师,不太可能违背常规设计,偏偏把主卧设计在了一楼。

    她紧张得脚趾都扣地了。

    靳炎猛然想起之前在酒吧谈起有关秦晚“精神出轨”的话题,他攥着她胳膊的手不觉收得更紧了:“你们分居了?!”

    “当然没有!”秦晚立刻否认:“你别乱讲。”

    “你别告诉我,他在客房洗漱是因为你们家卧室的水管坏了,不能洗澡啊。”

    “是因为……因为……”秦晚吞吞吐吐地,不时拿眼睛瞄着餐厅的方向,想着时渊怎么还不回来。

    “到底是为什么?”

    随着靳炎的话音落下,时渊可算是回来了,秦晚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挣开靳炎的桎梏,说:“你问他吧,我先上楼去换衣服了。”

    说完,她溜之大吉。

    再回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坐在沙发上聊天了。

    见她回归,靳炎立刻板起脸道:“盆盆,你过来。”

    秦晚先下意识地看了时渊,然后才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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