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门铃响了。
是不是来收这货的？陆衿看着邹纪语，希望许锐今站在门口把他领走，像把他领来一样。这样她至少不用去吃那顿愚蠢的“分手餐”，可以这么说吗，分手餐。
“哒哒！我来也！”
邹纪语从沙发上探出头来，见到一个很眼熟的女生。高中时这个女孩就常常和陆衿一起走。
“你怎么来了？”陆衿显得有些尴尬，好像自己出轨被抓包了一样。
“大小姐，你在北京的时候一直把竹本放在我这里寄养，一回来就把它夺回去了，考虑过我对它真挚的情感与思念吗？”徐真真故作煽情地说，眼睛已经看到沙发上的邹纪语了。
“什么情况？”她一脸兴奋，狂给陆衿递眼神。“是那个谁？”她小声地说。
“你小声点！什么那个谁，那个谁的？”陆衿慌乱地压低声音。
“介绍一下啊，这位是徐真真，也是南华实验的，也是学姐，这位是邹纪语，一个学弟。”陆衿隔在两人中间，邹纪语已经站起来和徐真真打招呼。
“学姐好！”
“哈哈，学弟好！邹·····邹什么语来着？”陆衿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使劲咬着嘴角，憋着笑。徐真真就是故意的，邹纪语的名字她们俩都讨论多少次了，简直倒背如流，她就是想制造出一种自己从来没在闺蜜面前提起过邹纪语的样子，来隐藏自己暗恋久矣的真相。况且，在徐真真那里，邹纪语还是那个伤了陆衿心，不回消息，忽冷忽热的学弟，她对他暂时没啥好感。也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吧。
“邹纪语。”
“哦～邹纪语。”徐真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记不住的话，也可以就叫我‘那个谁’。”邹纪语笑着，想活跃气氛。但他的玩笑开得简直阴阳怪气。
徐真真和陆衿飞速来一个对视，意思是：奇怪的地方又加一。
这个点在邹纪语走后，两人一定会及时讨论，多加分析。
“你不是来看竹本的吗？”陆衿连忙插话，免得尴尬。
诶，竹本跑哪去了？关键时刻就跑路了？
陆衿四处张望，赶紧出来救场啊！！养猫千日，用猫一时！
最后在床底拖出一条不情不愿的猫咪，一脸幽怨。
工具猫实锤。
竹本不耐烦地喵了一声。
“什么意思啊，养它这么多天还给我摆臭脸？”徐真真亲昵地揉捏着竹本的脸。毛茸茸的手感让人沉醉。
徐真真撸猫的时候，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三个人谁都找不到什么话题，每个人都在拼命地想话题。
“诶，校庆不是要举办了吗？”徐真真突然开口，竹本借机挣脱开她，钻进什么地方去了。
“啥时候啊？”陆衿问。
“就下个月。”邹纪语说。
“你们怎么都这么清楚啊？”
“也就是你，老是迷迷糊糊的。我就知道如果没人说，你连消息都不知道。”徐真真说。
邹纪语看好戏地笑。
“下个月······那就是十二月了？这么冷办校庆啊？”
“你生日也挑哪一天吗？”徐真真说。
“要是夏天就好了，那样才有校庆的氛围。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的，多好啊！”
“你说呢？”陆衿突然问邹纪语。
“都好。”邹纪语傻傻地笑。
“你说话倒是谁也不得罪。”陆衿无奈地耸耸肩。
“到时候一起去啊。”徐真真对陆衿说。
“就我们俩吗？你们家那个不去？”
“他去啊，我们仨一起呗。”
陆衿连忙摇头，“咦，我才不呢，又当你们的电灯泡。我不和你去。”
徐真真挑挑眉，“那正好，你们俩一起去呗。”
陆衿嘴唇抿紧，瞪着眼睛警告她。喂！别发疯啊！！
但徐真真根本不理会她。
邹纪语毫无防备有点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啊？”
看他那样子，陆衿觉得心都凉了一半。人家根本就没想和你一起去。
于是开口说：“人家肯定不缺女伴吧，人气这么高。”
“缺。”邹纪语眼睛亮亮的，盯着陆衿，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
陆衿心头掠过一丝欣喜，同时感到有些激动。
但还是耸耸肩，“缺也难说，毕竟，我也是人气蛮高的。”
然后得意地转身，扬长而去——
去不远处打杯水给徐真真喝。
邹纪语还在傻笑。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
不一会，徐真真就告辞了，她本来是想来看看最近陆衿状态怎么样的，看来还不错。
至少今天，容光焕发的。
呆在家里也没事情干，陆衿提议两人先到餐馆附近的商场逛逛街，邹纪语欣然同意。
十一月份的空气干冷洁净，风中还弥漫着桂花香味。
陆衿拢紧身上的卡其色呢绒大衣，双手交叉在胸前。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左一右的走着。虽然是周末，但今天街上人还不算多，不知道是不是周六早上大家都在补懒觉。偶尔身边飞驰过一两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学生，应该是毕业班要回学校补课的学生吧。
“你知道吗？毕业之后，在路上看到这些学生，我都会特别想念自己的学生时代。”陆衿感慨着。“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饭堂的水煮肉片、糖醋排骨、酸菜鱼、芝士焗饭、酸辣粉、小馄饨、辣子鸡、梅菜扣肉，哇塞！想想就刺激！”陆衿一脸满足，已然神游到美食天堂了。
“口水别留下来了。”邹纪语笑着。
“你呢，怀念学生时代吗？”
“我？不太怀念吧。”
陆衿以为两人可以就学生时代的话题展开聊聊，还是被邹纪语一句话打回原形。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言不发。
树叶被风吹着，漱漱漱地响着。
陆衿沿着路边走，一步一下对准了那些干脆脱水的落叶，踩一脚就能听见清脆的卡兹声。
“怎么不说话了？”
“啊？”
“感觉好像没什么好聊的。”陆衿说。“你都不接话。”
“我接了啊。句句有回应。网上是不是这样说的。”邹纪语还对自己的回答颇为自信，非常自豪。
那副认真的样子让陆衿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发现你还和以前一样。”
“夸我初心不变？”邹纪语挑起一边的眉毛，五官俊朗。
“不是，一样不会聊天。”
“哈？怎么说？”
“刚加你微信的时候，我每天都想尽各种办法和你聊天，各种话题，和朋友左思考右衡量，怎么样能展开话题，深入了解一下彼此。结果呢，不管我发什么热情洋溢的文字，你的回复都是同样的简短有力，什么额、哈哈、对、确实，让人完全没法接话。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因为你的回复，我特别烦恼，总觉得你很冷漠，像座冰山。”
“不可能吧？我吗？你记错人了吧？”
陆衿无语。怎么这个人连自己的罪行都不了解。
来！上证据！
“这么嘴硬，我翻一下记录就知道了。”陆衿掏出手机翻翻翻，突然发现，自己早把和他的聊天记录删了。于是，尴尬地把手机放好。
“找不到？”
“找不到，当时太生气了，觉得和你一定没戏了，直接把聊天记录删了，免得我在半夜老是研读你的信息。”
“我还没删呢，我这里有。”邹纪语掏出手机，很快调出聊天记录。
“我天呢，这信息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发出去的，现在都快七年了。我的天呐。”看着透露着一股古早气息的聊天文字，陆衿尴尬地脚趾扣地。自己当时也主动得过于吓人，过于亢奋了。
“这信息是我十七岁时收到的，我的天呐。”邹纪语故意模仿陆衿的语气。
“什么意思，炫耀你很年轻？”
“不敢不敢。”
“姐姐问你，十七岁的时候收到消息开不开心？”陆衿不怀好意地笑着。
“开心啊。特别开心。”这一句倒是说得很真挚。
两人停在路上，头和头挨得很近，邹纪语甚至可以闻到陆衿头发上的洗发水的味道，很醇厚很甜。陆衿时不时就笑一下，拉着他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你看吧，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看，我发了一堆文字，一长串，‘学弟最近考试难不难’，还问了你们数学老师是谁，有没有做我们那一年的高考题，我天呢，现在读出来觉得好尴尬啊！但是我发了这么一长串，你回了什么？”
“确实。”
“这是正常聊天应该的态度吗？我还配小表情，反复斟酌了快一个小时才有勇气发的，你知道吗？你就回一个确实？而且我这里面是有问句的，好不好？我的问题，两个吧，数学老师是谁，做没做过我们那一届的卷子，你一个都没回答？！”
邹纪语抿着嘴唇，心虚地退后。
“时隔这么多年，解释一下？小邹同学？”陆衿双手交叉在胸前，气势汹汹。
“我······我当时觉得回复得特别好，滴水不漏。”
“是啊，就两个字，能往哪漏？”
“而且当时高中不是不给带手机吗？你的消息我都是躲在被窝里回复的，漆黑一片的，生怕被老师抓住了。”
“我感觉不是吧，你有时候回复得特别多，有时候就回复得特别少。对了，忽冷忽热，就是形容你这种人的。等你回一条消息要等十几分钟，上一秒人还在，下一秒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我就眼巴巴地等着，你回一条消息我就得到赏赐一样，激动不已。算了。”陆衿把手机按在邹纪语胸膛上，等他接住。“说起来就生气，不想说了。”
真是有点生气了。陆衿一下子想起那时候的自己。
喜欢邹纪语这件事里最难熬的事情不是确定他不喜欢自己，而是不确定。
因为不确定，总让人觉得有希望。
因为不确定，总让人甘愿等待，甘愿忍受忽冷忽热。
因为不确定，总让人念念不忘。
因为不确定，总让人追求，总让人放不下，总人变得不像自己。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为他痛哭的那个夜晚。