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女帝]一匡天夏 > 迟来的南郡公

迟来的南郡公

    “女公子从那事件中走出来,自然是大喜事;权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机要大事带上自家孩子,刺史怕是有别的想法。”

    听着杨权把锅抛给没出场的殷楚,扶丞呵呵一笑,并不接茬。

    “不过是走个流程,殷刺史哪能那般小家子气?”

    言下之意:就你这老贼爱小题大做。

    杨权听懂扶丞是在拐弯抹角的骂自己,心里不免生出几分郁气,也只能强压下去,嘴角都僵硬了几分。

    阿纤目不斜视,伫立在他们暗潮涌动的风暴中心。

    前方领路的刺史府管事在一处高大的建筑屋前停下,对众人恭敬一拜。

    “诸位大人,正厅到了;还请稍作休息,刺史很快就到。”

    除了阿纤,其余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姿态自然地停在院内,互相交头接耳。

    口中尽是“扬州那些竖子、酸儒、假清高、装模作样......”,好在八郡郡守没有一人出自扬州,都是中原侨族。

    本就互看不爽多年的两州人民,将会上演一场同室操戈。

    阿纤昂头,只见正厅的匾额正高高悬挂,俯视来者;匾额上题“上善若水”四字,取自道德经,求达清净无为;可字迹却迥劲有力,与老子无为思想大相径庭。

    这殷刺史,为人挺彪啊。

    仆从收伞,厅外站立的侍女纷纷上前替众人解衣扫雪,鱼贯而来的另一批侍女将新的金丝雕花镂空手炉换上,带走手里原先的暖炉,等客人离去时再将换上新炭的手炉交还给他们。

    “轰!”

    管事与仆从几人奋力推开门,铜铸的大门发出闷响,朝众人张开森森大口。

    杨权扫了眼身后的追随者,重新将目光放在扶丞身上,做出请先的手势。

    “郡公,请。”

    扶丞笑容不变,慢慢扫望众人,胆大的平视前方,胆小的快要以头捶地了。

    阿纤与封理互看一眼。

    “女公子,小心行事。”封理口型示意。

    阿纤手脚逐渐发软,头却点的很硬;

    她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就是救下扶丞一家。

    即便她看到自己将面临着惨淡未来。

    一旦走入这道门,从此,她的人生将不再只有花团锦簇和与世无争;

    泥泞、残酷、受挫、世间所有恶面、螳臂当车的屡战屡败......

    前方扶丞似有所感,半只脚停在门栏上空,几秒后,他收回脚,朝阿纤走来。

    “阿纤,随我进去吧。”

    阿纤望着门槛,郑重地点点头,拉住扶丞的衣袖,与他比肩同行,跨入足有她小腿高的门槛。

    “今日只当玩,莫要太有压力。”松开衣袖时,扶丞留下轻轻的一句话,似安抚、似叹息。

    在扶丞转身离开时,阿纤再次握住他的衣袖。

    “姑父,惟克果断,乃罔后艰。”

    只差临门一脚,她必须做到有决断、不迟疑,才能克服未来一切的艰难。

    眼前女童面色坚定,眼神倔强。

    四目相对,他脑中不自主浮现她婴孩时的模样。

    南阳刘纤阿,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携带着原罪,受暨国皇室的审判;却次次助他于危难。

    武圆元年丙午日,盛夏,京都广梦府,一名女婴出生。

    这名女婴身世复杂,是大夏朝宗室女,她的祖辈世世代代继承着南阳郡国,足足八百多年。

    可惜她却生不逢时。

    大夏亡国后,中原的夏人乔迁南下,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短命王朝。

    到暨国,已经是第四个了。

    打不赢北方胡人、抢不回中原领土,这些自诩华夏泱泱文明的夏人灰头土脸,开始怀疑王朝统治者的能力,百姓破口大骂,开始期盼重回大夏统治。

    为了巩固统治,历代王朝暗自屠戮大夏宗亲;大夏皇族“仙南刘氏”消失在历史余晖中。

    南阳刘氏躲过数次屠刀,帝乡南阳郡被羌秦国攻占后,他们迅速移居豫州,顽强的□□了两百多年。

    中夏大地号称“九州”,豫州便处于九州中心,冠接南北,夹在荆州、扬州之间,承接扬长江与悬黄河,战略位置意义非凡。

    南阳刘氏在豫州汲汲营营两百余年,赫然成为豫州一等豪强。

    为拉拢当时的豫州刺史南阳刘担,作为外戚的蓟川荀氏与南阳刘氏联姻,生下了拥有四大门阀之一的荀氏血脉的女婴。

    刘担共二女一子。

    嫡幼子与蓟川荀瑛结亲后,阜安谢思与溪山扶丞同时求娶南阳刘氏女,刘担嫡长女嫁给谢思,嫡次女许配给扶丞。

    至此,暨国四大门阀,除了南丰王氏,其余三族都与南阳刘氏结亲。

    南阳刘氏看似花团锦簇的背后,是万丈深渊。

    一旦南阳刘氏嫡长孙诞生,微妙的平衡就会转为吞噬一切的野兽。

    好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那是个女婴;

    这女婴,自然是阿纤。

    她出生那一天,等候在产房外的小黄门得知了婴儿性别,兴高采烈跑进宫内,手握诏书回来宣旨。

    诏书是这样写的: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武圆元年七月七日。”

    “制诏溪山扶丞,为已故南郡公扶韫独子,承袭南郡公之位。”

    那一日,他承袭了父亲的郡国,名正言顺,扬眉吐气。

    这一路,他走了十余年,汲汲营营,借着南阳刘氏嫡女的东风扶摇之上。

    这一切,都只因父亲扶韫晚年有谋反之心,可惜命不久矣,临终时,父亲请命封只有三岁的他承袭郡公位。

    先帝却拖到父亲含恨而终,拖到三岁稚儿成长为十八岁的少年,拖到南阳刘氏生出女儿,才下达了这封诏令。

    自那以后,失孤少年郎拥有了家庭的温暖与庇护;岳父刘担真心实意为他铺路,爱妻刘熙是他比肩同行的至亲至爱,他视侄女阿纤如己出,倾灌一切慈爱,愿为她挡去所有风雨。

    扶丞眼神一软,他形貌瑰奇,风神疏朗,此时眉眼的慈爱柔意冲去眉宇常年积累的威压,如冬日暖阳初绽、坚冰尽消。

    杨权一行鱼贯而入,扶丞朝阿纤鼓励的点点头,坐上了左方首位;杨权坐在右方首位,其余人按照职位一一排座好。

    阿纤是南阳郡公嫡女,南郡公侄女,按照地位,她坐在了杨权身旁。

    一坐下,杨权转身朝她拱手,行了个简单礼节:“女公子。”

    杨权眼底仍然有一丝难以掩去的轻蔑,她故作没看见,含笑回礼:“郡相。”

    刚坐好,舒朗的笑声从内堂传来:“今年有劳诸位相助,荆州万事不愁。”

    阿纤耳朵一动,只见荆州刺史殷楚踏着四方步走出内堂。

    他浓眉风眼,一副美髯,身穿劲装,衣衫下是紧实有力的臂膀。此人出身士族,初任佐著作郎,后来另辟蹊径,投军谢轩麾下,得到暨武帝赏识,掌握兵权,出任荆州刺史至今。

    “刺史!”众人纷纷站起,统一行礼。

    他的眼神忽地点落在阿纤身上,很快又移开。

    看到这一幕的阿纤心中了然:刺史府管事离开后,必定找殷楚说清前院情况,此时殷楚才能表现的那么自然。

    “诸公请坐。”

    殷楚回礼,再一挥手,兀自昂然坐下,姿势豪迈不羁;众人这才顺势坐下。

    都是认识多年的熟人,流程都很熟悉。只见屋内侍女拿起木棍,击打缶器,一声沉重古朴的音声闷响久久徘徊绕梁,音消后,殷楚切入主题。

    “诸公都是自家人,不须多言;除夕降至、新皇登基;荆州税报今日了结,便可报入京畿;大家也可回家过个好年。郡公,你看是不是?”

    “是呀。”扶丞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接过殷楚的话:

    “都道:荆州熟,暨国足;国家粮仓十分,荆州独占五分;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交替之际,我等自然有为国解忧之责。不过今年水灾频发,不少农稻都死在田里,具体实况,还得听听诸位郡守的报词。”

    殷楚点点头,表达赞同,指向最后面的一人:“文修,你先说。”

    武昌郡守梁书拿起手边的竹简,走到正堂中央,徐徐展开竹简,放到殷楚案几上,再拱手行礼,苦着脸笑:

    “诚如郡侯所言,今年五月,杨长江大水,淹没农田。我郡共六县,其中两县位于杨长江支流楚水河畔,损失惨重,农户们勒紧裤腰带才勉强把米税交上,家中已无余粮,今年冬天又比以往更冷,已有不少人冻死。”

    说完后,梁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俨然是愁苦治所的百姓。

    底下人坐不住的扭来扭去,阿纤不动声色地呡了口茶,注意到身侧杨权狐疑的目光,她大大方方转过身子,问:“郡相看我作甚?”

    杨权皮笑肉不笑:“权以为,女公子跟着郡公过来,是好奇荆州财税一事,如今看来并不像。”

    “扬长江夏季涨水,淹没农田,荆州粮食必然短缺,人人都想得到,我并不好奇。”

    “噢?那敢问女公子,为何而来?”杨权眯眼笑问。

    “听闻杨公美名,特来一见,不知可算?”

    “女公子何必诓骗我等。”

    阿纤歪头,故意露出一副“哎呀,被你发现了”的表情。

    刺激得杨权太阳穴青筋暴跳,血压直线上升。

    “既然被郡相看出来了。好吧,其实我是听闻殷刺史美名,钦慕已久,特来一见。”

    杨权一听这句大忽悠,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许久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字一句:“女公子不愿相告,可以直言,何必戏耍杨某。”

    阿纤耸肩,一副“你不信就算了”的无赖模样。

    杨权双目逐渐泛红,他狠狠抠紧椅子扶手,防止自己气急暴起,血溅三尺。

    此时,殷楚的叹息声从上方传来:“你们也不容易。”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