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也知道，这样深更半夜的跑来让他帮自己脱衣服，是一件十分容易引人误会的事情。
但她真的是没有办法。
刚刚她自己在楼上已经鼓捣半天了，可是扣子在背后，她自己不方便解，怎么都打不开。
为了保证礼服图案上的完整性，裙子背后的卡扣设计全部是暗扣，之前穿的时候就是造型师小姐姐帮她弄的。
原本秦晚该在酒店那边换好衣服再回来的，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懒得慌，就只在外面披了件披肩便上了车。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时渊扶在门框上的手手背青筋凸起，指尖微微泛白。
漆黑的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炙热，只是秦晚低着头，并没有看到。
喉结微动，他咽了下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我帮你。”
秦晚头顿时埋的更低：“……谢谢。”
时渊扫了一眼她空荡荡的双手，说：“去你房间吧。”
秦晚错愕的抬眸，露出飞满红晕的一张脸，走廊微醺昏暗的灯光下，像他在房前种的美人樱，嫣红照眼，美不胜收。
“……哦。”她懵懵的，却还是乖乖跟在了时渊身后。
时渊住在一楼的客房，她住在二楼的主卧。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不过虽然是分开住，但时渊所有的衣服、配饰都还是放在了主卧的衣帽间，和她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而他本人只是在客房过夜而已。
按照时渊给出的说法，这是较为保险的做法。
就算有人突然来家里，从生活痕迹这一点来看，也很难发现他们分房睡。
退一步讲，哪怕他被人亲眼看到从客房出来，他也可以解释是前一晚两个人吵架了，她不允许他进卧室去睡。
但要是连衣服都分开放，那就太可疑了。
跟着时渊回到主卧室，秦晚见他脚步不停，直接进了衣帽间。
她一脸羞愤地跟了进去。
她在时渊身后一步远的位置站定。
时渊转身绕到她身后去，她下意识跟随，转过身面对他，一脸呆萌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时渊垂眸失笑：“晚晚，转回去。”
“嗯？”她微微歪头。
他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转过身去，扣子在背后。”
“噢！”她这才恍然。
赶紧提着裙摆背过身去，脸上的血色向下蔓延，连脖子都透出一抹桃花色。
时渊上前一步靠近她，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衣帽间入口处的灯光照过来，秦晚看到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被他完全侵占。
他已经尽量小心地不碰到她，但礼服的暗扣又多又隐秘，期间他的手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到了她的背上，虽然很快移开，但秦晚还是瞬间僵住了身子。
时渊眸光微动：“抱歉。”
“没关系。”她知道他不是有意的。
默然一瞬，秦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只是有点冰。”他指尖凉凉的。
时渊“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礼服的扣子一颗颗地被解开，露出她轮廓清晰的蝴蝶骨，肌肤白皙细腻，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光似的。
秦晚双手交叠在身前紧紧按着摇摇欲坠的裙子，感觉到背后越来越凉，她的安全感也随之缺失得越多。
直到听见时渊清冷的声音传来：“好了。”
她简直如闻天籁。
“谢……”
秦晚想转头向他道谢，却被他双手扶住肩膀，清冽的语调自她身后徐徐响起：“先把衣服穿好。”
跟着脚步声响起，衣帽间的门也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秦晚这时才恍然，他为什么要特意来主卧室帮她解扣子，原来是为了方便她换衣服，不然的话，她还得拖着松松散散的裙子一路上楼来。
果然，时渊就是时渊，永远那么心细如尘。
终于脱下了那件“磨人”的裙子，秦晚换上一套舒适轻便的睡衣，走出衣帽间的时候，意外发现卧室的门开着，时渊站在走廊里，只有壁灯开着，朦胧微醺的灯光下，他的眼底一派温柔。
他听到脚步声抬眸看过来。
秦晚脸上原本已经褪去的红晕，不知道为什么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那种感觉就好像……喝醉之后撒酒疯，虽然自己断片了，但是有人帮你回忆。
她现在特别想让时渊失忆。
不幸中的万幸，时渊为人比较端正，也不太会拿这种事笑话她，这要是换成靳炎，估计这点事够他念叨她下半辈子的了。
还是时渊好。
“……谢谢。”
“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帮忙吗？”
“没有没有。”秦晚连连摆手：“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时渊却没动。
秦晚见他没动，便也没动，疑惑地听到他说：“我可能还要去卧室一下。”
时渊：“去拿我的睡衣。”
“哦，好的。”她退到旁边，给他让路。
时渊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纹身已经被婚戒挡住，倒是手腕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都出了一串纹身。
走廊里光线没有那么明亮，再加上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没有看清具体是什么内容。
他似乎……很喜欢纹身。
其实她也想去纹身。
一开始的是读书的时候学校不许，后来毕了业楚朝不让。
现在倒是没人约束她了，可是她又怕疼，有点不太敢去。
时渊很快拿了睡衣回来，秦晚原本想问他纹身疼不疼，可想到现在的时间，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向他道了声“晚安”，目送他下楼后，她便回房间关上了门。
卸妆、洗澡、擦身体乳、吹头发……等她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觉盹儿已经过去了，身体诉说着切切实实的疲惫，可头脑却是清醒的。
厚重的遮光帘挡去了窗外清幽的月光，屋子里黑洞洞的，她举起手，只能隐隐看到手指的轮廓，要用另一只手触摸，才知道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她居然就这么结婚了，现在想起来感觉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床头柜上摆放着她的相框，浅青色的床单和被罩上印着带笑脸的太阳花，枕边放着她的小企鹅公仔，一切似乎和她从前在家时没有什么区别。
拿过枕边的企鹅娃娃抱在怀里，秦晚翻了个身，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只企鹅已经很旧了，是她很小的时候秦挚去外地出差回来买给她的，是她的安抚娃娃，她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
这样的娃娃，时渊也有一只。
是秦晚送给他的。
那时她在读小学，参加市里的绘画比赛得了奖，秦挚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想要一个企鹅公仔。
她原本的那只头上戴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新买的那只脖子上系了一条浅蓝色的围脖。
秦挚和宋岚都以为她是想要凑一对，谁知她却对宋岚说：“妈妈，你能帮我把这只企鹅公仔寄给时渊吗？”
宋岚当然不会不愿意，只是她觉得时渊未必会喜欢，于是委婉地提醒秦晚：“晚晚，时渊他是男孩子。”
秦晚回答：“所以我特意给他挑的企鹅先生啊。”
她的是企鹅小姐。
宋岚无奈地和秦挚对视一眼，也就由得她去了。
秦晚是在长大后才明白自家母亲的意思，男孩子大多不喜欢那些玩偶之类的东西。
这一晚迷迷糊糊地睡着前，秦晚还在想，不知道自己送给时渊的那只企鹅还在不在……
***
第二天时渊和秦晚都休息。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秦晚的闹钟响过，她关掉之后就继续睡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窗帘徐徐拉开，耀目的阳光突然间射入，照得被子都暖洋洋的。
秦晚抻了个懒腰，左拱一下、右拱一下，放空了一会儿，又翻了一会儿手机，最终的起床时间是十二点半。
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耳边听着电动牙刷细微的震动声，秦晚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红润，肌肤清透，一点也不像熬过夜的样子。
她想，大概是睡饱了的缘故。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有点失眠呢，毕竟她有择床的习惯。
仔细想了想，她最后觉得，或许是因为她对这座房子太过熟悉了，这完全是由她自己一手打造的梦中情房，所以入住体验超乎她的想象。
因为没有出门的计划，秦晚便简单将长发束成了马尾，穿了一套藕荷色的家居服就下楼去了。
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两声狗叫，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狗狗！
她听到时渊的声音模糊响起：“锅锅，不许吵。”
是命令的语气，却是秦晚听到过的最温柔的命令。
然后狗狗就不叫了。
秦晚不知道时渊居然还养了狗狗，而且他给狗狗起的什么名字？蝈蝈？怎么还跨物种了呢？
秦晚很喜欢狗，小的时候还养过一只，可有一天那狗忽然发了狂，把楚朝给咬了，秦挚和宋岚担心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不得已就将那只狗给送走了。
楚朝自从那次之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见着狗就怕，秦晚也就没再养。
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缓步台时，不知道狗狗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忽然跑过来安静地蹲到了楼梯口那里，像是来迎接她的样子。
是一只边牧，黑色带白围脖、白袜子，眼睛亮亮的，像玻璃珠子。
随着秦晚走近，他拼命摇着尾巴，绕着她转圈，激动之余还是按捺不住叫了两声，然后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时渊的“勒令”。
“锅锅——”他人不在客厅，声音似乎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安静点。”
“汪汪汪！”安静不了，是妈妈！
边牧素来以“通人情世故”著称，时渊养的这只自幼训练过的尤其是，见它非但不住口反而叫唤得更欢了，时渊便从厨房走了出来，见锅锅被秦晚抱在怀里，一脸享受。
时渊心里有些复杂。
他得承认，当初决定养锅锅除了有他自身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他想通过狗狗增加吸引秦晚的筹码。
但现在锅锅比他先一步引起了秦晚的注意力，这感觉就很难讲了。
藏好眼中的艳羡，时渊问她：“是锅锅吵醒你了吗？”
“不是的，是我自己醒的。”想想现在这个时间，秦晚有些不好意思：“……睡了很久了。”
“正常，昨天比较累，睡得又很晚。”
“那你几点起床的？”
“七点钟。”
“……”
看着时渊眼中闪动的笑意，秦晚的小眼神像是朝他飞去了两把小刀子。
时渊：“刚好你起了，来吃午餐。”
“……辛苦了。”才刚起床就蹭饭吃，秦晚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跟在时渊身后走进餐厅后，她赶紧放下锅锅，抢在时渊前面摆好了碗筷。
时渊将菜端上来时，她发现他没有像平时那样佩戴腕表，让他得以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腕上纹身的图样。
Moonquake？
她只知道Earthquake是地震，那moonquake直译过来应该是月震？是什么意思呢，月球上也会发生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