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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军训的时光(上)

    “我想,我想,我想一起越过所有困难和阻挡~”

    无尽夏。

    宿舍三人在《我想》的铃声中挣扎着醒来,一边跟上节奏哼歌,一边着急忙慌地穿上迷彩服。

    事实证明,每一首歌都是某一段特定时期的bgm,我们有时候怀念某首歌,也不过是怀念曾经某一刻的美好或者难过。

    就像响起“出卖我的爱,你背着我的离开……”画面就回到那个非主流的年代,人手一本歌词本,稚嫩的字迹,写着无关风花雪月的情爱。

    电视广告上放着“漂亮的姑娘我就要嫁人了,我心里的泪水哗哗地下……”时,总会替这个姑娘难过,泪水也哗哗地下。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听到“我想,我想……”,她们总是会想起那段叫苦不迭,却又大声欢笑的日子。

    刚从床上下来,看见把军训裤子穿成九分裤的洛清秋,简疏桐和温浠曈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个子小还是有个子小的好处”

    “害,这玩意也忒短了点”

    一阵大笑以后瞬间神清气爽。

    “稍息——”“立正!”

    “挺胸,收腹,抬头!”

    “要擦汗打报告!”

    “不许动,不许动!要动打报告!”

    橡胶操场被烤的发烫,脚趾在军绿色的鞋子里不安分地蜷缩着,希望空出一点脚掌减少接触面积。汗水从前额,耳侧,后颈不断流下。

    隔壁班的教官在激情地唱着《强军之歌》,下面坐着地同学为他激情地鼓掌。

    这边同学大多心生羡慕,眼神悄悄向右瞥着。

    “目视前方!别看了别看了,有你唱得时候哩~”

    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不够好听,连方言也显得极其蹩脚。

    有些人想笑,又不敢笑,强忍着。有的人没忍住,实在是忍不住。

    “笑什么?!要笑打报告,我让你好好笑!”

    果然,没有一个小动作逃得过教官的鹰眼。

    “不要乱动了呦!我的孩儿们!笑!再笑!再笑踢出去枪毙十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休息十五分钟,听我口令。稍息——立正!稍息——坐下!坐整齐了给我。要上厕所的出列,排好队……”

    简疏桐坐在第一列第三排,前面是温浠曈。洛清秋在这列的最后一个。

    教官走过来,坐在旁边:“来,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哈。第一列先上”

    “我叫胡鑫颜,喜欢画画,跳舞,看书,听音乐。学了五年画画……”

    “我叫温浠曈,喜欢考古,看悬疑恐怖剧。谢谢大家”

    “我,叫简疏桐,疏雨滴梧桐的疏桐,喜欢张杰,谢谢。”

    ……

    “小女子,年方二八,碧玉年华。姓张名洁,洁白的洁哈哈哈。作为一个什么都擅长的人,我只要两样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嘻嘻。”

    ……

    “我,洛清秋,清秋燕子故飞飞的清秋,喜欢王俊凯,谢谢。嘿嘿~”

    操场另一头的方阵。

    “你,来给咱们唱首歌!”

    “我?”季云心看着教官,惊诧地指了指着自己的下巴。

    “对啊,就是你,刚才说喜欢唱歌的不就是你吗?快上!”

    “那,好吧,我能不能再找个人一起啊!”

    “可以啊,随便挑!”

    “你!”季云心走到江北宁身后,踢了踢他的脚:“说的就是你,别给我装傻!”

    江北宁地瞥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小声道:“季云心你完了!”

    说完就乖乖地跟着走了上去。

    当七月的风吹过,

    阳光洒满了窗格

    我们食指轻扣着

    听同一首歌

    ……

    中考的那几天,《最好的我们》正在热播,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耿耿余淮,每个人都憧憬着高中的那个路星河。每个人都希望遇见,可以一起变成最好的我们,而不是三年后怎么也跨不过的一整个青春。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合唱:

    那时候最好的我们

    有简单勇敢的天真

    到现在夜空闪烁

    只留下我

    一个人看烟火

    ……

    晚自习。

    “二舅”(学校)发了一本介绍手册,上面记载着迩玖一中的优秀历史以及师生风采,A4大小的纸张,整整60页。

    与初中的一节课45分钟相比,这70分钟的晚自习实在难熬。

    这不,还没到50分钟,班里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简疏桐翻完了介绍手册,就拿出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旁边的温浠曈要了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后面的洛清秋和旁边的男生聊得正欢,叽叽喳喳。

    门,开了。

    一瞬间,鸦雀无声。

    班主任瞧了一眼,道:“第一排的把昨天让你们写的进入高中的感想收一下,我下节晚自习来看。”

    说完他又关了门出去了。

    对了,通过小道消息,他们班都知道了,他叫杨月恒,就是昨天负责报名的青年男子,今年新来的,高一柒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二晚。

    因为班主任在上面坐着读感想,没有人敢造次,都悄悄翻着那本介绍手册。

    简疏桐在第一排,更加不敢造次。快下课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笑声。

    抬起头,小杨头拿起一张纸,说:“我给大家念一句话啊,你们听听,这位同学写的,很有趣。‘我觉得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个城府很深,很有心思的人’是不是啊,陈……新杰”

    下面一阵爆笑。

    陈新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小杨头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说着,下课铃响了。

    “好了,放学吧,记得回去准备一下自我介绍,我们明天晚自习认识一下大家。”

    “今天站15分钟军姿,每天多站五分钟,一周下来,你就是不一样的你了!”

    “哎呀,别笑,我说什么了你们就笑,笑点这么低的吗?”

    学生时代好像就是这样,越不让笑,越发觉得好笑,即使这件事情并不好笑,可他们就是单纯地想笑。

    那个时候的开心永远都是这么简单,就像她之前看过的一句话:小时候不期待结果,小时候哭笑都不打折。

    “坐下休息,坐整齐哎呦,说了八千遍也听不进去……”

    “嘘——”一声凌厉的哨声。

    反应快的人已经起立,面向哨声站军姿了,反应正常的人正在起立,而剩下的,正在乐呵呵地笑着。

    教官提醒:“快站起来,还聊聊聊,等下营长冲下来不让你瘸着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营长已经冲了下来,严声道:“刚才是谁,听到哨声还在笑?!站出来!”

    没有人应声。

    “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主动站出来!别让我拉你出来。”他的脸色变得很可怕。

    还是没有人。

    “好,你们整个班,站军姿。半个小时。”

    简疏桐心里哀嚎一声,最讨厌这种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的。

    在很多时候,明明躲起来比主动承认错误代价更大,但很多人还是会选择躲起来。

    他想着躲起来,就可以避免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反正全班受罚,他自己便不会遭遇别人的眼光。可是他不曾想,因为他的不站出来,早就被人用眼神杀死了千万遍。

    简疏桐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格外反感。

    初二那年,有天晚自习一群人撕了作业本,扔了一地。

    下课铃刚响,主任就进来了,堵住了所有人,问是谁干的。

    那天的气氛同样的沉默。主任生气了,一个一个对比字迹,写保证条。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主任不许自己回家,除了住校生,剩下的人,一个一个让家长来接。

    简疏桐给了家里的座机,主任电话打通后,电话那头说,我们不管她。

    那时候她想,爷爷奶奶是不要她了吗?

    于是被迫和一个寄宿的胖姑娘在窄小的床寄了一晚上。

    第二天得知,爷爷奶奶那天根本没接到电话,在几个村子找她找到半夜。

    她也不知道那天那通电话究竟播去了哪里,对面明明知道是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说打错了。

    算了,不重要了。人生中有太多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说不定,那通电话,打给了未来的自己。让她去经历这一场,在以后得日子里,值得一说的故事。

    “我昨天跟你们说了几遍了!听到哨声,无论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必须要停下来!面向哨声,按站军姿的要求站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稀稀拉拉。

    “声音呢?”

    “明白了”整整齐齐。

    “有些人啊,嘴都不张!没吃饭吗?!让你们听听别人班的声音。三班!”

    “到!”震天动地。

    “听到没,学一学,明白了吗?!”

    “明白了!”响彻云霄。

    我们好像就是在不断的攀比中成长,动力不是自己变好,而是要比别人强。

    小时候有邻居家的孩子,上学有隔壁的班级,军训有什么都优秀的方阵,就连上班,都有比着业绩和工资的较量。

    晚自习。

    小杨头站在教室最后面,左手拿着花名册,右手拿着一支笔。

    “我们按入学成绩来,上去的时候,说一下自己的中考数学成绩,最后再说一句对我们高一柒班未来的寄语,上吧。”

    简疏桐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成绩不好,在后面。

    “我叫赵子怡,毕业于城南中学,喜欢唱歌……”

    小杨头:“喜欢唱歌?那你唱一个!”

    赵子怡:“……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我叫钱小庄,毕业于镇西中学,喜欢骑行,曾经骑行过……”

    “我叫孙浩渺,喜欢打篮球……”

    小杨头:“打篮球?那我们有时间约一场啊,我也喜欢打篮球。”

    “我叫郁文野,毕业于城南中学11班,喜欢喊麦……”

    小杨头:“喊麦是什么?你喊一个。”

    “一人  我饮酒醉

    醉把那佳人成双对

    两眼,是独相随

    只求他日能双归

    ……”

    ……

    “我叫简疏桐,毕业于云溪中学,平时喜欢写一些东西,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穿越回古代,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数学成绩,呃……90多吧,最后,我希望,未来的高一柒班,不做第一,只做唯一,谢谢”

    刚坐回座位,小杨头就上来了,一脸认真地问她:“为什么不做第一?”

    “因为,我们每个人可能都并不是最好的,但在一起组成我们这个班,一定是最特别的。”她瞎编一气。

    从《中国好声音》上学来的话术。

    庾澄庆说:“我不求第一,但要寻找那个唯一。”

    紧接着后面一个叫作安之汶的女生上去了,她在最后说:“我希望未来的高一柒班,只做第一,永远都是第一!”

    简疏桐:“……”

    第三天的太阳一如既往地火热。操场各处不断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

    休息时,简疏桐开玩笑地和温浠瞳说:“你快点也假装晕倒一下,然后我和洛清秋扶你回宿舍哈哈哈”

    “说真的,我是有点晕太阳,不戴帽子的话晒得太阳穴疼。”她很认真地说。

    “啊,那你等下不会真的晕倒吧”

    “应该不会,哈哈哈,你就死心吧”

    太阳渐渐移到头顶,愈发地热情。

    每个人心里都期待着出现一个余淮,和教官打赌,站在主席台上告诉他们:休息半天!

    “休息,今天下午继续!”

    “啊——”学生哀嚎。

    “那要不再练一会?”

    “不要——”学生继续哀嚎。

    事实证明,所有撒泼式的反抗从来不会成功,反而会以另一种方式被迫妥协。

    今天温浠曈去了她三伯家,洛清秋说她弟弟过来出去看她,中午都不回宿舍。

    简疏桐刚端着一碗米线在食堂坐下,韭菜盒子的成员就过来了。

    简疏桐也由此认识了另外两位韭菜:

    热爱游戏的郑晓海,寸头,戴着厚重的眼睛,不认识的人会以为他是个学霸。第一感觉,怎么说呢,贼眉鼠眼吧。

    入学全校前十的学霸卢邮,少年沉默寡言,气质干净,吃米线连一滴油都不溅令简疏桐惊叹。

    “咚咚咚——”

    宿舍走廊里一个姑娘一个个地通知:“今天下午军训取消。”

    简疏桐刚从厕所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问她:“真的嘛?为啥呀?”

    “好像,因为,太热了吧。”

    “那住在外面的同学怎么知道?”

    “她们到了操场那有教官会说的。”

    “哦~”

    于是她安心地趴上了床,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简直不要太爽。

    看小说,睡觉,玩手机样样都爽。

    不过手机一周才能回家充一次电,排除!

    睡觉,算了,多浪费时间,排除!

    于是她翻开了刚从洛清秋那接手过来的小说《你是我的小确幸》:

    “因为你不算别人。”温少卿滴着水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把丛容和让一让圈在里面,那滴水因为惯性从他指尖低落甩到了她的手背上,丛容低头去看,那滴水又从她的手背划过,流到了手心。

    “啧啧啧~”简疏桐正“啧”着,突然听到外面有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

    她在杂乱的交谈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并迅速地连在了一起:下午在教室上自习。

    等一下,什么?!下午??上自习??

    简疏桐快速合了小说,从床上翻起来,一阵收拾后,冲出去,走廊里已经没人了。

    路过“星辰花”时,她们宿舍好像还有人在聊天。

    敲了敲门,果然,整个宿舍都在。

    “季云心,你们去上自习嘛?”

    “啊?要上自习啊?”

    “别的宿舍都走了,你快点我等你哈”

    简疏桐在门上靠了一会,但她们还没有收拾好,走廊里又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一阵心慌。

    “算了,我还是先走了。”说完,她就小跑着,右转,下楼梯,左转。

    宿舍离教室还有一段路,四处张望,任何地方都没一个人影,她愈发心慌了。

    她想,在所有的词汇里,等待,或许并不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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